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睜開了眼睛,第三魄徹底融合,我感覺到我的靈魂有了很大的變化,只是自己卻說不出來,到底變在哪裡。
「魂魄若全,人則是無缺,魂魄若缺,寸步難行,修行無法大成。」
這個時候,卻是有個聲音解答了我的困惑。
「你沒事了?」
我看向楚琛,問道。
「恩。」他點了點頭,也是剛剛才蘇醒,站了起來,說道:「魂魄稍微受損,但這是小問題,不需要多久就能恢複。」
看來又是他恐怖的自愈能力起到效果了,換做是白天的我,可能會顧忌很多,不好意思詢問,因為這畢竟是他的秘密,但現在是夜裡,我的性格變得很直接,問道:「你到底隱瞞著什麼?」
我沒有問具體的事,這說明我想知道一切,楚琛皺著眉頭,似乎有些難以抉擇。
我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若你不想說,可以不講。」
聞言,楚琛反而是笑了:「但你很想聽不是么?」
我聳了聳肩膀。
他來回走了幾遍,說道:「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背著手,給我講了一個不算短的故事。
寒夜之中,楚琛將母親埋葬,他離開了楚家,打算遠走他鄉,可是一個舉目無親的小孩子,又能走到哪裡呢?
他這才發現,原來離開了楚家,自己什麼都不是。
饑寒交迫的時候,有個臉色蠟黃的中年人收留了他,中年人叫王老四,他讓楚琛叫他王老爹,對於這種稱呼,楚琛並不反感,也許他骨子裡還是渴望著父愛吧。
平心而論,王老四對他還不錯,食物,水,還有暖和的衣服,走到哪都帶著楚琛,直到有一天,楚琛巧合偷聽到王老四跟別人的談話,才知道,原來王老四竟然是個人販子,收留他,也只是為了賣一個好價錢。
那一夜的楚琛,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
那是他最後一次哭。
楚琛被賣掉了,買走他的人,是一個道士,準確來說,是一個自稱道士的中年人,他臉上沒有表情,腰杆子挺直,望人的目光,就像是銳利的劍,他淡淡的看著楚琛說道:「我買你,是因為我缺一個背劍童子,所以我花了這個錢,但是,要做我的背劍童子,首先需要證明自己,不然你沒有資格。」
其實楚琛很想回去,即使是知道王老四是個人販子,但他還是想要回去,因為跟這個道士在一起,他很沒有安全感,似乎隨時隨地,自己都有可能死亡,他甚至想,讓王老四重新找個買家,寧肯去給人做苦力,也不想和這個給人無窮威脅感的道士在一塊,但是這話楚琛沒有說出口,他有預感,如果自己講了,肯定沒有好下場,所以他很聰明的問道:「需要怎麼樣證明自己?」
道士丟給他一把鐵劍:「去把人販子殺了,就可以。」
楚琛愣住了,一個孩子,哪怕是早熟,驟然聽到這樣的話,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決定的。
然而道士緊接著說道:「不然,你死。」
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說到死字的時候,真的讓楚琛感覺到了殺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命運,苦難,還有活著,很沉重的三個辭彙壓在了楚琛的肩膀上,他坐在山上想了很久,晚上的時候,拿著鐵劍出發了。
王老四做了筆好買賣,請了幾個狐朋狗友大吃大喝,回家之後,便仰頭睡到,迷糊之中,他似乎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下了很大的雨,楚琛在雨中站了很久,雨水沖刷著他身上的血,他張大嘴巴,望著天空,等待著道士的來臨。
半個小時後,他來了,讚賞的看了眼楚琛,然後進去從王老四身上摸走了買楚琛的錢,當然,還有剩餘,這都是王老四平日里的積攢,第二天大吃大喝的變成了楚琛和道士,也就是這天,楚琛成為了背劍童子。
道士叫清松子,一身修為驚人,楚琛隨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大概是三年半的時間,他發現這個道士很奇怪,幾乎每一天都在趕路,停留的時候,也都是在打聽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肯定是很值錢的寶貝……」楚琛這樣想到。
背劍童子,其實是類似於記名弟子這樣,清松子去的地方都很偏僻,並且充滿了危險,為了不讓伺候自己的背劍童子死去,他傳授了許多法門,還有功法,楚琛看見了蜀山二字,才知道清松子是蜀山劍派最後一位傳人。
蜀山,一般都是劍俠劍仙所在的地方,但楚琛沒有從清松子身上看到哪怕任何俠和仙的地方,他很自私,也很殘忍,為了找到那件東西,他曾經滅了一個小門派滿門,剛剛出生的嬰兒,以及老婦人,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楚琛望著這一切,手腳顫抖,但他卻始終面無表情,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露出憐憫之色,會引起清松子的憤怒。
久而久之,他似乎就不太會笑了,臉上的情緒,也都消失了。
第三年半,清松子終於找到了地方,那是一座斷崖之下,位於遙遠的北海,用楚琛的話來說,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只不過不是美好,而是毀滅。
在那裡,毒物橫行,所有的植物都有攻擊性,常年有毒障掩蓋,十步之內,都無法視物,清松子在此地深處,找到了一朵黑蓮。
這黑蓮生長在淤泥之中,但淤泥卻已經乾涸,就像是所有的水分都被黑蓮吸幹了一般,清松子前所未有的激動,他幾乎是顫抖著走了過去,然而很快卻是又發出憤怒和痛苦的咆哮聲:「是誰!!!」
他狀若瘋狂,抓著自己的頭髮,在黑蓮邊上走來走去,鼻孔中噴著粗氣,就像是一頭髮怒的牛:「是誰,摘走了七顆魔念,來晚了一步,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魔念……」楚琛低聲念叨著這兩個字,卻是被清松子聽到了,他血紅的眼睛盯上了楚琛,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一步步的走近楚琛。
沒有嘗試求饒,因為這些年來清松子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求饒的人,楚琛撒腿就跑,卻是被清松子輕而易舉的追到,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然後看著楚琛逐漸渙散的眼神,清松子走了過去,坐在黑蓮的邊上。
望著黑蓮,就像是望著世界上最美麗的瑰寶:「這是末法時代最後的寶物了,人們說你是邪惡,歹毒,恐怖的化身,但我卻不是這麼認為,你在我眼裡,等於美麗,力量和一切,我能用你,重建蜀山!」
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像是不要錢一般流淌,滴在這黑蓮的根莖之處,澆灌著它,黑蓮似乎又長高了幾寸,蓮葉泛起了紅光,到最後,竟是變成了一朵血蓮,清松子眼中痛苦和興奮交雜:「我剛才不應該殺了那個小子,我明明可以用他的血來澆灌你的,卻是忘記了……不過用我的血也可以,就當是成功之前付出的代價吧,那些拿走魔念的蠢貨,他們並不知道黑蓮本身也是瑰寶,當然,比不上魔念,但蓮子雖美味,卻是脫胎於根莖,蓮子只是魔念,黑蓮卻是魔種,有了魔種,我就能吞噬所有的魔念,返本溯源之日,就是我成道之時!」
他深怕自己的血流的不夠多,又拿劍划了一下,眼中的興奮之色愈發濃郁,但隨著大量的失血,他的臉色已經完全的蒼白。
虛弱,讓他的靈覺比往常要弱許多,等到他發現動靜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背後,傳來劇痛,他難以置信的回頭,卻是看見了冷漠的楚琛,他的身上也在滴血,甚至能透過那猙獰的傷口看見腹中的血紅和器官,可楚琛沒有哭,甚至一個表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