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靠著邊境,又是少數民族聚集地,相對於其他地域,成分比較複雜,而類似於麗江古鎮這種遊客多的地方,更是魚龍混雜。
師國慶是一個不怎麼正經的商人,正當的買賣做,不正當的買賣也做,就比如現在,他就想干一票不正當的買賣,這些他找來的人,都是合作了多年的亡命徒。
收拾一個普通人很簡單,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但遇到我,卻只能是倒霉,他望著我的眼睛,兩股之間竟是湧出一股尿意,他身子入篩糠一般抖動:「別,別殺我……」
我打開天眼,看到這幾人的身上都有不少怨氣縈繞,心裏面清楚,這幾個人定然都有人命在身,反倒是師國慶,身上比較乾淨,想必他也只是提供生意,而不親自動手吧,我輕嘆一聲,揮手放出一道火焰,瞬間就將那幾人點燃,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們就變成了焦炭,我再一揮衣袖,就連最後一點痕迹都被風吹走了,這一幕讓師國慶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大口大口的吞著口水,胖臉上不斷有汗水滴落,我看向他的同時,他的身子猛地抖動,露出個絕望的神色,但我卻沒有殺他的意思:「除了這三百萬之外,你幫我在束河古鎮買一間客棧。」
客棧,是這裡的特色,安靜且古韻,但價格,卻是不低,畢竟這裡是旅遊勝地,原本我要三百萬,不過也就是為了買一間客棧而已,但可惜此人包藏禍心,我打算讓他受一點教訓。說完之後,我便轉身走了。
望著我的背影,師國慶癱軟在地上,四肢展開,就像是一隻晒乾的癩蛤蟆,良久,他才恢複點活力,眼中閃過一個劫後餘生的神色,第一個反應,是逃,但就在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時候,他卻是想到我剛才的舉動,那幾個人,就這樣被風吹走了……
想起這一幕,他渾身發冷。
「他根本不擔心我逃……」
師國慶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沒有膽子。
涉及到自己的性命,他辦事很快,只用了兩天,就買了一間客棧,但位置卻不是很好,在古鎮外圍,相對偏僻的地方,如果是開門做生意,那這裡的生意定然不會很好,這也是為什麼這間客棧這麼容易就能到手的原因,師國慶不停的抹著冷汗,看也不敢看我:「大哥,您覺得怎麼樣?」
我看了一眼,微微點頭,此人倒也算心細,雖然不知道我要買客棧的用途是什麼,但他卻是聰明的不去問,而且還摘掉了原來的牌匾。
這間客棧真的不大,只有那麼幾個房間,我隨便找了一個柜子,將一袋子的鈔票丟了進去,三百萬,而且還是現金,就這麼隨意的丟進柜子,師國慶嘴角抽搐之餘,更是生出一股高深莫測之感。
他離開了,就跟逃命似得。
他走後,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院子里吱呀吱呀轉動的老水車,卻是一陣失神。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要一間客棧,也只是想要有個落腳之地而已,但在這之後,卻是沒有了任何的計畫。
孤獨,很久都沒有體會過的情緒,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來。
我在客棧中枯坐三日,期間無人來過。
我嘗試打坐修行,但效果,卻是不好,因為心平靜不下來,雖然此地沒有危險,又很安靜,但我卻進不去修行的狀態,我根本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每次閉上眼,都有一股急迫之感,我想出去,卻沒有門路。
偶爾走一走,看著那些相互依偎的情侶,看著那些騎著大馬的父女,我卻是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們的笑聲,哭聲,都和我沒有關係。
「這裡是囚牢……」第一次,我生出了對那悟道茶葉的懷疑,甚至我在想,會不會是我被騙了,這根本不是悟道茶葉,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狀況呢?
但生活卻是要下去的,不管我怎麼想,都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又是半個月過去,我的下巴上已經長了許多鬍鬚,頭髮也長了不少。
「總要找點事做……」我無奈的嘆氣,這種虛度時間的感覺,實在是一種折磨,修行靜不下心,又無事可做,甚至就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終於,我走著走著,忽然間看見橋上有個流浪歌手抱著吉他在唱歌。
他應該是很艱難的,穿著破舊的牛仔上衣,一個人賣力的嘶吼,只是看客卻很少,更遑論給錢了,但我望著他,卻是若有所思。
「多謝。」我走上前去,隨手扔下一沓錢。
流浪歌手初始沒看,低頭之時面色大變,這錢,怎麼也有幾萬塊吧?他趕緊把錢塞進懷裡,抱著吉他跑走了。
我需要找一個人幫忙。
想來想去,自己認識的人,似乎只有那個胖子了。
師國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霉運,自己所認識的那幾個亡命徒死了,以前黑吃黑的仇家,卻是找上門來,他躲了很久,試圖逃出古鎮,但對方同樣熟悉地形,十幾個人,將他圍了起來,最令他恐懼的是,其中一人更是掏出一把槍,這讓師國慶徹底絕了念頭。
他看著摳動扳機的仇家,腦子裡閃過的是自己才六歲女兒的模樣,還有許久不曾聯絡的妻子,一抹後悔之意隨著眼淚滴落。
他閉上了眼。
然而槍聲卻沒有響。
他睜開眼,看見了十幾團人形「火炬」,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燒著,沒過多久,就變成了焦炭,這一幕,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果然,我走了過來,對於我來說,救他,不過是舉手之勞,這十幾個人身上的怨氣,比之前殺的那幾個人還要旺盛,他們更該死,我沒有留手的必要,一直走到師國慶的身前,我淡淡說道:「我需要你幫忙。」
師國慶吞著口水,茫然的點了點頭。
一天之後,很多古鎮的商家都得知了個消息,古鎮最東邊的那間客棧,變成了一家音像店。
接手那個地方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居然在這種旅遊景區開音像店,這是多麼搞笑的行為啊?很多人嘆氣,他們覺得,就算那個地方位置不是很理想,但隨便開一家客棧餐廳什麼的,也能撈到不少生意,真是白瞎了一塊地皮。
師國慶辦事很牢靠,他準備了最昂貴的音響設備,還有堆積如山的CD。
「大哥,多謝救命之恩,這次之後,我要離開束河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繫我,以後,我會來看你的。」快要死亡的那一刻,人才會看到最珍貴的東西,師國慶頗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他鼓足勇氣對我笑了笑,然後離開。
他留的電話號碼,我轉手就撕掉,扔進了垃圾桶,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生活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周而復始的過程,躺在搖椅上,聽著各種各樣的歌聲響起,在響完之後,我起身,換一張盤,然後繼續聽。平平淡淡,就像是一碗清水,我為自己找了一件事做,便是聽歌,那堆積如山的CD和磁帶,逐漸的減少。
我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到了一片海,沒泛起一絲漣漪,頂多有人會習慣,古鎮的東邊開了家音像店,每天都在放著音樂。
只是串門的人,幾乎沒有,客人倒是有,好奇登門的,見無人招待,搖了搖頭,就會離開。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做生意。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已經是三個月後,很多客棧張燈結綵,外面鑼鼓喧天,我這才意識到,過年了。
「過年……」我每日休息,但眼中卻是布滿了疲憊。
幾乎僵化了的腦子裡,卻是莫名的有些觸動,我推開塵封的木門,卻是有風雪灌了進來。
原來麗江,也是會下雪的嗎?
這很稀有,也很特殊,望著那漫天的鵝毛大雪,在看著那歡笑聲堆積成的家家戶戶,我卻是有一股莫名的冷意。
修行者一般不會冷,但我此刻,卻是心冷如冰。
我關上門,重新坐在椅子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開了門的緣故,寒氣不斷的湧進來,黑暗中,我的眉頭緊皺。
一天,兩天……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