第一卷 第23章 重逢

濟州位於東海之濱,海深水闊,這裡得天獨厚的條件造就了許多大型的港口,高麗、東瀛的客商通過此地來往買賣,成為八國的客商與海外貿易的重要口岸。

馬車駛入濟州城郊,官道兩旁垂柳蔭蔭,隨風輕動,宛若綿延不盡的綠色絲絛。周朗和蘇三娘並肩坐在車頭,驅策著馬匹,輕聲耳語,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看來兩人之間肯定有過一段故事。

一踏入濟州境內,瑤如的情緒便顯得異常低落,雙目憂傷的望著車外,獃獃出神,我知道她一定在回憶家族的輝煌過去。

蘇三娘轉身道:「我在濟州城內有一位金蘭姐妹,入城後我們可以先去她那裡暫時落腳。」

我心中暗道:「三娘的姐妹八成也是風月場中的人物,此次我來濟州是受了晶後所託,若是住在那種地方恐怕不便。只是我在回龍鎮遺失了懿旨,見到沈馳又該如何取信於他?」

馬車已經來到城門前,周朗緩緩停下馬車,我掀開車簾,卻見前方數十名衛兵正在逐一盤查過往人群。

周朗道:「公子!看來要下車檢查!」

我和瑤如下了馬車,兩名衛兵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我們兩眼,其中一人驚喜道:「你可是龍公子?」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從未來過濟州又怎會有人認識我?

城牆前一位青衫老者到喊聲,慌忙來到我的面前,拿出一幅畫像核對了一下,大聲道:「你就是龍胤空,龍公子?」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向他手中的畫像看了看,果然那畫像上的男子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那老者笑道:「龍公子不必生疑,我是受了主人的囑託在這裡等你的!」他自我介紹道:「在下蘇遠林是西門老爺的管家!」

我忽然想起,臨別秦都之前,西門戈曾經說過他的二叔西門伯棟在濟州經營東碭碼頭,微笑問道:「先生口中的主人可是西門伯棟?」

蘇遠林笑道:「正是我家主人的名諱!」

他揮了揮手,兩輛豪華的四駕馬車向我們的身邊而來,蘇遠林恭敬的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龍公子請上車!」

我心中對發生的情況已經猜測了七八分,定然是錢四海安然脫困,逃到了濟州,他肯定為了我的事情去求西門伯棟幫忙。我向蘇遠林問道:「錢老闆怎麼樣?」

蘇遠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錢老闆於五日前來到了濟州,他身上多處受傷,隨他前來的兩名侍衛傷情也是十分嚴重,我家主人專門為他請了名醫診治,現在他還在養傷。」

確信錢四海仍然活著,我稍稍放下心來,一切還是等見到錢四海再說。

西門伯棟在濟州的權勢很大,路人看到他們的車馬紛紛避讓。

濟州城道路筆直廣闊,路上行人稀少,據蘇遠林介紹,濟州城內居民大都以港口謀生,現在正是上工的時候,所以日間城內顯得異常冷清。

馬車在城內前行了五里,然後轉而駛向正北。耳中已經聽到波濤之中,海水的咸腥味道撲面而來,我拉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前方一片蔚藍的海面出現在眼前,海水反映著空闊的天光,變幻無極,儀態萬千,在晴朗的天空下越發光艷的無法描畫。

西門伯棟的府邸便建築在臨海的小山之上,馬車在門前空闊的草地停下。

門前早有幾人恭候在那裡,我剛剛下車,一人便大笑著向我走來,朗聲道:「龍公子!在下久候多時了!」他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質地上乘的葛黃色綉邊長袍,身材高大,五官輪廓稜角分明,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粗獷,最為奇特的是他的鬍鬚竟然全部都是棕紅色。

我心中料定此人定然是西門伯棟無疑,慌忙上前兩步道:「來得可是西門老爺?」

西門伯棟熱情的握住我的雙手哈哈大笑道:「正是在下!」,他揮手向我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和我並肩走入府邸。

西門伯棟的府邸建築的十分精巧,走入其中宛如進入了江南園林。府內數十處樓台亭謝,參差錯落,掩映其間,形勝天然。園內異常靜謐,越覺清麗脫俗。沿途所見僕人大都在靜靜勞作,即便是之間交流也是用手勢表達,看來西門伯棟門規甚嚴。

七八轉折以後,由一座嶙峋的太湖石旁側轉過,耳邊聽到水聲潺潺,面前忽然開爽,現出一片池塘。水源本是前面溪流,經過匠心布置,由地底用竹筒引水,從七八丈高的假山缺口倒掛下來,化成五六道大小飛瀑直注池中。池大約有十畝,高木垂柳環繞池邊。對面一座竹製敞廳,廳前約有畝許平地,芳草芋綿,綠凈無塵,廳側廳後,修篁千竿,撐霄蔭日,映得几案皆成碧色。

我一面瀏覽路旁景色,一邊問道:「錢老闆可在此處?」

西門伯棟道:「他的足踝受了傷,仍然躺在床上。」他指了指東邊的迴廊道:「就在那裡!」

我跟著西門伯棟向錢四海養傷的地方走去。

走過迴廊,穿越盡頭的拱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庭院,錢四海正睡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曬著太陽。

他聽到動靜睜開雙眼向我們這邊望來,肥胖的臉上露出驚喜無比的神情:「龍公子!」他掙扎著想站起身來,我慌忙上前按住他的身軀道:「你傷勢仍未痊癒,且不可移動身子。」

西門伯棟示意蘇遠林帶著瑤如等人先去安頓,又讓僕人泡來茶水,和我一起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

錢四海談起往事仍然滿懷歉疚:「錢某真是罪該萬死,讓那幫馬賊驚擾了公子!」在西門伯棟的面前他仍舊注意掩飾我的真正身份。

我笑道:「錢老闆不必自責,那件事已經過去,再說我又沒有受到什麼損失。」

錢四海連連點頭,這才轉向西門伯棟道:「這次多虧了西門兄仗義相助,不然錢某也不可能這麼快的和公子重逢。」

西門伯棟笑道:「錢老闆太客氣了,你們能來找我便是看得起我西門伯棟,在濟州城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兩位儘管吩咐。」此人性情頗為豪爽,讓我對他不禁生出好感。

錢四海道:「那日我和龍公子失散以後,李東和管潮拚死把我救了出來,我的足踝在混亂中被人踩中,不幸骨折,找到車馬後,我曾經讓他們兩個回去找公子,可是回龍鎮早就成為廢墟瓦礫不見一人。」錢四海感嘆道:「我們只好先行來到濟州,求西門老闆幫忙。」

西門伯棟補充道:「我讓畫師根據錢老闆的描述,繪出了公子的樣貌,發給守門士兵,讓他們留意過往人群,幸好沒有錯過!」

看來西門伯棟和濟州的官員一定十分熟識,也許他認識沈馳也未必可知,我心中不由一動,可當著錢四海的面又不便相詢。

直到西門伯棟陪我前往住處的時候,我方才問道:「西門老闆,不知這裡可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

西門伯棟雙目露出迷惘之色,許久方道:「的確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他好像是南門的城守……不過我已經有很久未曾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這才知道沈馳並不是像晶後所說的濟州城守,而是濟州城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此人若真的是晶後口中的經天緯地之才,甘於默默無聞的守上十年大門,確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耐性,我心中對沈馳的期待又增加了幾分。

西門伯棟安排我在北院暫住,這是一個雅緻的院落,從院中的小亭剛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面,亭乃是四根兩尺方圓的大捕木挺立地上,離地兩丈,再用山中特產香草搭成一個穹頂,不借雕漆,也無欄杆。院內幽蘭香草最多,不知用什方法,連那亭頂上面的香草也都清鮮如活,上面還垂下許多絲蘭,沿著亭邊隨風飄拂,別有一種古樸清麗之趣,眼界更是雄曠無比。

亭內外用具多半整塊楠木所制,全是實心,共有一張矮桌、四個香草織成的蒲團、一個大木樁,另外還有大小兩個木榻放在亭內。左角放著一個小泥爐和幾件陶木所制茶具、兩束極整齊的松柴和一些木炭,全都清潔異常,床榻用具尤為古雅合用,似是主人閑來到此坐卧,看山望海之用,坐在亭中微風輕送,海浪聲聲入耳,讓人不由生出遠離塵世喧囂的感覺。

蘇三娘把周朗送到這裡,就離開西門府邸找她的姐妹去了,她對我們極為放心,從回龍鎮帶來的財產全都暫時寄存在這裡。

瑤如身體有些不適,早早的上床休息。

我看到她心情不佳,悄悄離開了房間,讓她一個人好好清凈一下。

周朗在院內正在舒展著筋骨,一路拳腳打得虎虎有風,我贊道:「周師傅的拳腳果然厲害!」自從跟他學習刀法以後,我便稱他為周師傅。

周朗慌忙停住動作,笑道:「平王見笑。」

我伸手指向他腰間的長刀:「我練習刀法也有幾日,周師傅既然傷勢已經痊癒,親自指點我幾招如何?」

「小的遵命!」

周朗抽出長刀恭恭敬敬遞到我的手中,自己從樹上折下一段樹枝道:「平王不必顧忌,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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