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這一次也發現了事情的關鍵,在另一個我出來的時候,有屍氣,而梁少桓出來的時候,屍氣則是不見了,我感覺他就像是個見獵心喜的冒險者,望著梁少桓的眼睛似乎是在發光。
因為還是晚上,很難確定梁少桓會不會突然變得邪惡,所以我們都戒備著他,倒不是針對,只是一種本能,梁少桓好像被這種眼神刺了一下,臉色一僵,旋即裝出無所謂的模樣。
楚琛這次與我們同行,他看向我說道:「我要研究一下。」
研究梁少桓?
我看向正主,這又不是我說了算,梁少桓點點頭。
為了方便,我們找了一家賓館,一行人進去,梁少桓坐在椅子上,楚琛毫不客氣的拿出鎮屍符貼在他的額頭。
我咂咂嘴,這鎮屍符還真是神奇,可能跟它是金色的有關,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梁少桓一動不動,彷彿變成了雕塑,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寧雪在邊上暗道神奇,我湊過去解釋道:「只有邪物,才會被定住,對於普通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事實上都是這樣,很多人對付邪物厲害無比,但本事在都市裡卻根本行不通,犯了法,一隊持槍的警察能夠輕易的讓其束手就擒,這也是現如今玄學沒落的原因,人們更傾向於現代武器與科學。
湘西楚家,按道理來說只是精通趕屍而已,可是楚琛卻是不同,我從他身上嗅到趕屍人與屍體接觸過多自然產生的死氣,他的手段,也多是用劍,並且,也不像是李長生那種正統的道家手段,他並不踏步罡,反而用意念御劍,看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楚琛取出一枚用蠟封著的丹丸,然後脫掉了梁少桓的上衣,掰開他的嘴將丹丸塞進去,說來也奇怪,這丹丸在外面的時候平平無奇,一進人的肚子卻發著光,尤其是關燈之後,可以清楚的看到發亮的丹丸在楚琛的肚子里動彈,楚琛用手指引導,逐漸靠近腎的位置。
應該是遇到了阻力,我看見楚琛在皺眉,但他並沒有住手的意思,不管不顧的繼續催動,最終突破了阻礙,就在這一瞬間,皎潔的丹丸開始被染黑,就像是泡在墨水中一般,楚琛再度用手指牽引,丹丸一寸寸的上移,眨眼就到了喉嚨的位置。
這一手看的我呆若木雞,還能這麼搞的?倒是寧雪知道這是什麼,小聲解釋道:「引丹之術,將丹藥打入人體,用藥力吸引體內的邪氣,等丹藥通體烏黑之後,在將其取出,這是龍虎山丹道的精髓,在不傷害人的前提下,用這種溫吞的手段驅邪,應該是不傳之秘,沒想到此人竟然會。」
龍虎山,又是一個大門派,明清時期盛行,最為著名的是他們的丹道,傳說最厲害的龍虎大丹,可以增長人的壽命,乃是無價之寶,楚琛本是湘西楚家之人,為何會龍虎山的丹術呢?
這個傢伙在我心中又神秘了幾分。
丹丸取出來了,果然已經通體烏黑,並且腥臭無比,楚琛將其隨手丟在垃圾桶,摘掉了鎮屍符。
干宏驚喜問道:「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楚琛搖頭:「我救不了他。」
指望這個悶葫蘆的多說那是別想了,我自己去翻垃圾桶,用木棍戳了戳,發現丹丸中心全部都變成了膿水,寧雪說道:「這是邪入五臟,與病入膏肓是一個道理,沒救了。」
我悚然一驚:「意思是說就算重新給他換一顆腎,也不可以嗎?」
楚琛破天荒的回答:「早點發現,或許換腎還來得及,現在,已經晚了,除非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換掉,如果現在的科學技術能夠辦到,那沒問題。」
干宏一屁股坐倒在床上,我也是沉默著嘆氣,心裏面有點自責,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魂魄害了他。
梁少桓自己倒是坦然,他彷彿早就預料到了這些,說道:「前面我聽見你們說,這幕後是有人主使的,是嗎?」
我點頭說道:「沒錯,入住你身體的魂魄,本該被我找回的,可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人提前一步得到了他,並且將其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那些厲鬼,是屍蟲造就的,而屍蟲,又極其罕見,這幕後之人,就是給你提供腎源的神秘人。」
梁少桓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了。」
就連楚琛都沒有辦法,我更是沒轍了,房間的氣氛有些悶,我準備出去抽根煙,寧雪像個小尾巴似得跟著我,結果楚琛也跟出來了,我以為他也要抽,遞給他一根煙,結果他拒絕了。
深邃的眸子盯著我,就跟前面看梁少桓似得,讓我渾身不自在。
寧雪鼓著腮幫子:「你看什麼看?」
楚琛掃了她一眼:「苗疆之人,身上有金蠶蠱的氣息。」
聞言我和寧雪都愣了下,這人不是屬狗的吧?屍氣能聞到,金蠶蠱的氣息也能聞到,我就沒見過這麼逆天的鼻子。
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很有意思,體內居然沉睡著一隻鬼王,我本以為是附身進去的,剛才仔細一看,竟然是你的魂魄之一,現在只有一魂一魄,身上的陽火也是快要熄滅,竟然還活蹦亂跳的,你是我這些年來見過最奇怪的人。」
我感覺自己的秘密都快要被他給挖光了,不過最重要的他還是無法看透,那就是我的生命與小水晶相連,所以我是死不掉的,這一點明顯激起了他很大的興趣,我決定反問:「你比我更奇怪,湘西楚家的趕屍人,又會劍術,又會丹道,鼻子還這麼靈。」
楚琛淡淡一笑,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房間里卻是傳來干宏的叫聲,我們趕緊進去。
卻發現梁少桓已經站在床邊,他的手握著一把水果刀,徑直的對著自己的腹部。
「梁隊,你幹什麼!」
干宏欲要往前,梁少桓毫不猶豫的一刀深深插進自己的腹部,悶哼一聲的同時,腰也彎了下去,嘴裡吐出三個字:「別過來!」
干宏不得已止步,含淚看著他。
梁少桓扶著窗沿,重新站的筆直,就跟他在警校畢業的那天一般,臉上帶著驕傲的光芒:「我從小就想要做一個警察,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你們不知道,我爸我媽只是最普通的小販,我從小跟著他們,見到了太多不作為的執法者,我痛恨他們,所以我告訴自己,我必須要改變這一切……」
「梁少桓,你他媽的瘋了!」
我咬著牙準備制止他。
然而梁少桓卻是拔出了深深插進腹部的刀子,他的嘴角湧出殷紅的鮮血,眼中卻是噴薄著自尊的光芒:「徐銘,你這是報復我那天在審訊室對你的冷漠嗎?連這最後的尊嚴都不肯給我!」
說話間,他又將水果刀插了進去,並且順手一划,豆大的汗水一顆顆的滾落,他再也站不穩了,痛苦的叫聲被他憋在嘴裡,牙齒幾乎都要咬碎,艱難的說道:「我本來想做警察,做個好警察,但沒有想到,在我的執法生涯中,卻遇到了這樣的事,兇殺案,我去破案,然而兇手是我自己,可笑嗎?」
干宏淚水涌了出來,祈求道:「這不怪你!」
梁少桓眼中滿是凌厲:「干宏,還記得警訓嗎?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不怕犧牲,如果說我的死亡能夠讓其落網,那麼,我願意!我不是自殺,自殺是懦夫的行為,我只是在辦案!用我最後的尊嚴!」
水果刀徹底沒入體內,梁少桓倒在了地上,眼睛閉上的那個瞬間,說出了最後的遺願:「答應我,抓住那個幕後黑手……」
他沒有聲息的瞬間,他的體內有一道黑氣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噴了出來,朝著門外瘋狂的逃去,我恨的目眥欲裂,第一個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