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不知道多少人發出驚呼,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女人,竟然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重新出現。
許多人記憶中的她還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可現在卻是個佝僂乾癟的醜八怪,不少人坐不住了,站起來盯著他,李軍注意到這些人都是曾經侮辱過他的,根子叔眉頭擰成了一團,厲聲道:「你來幹啥?」
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是個嚴肅的老者,事實上在那天之前李軍也是這麼認為的。
月月仰著脖子,像是故意要給人看一樣,露出那猙獰的,彷彿蜈蚣爬過一般的臉:「我來送禮啊!」
小孩子們哭了起來,被她的模樣嚇得直往媽媽懷裡縮,月月看到這一幕很高興,咯咯咯的笑著,大龍二龍兄弟臉色很難看,他們覺得這個瘋女人很掃興,如果不是大喜的日子,恐怕早就拿棍子打出去了,大龍說:「我們不要你的禮物,趕緊滾!」
月月桀桀笑道:「那哪行?你們對我的好,我豈能忘記?收下吧,這可是我精心為你們準備的賀禮啊!」
她把背上的口袋放在了地上,轉過身子就走了,笑聲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誰聽了都覺得瘮的慌,一時之間沉寂了下來,熱鬧的喜宴,再也沒有一絲聲音。
還是根子叔理智,知道這樣持續下去不是個事兒,咳嗽一聲說道:「都別楞了,該吃吃,該喝喝,一個瘋婆子,理會她作甚?」
大家都坐了下來,逐漸響起了交談聲,只不過都是心不在焉,大家的注意力還放在那個口袋上呢!
大龍脾性暴躁,膽子也大,用鄉下話來說就是個「二杆子」,罵罵咧咧的說道:「我倒要看看這女人能折騰個啥名堂出來?」
他大踏步走過去,先是踹了一腳,口袋裡頭好像有啥東西,還在動彈,沒想到是個活物,二龍嚇了一跳,但大家瞅著,他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直接解開了繩子,剛看到裡面東西的剎那,他就縮了一步,臉色難看的說道:「瘋子,真是個瘋子。」
頓時都坐不住了,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瞅,李軍也不例外,幾乎是第一個看過去的,袋子裡頭是兩個小羊羔,身上一根毛都沒有,刻意被扒光了,羊臉上拿剪刀劃得全是痕迹,還在滴血,怪不得也不叫喚,早就奄奄一息了!
送這麼個玩意過來是咋回事?
大龍找人把這玩意丟了出去,重新開宴,大家雖然疑惑,但知道裡面是啥東西之後,除了噁心,好像也沒啥特別的情緒了,只是感嘆著女人更加瘋了,唯獨李軍,吃著東西味同嚼蠟,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又過了幾天,突然傳出大龍二龍媳婦兒要生的消息。
當時就在村子裡炸開了鍋!
李軍問別人,為啥才結婚就生孩子了?旁人笑著解釋說,他們這叫先上車再補票,兩兄弟把兩姐妹早早禍害了,孩子早就有了,這不遮掩不住了,才結婚嗎?李軍想想當天看新娘子的時候,的確肚子有點大,但還是覺得奇怪:生孩子也不該是同一天吧?
旁人搖頭,這沒法解釋,村子炸鍋的原因也是這個,誰都說預產期還有三個月,這麼早生孩子,已經不是早產的問題了。
有經驗的老人都沉著臉,坐在門檻上皺眉,很多女人家進進出出,臉色都很不好看,有幾個更是明顯受到了驚嚇,大龍二龍兩兄弟跟失了魂似得,即使膽子再大,在這種做父親的時刻,都難免擔憂,何況這事兒如此詭異。
李軍直覺這件事不簡單,跟著眾人一起等結果,差不多一個小時吧,產婆抱著孩子出來了,所有人都站起來,根子叔奇怪道:「孩子都生了咋沒聽見哭聲呢?」
等走近了大家才發現,產婆的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走起路來像是在打擺子,不停的抖,幾乎是顫抖著,她把孩子遞給大龍。
他早就等不及了,連忙伸手去接,然而就在看見自己孩子的剎那,卻是驚叫一聲,倉皇的退了好幾步,李軍從未見過大龍如此的害怕過,他指著孩子,像是發狂的獅子:「這是啥,這是什麼鬼東西!」
聞言,眾人一擁而上,看了一眼後又尖叫著躲開了,好些人腿直接就軟了,癱在地上,李軍的心臟也怦怦直跳,剛才驚鴻一瞥,卻是看見這所謂的孩子渾身長著毛,一團一團的,白毛黑毛都有,至於臉上,則是跟畫了面具一樣,一道一道的全是痕迹,因為剛生出來,小臉紅撲撲的,更顯得猙獰,那一道道疤痕就跟裸露在外面的血管似得。
「羊羔,小羊羔……」極大的恐懼讓李軍喘不過氣來,第一時間聯想到婚禮當天月月姐送的禮物,拔光了毛的小羊羔,還有臉上一道道的劃痕,這豈不是全在嬰兒身上應證了嗎?
李軍這一說,大家也想起來了,畢竟那件事給眾人留下的印象很深,這時候二龍也發出一聲咆哮,原來是他的孩子也出來了,跟大龍的孩子一模一樣,生來就是個鬼臉,渾身都是毛,還衝著他笑,誰看了都是毛骨悚然。
兩兄弟眼睛血紅,衝進廚房一人抄了一把殺豬刀就出來了,他們氣勢洶洶的跑了出去。
「瘋娘們,老子要你的命!」
他們在前面走著,後頭尾隨著一群人,女人們都沒來,早就嚇得動不了了,男人們來的也少,那天幹了禽獸事兒的混蛋們都在,大概是心虛,雖然怕得要死,但還跟著,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李軍也在人群裡頭,李軍媽怎麼喊李軍都不理會,打定主意要看清楚。
報復,這難道就是月月姐說的報復嗎?
兩兄弟一腳就踹開了月月姐的院門,跟當初門庭若市的場面不同,小院里像是很久沒人住過一樣,長滿了雜草,草窩裡頭滿是腥臭,人一進去飛起來一大群蒼蠅,不少人捂著鼻子往後退,原來草裡頭扔著很多的動物內臟,雞羊牛豬各種牲口都有,李軍沒有被臭味嚇退,拿木棍翻了翻,發現這些動物內臟都缺了一塊,像是被咬下去的,很不規則。
大龍二龍兄弟進去的快,出來的更快,天可憐見,兩個出了名的膽肥氣壯,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指著裡頭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軍預感到不妙,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第一個衝進去,就看見了那難以接受的一幕!
是月月,她已經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房樑上懸著繩子,她就掛在上頭,身上裹著紅衣,就跟人血一樣,她那一張遍布血痕的臉,乾淨了許多,倒不是說血痕消失了,只能用變淡了形容,就像是鮮艷的染料,被水沖淡了,遠遠地看,甚至不明顯。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死去的月月,她的屍體被人放了下來,不管怎麼樣,村子裡死了人,總是要處理的,她無父無母,沒有親人,有幾個老人覺得可憐,硬著頭皮為她整理著身體,其他人都害怕,在遠處看著。
尤其是大龍二龍以及根子叔他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鮮艷的紅衣在他們眼裡格外刺眼,誰都知道人穿紅色衣服自殺,死了以後是要變成厲鬼的。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句話反過來是什麼?做了虧心事,活該擔驚受怕!
老人們想讓月月姐入土為安,但畢竟老了,沒有力氣,喊了好幾聲讓人幫忙,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搭把手,李軍咬著牙,淚水模糊了眼睛,心裏面很後悔,如果當初李軍勇敢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慘劇發生?
無法形容的悔恨淹沒了李軍的心,李軍痛恨根子叔,痛恨大龍二龍兄弟以及那天在場的人,這其中也包括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懦弱,月月怎麼會死?
李軍走了出去,幫助老人們一起抬著月月,李軍把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軍的錯覺,感覺越走越重了,好像月月的身體有了些變化,回頭看看,卻是發現她臉上的疤痕更加淡了,即使湊近看,也很難看出來了,她乾癟的身體好像又恢複了當初,美麗的面龐和鮮艷的紅唇,再次襯出絕世的美景。
李軍咽了口唾沫,這事兒不對勁,就在眼皮子底下的變化,李軍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其他人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等他們看見的時候,月月姐已經徹底恢複了原貌,甚至比當初還要更加美艷一點。
即使是好心的老人,也覺得不對勁了,沖著李軍說:「娃子,你先把人放下。」
心裏面瘮的慌,李軍很小心的把她放在地面上,眾人圍成了一圈,上下打量著她,卻沒有幾個人敢議論,這種事兒已經超出了大家的接受範圍。
「趕緊埋了吧!」
根子叔使了個眼色,似乎在說早解決早完事,幾個心裡有鬼的人全都動了,揮著鏟子就跟不要命一樣,他們挖了最好的墳地,把月月姐埋了進去,完了還上香,每個人點了三炷香,一邊磕頭一邊小聲的說著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是認錯,祈禱一類的話。
平日里上墳,點三炷香就可以了,但這回他們是一人點了三柱,彷彿不這樣不能體現自己的誠意一樣,然而很奇怪的,怎麼點怎麼不著,火湊在上面,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龍也不管自己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