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出了車禍,因為我的工作問題去求人辦事,卻被人甩了臉子,回來的路上就被撞了。我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傻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涌,街上的人覺得我很奇怪,都躲著我,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思管別人咋想,我跟瘋了一樣衝進醫院,我媽撲在我懷裡哭,我心都要碎了,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學了這麼多知識到頭來還要讓父母為自己操心。
還好送來的及時,我爸硬是給搶救過來了,多年來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子,全扔醫院了,我沒日沒夜的守著他,任憑誰都要比出個大拇指說我孝順,可我自己卻知道,如果我爸不能痊癒,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好不容易他蘇醒來,我興奮的跟什麼似得,我爸看著我,神色很茫然,這又把我嚇住了,趕緊抓住他的手:「爸,你別嚇我。」
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望著我的眼神竟然帶著些驚恐,觸電般縮回手,嘴唇囁喏著吐出兩個字:「燈籠。」
說完又昏了過去,就剩我滿腦子糊塗,啥燈籠不燈籠的,我問醫生,他讓別當真,說病人剛醒來可能神志不清,後來我爸又斷斷續續的醒來幾次,每次都喊燈籠,我快急瘋了,難道是他想看燈籠?我還真就去買了個大紅燈籠,結果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說著燈籠。
愁雲籠罩了我們家,我爸這狀況實在是讓人憂心,明明身體越來越好了,可腦子還是不清楚,跟別人還能說幾句話,一看見我就是燈籠,我都快被這兩個字整噁心了。後來我媽讓我回去繼續開店,不賺錢不行啊,醫院和家裡頭都要花銷,我作為家裡的頂樑柱得扛起重擔。
所幸花圈店的生意還是很紅火,一條街的同行都嫉妒的看著我,有幾個還請我吃飯,偷摸的問我是不是有啥做生意的秘訣,我知道個卵,當初莫名其妙的慘淡,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大賣,只能打著哈哈說運氣,就這麼過了幾天,傍晚我準備關店門的時候,上次那個小女孩又來了。
不知道啥時候靜悄悄的就站在門檻外邊了,我嚇了一跳,瞅著她又是孤零零的一個,就問:「你爸爸媽媽呢?」
她搖了搖頭,小臉上也沒個表情:「哥哥,可以給我玩具嗎?」
合著是上次得了好處,記住了我啊,我都無語了,好好地一花圈店,硬是被當成玩具店,下意識的就想跟她說我不賣玩具,但話到嘴邊又被我咽了回去,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上次在我這拿了好處,這回要是不給她,肯定會把我當成騙子,弄不好就要哭鼻子,還不如隨便找個東西糊弄下得了。
我瞅了瞅,發現邊上有一疊紙人,是昨天新進的貨,挑了個好看點的小女孩模樣,我遞給她:「喜歡嗎,喜歡就對哥哥笑一笑。」
老綳著臉多不好,我小時候家裡也窮,但成天也樂呵呵的,可這個小傢伙卻沒見笑過。
她歪著腦袋看我,好像不明白我說的啥意思。
我沒轍,把紙人給她,說道:「這東西可不好玩,被其他小朋友取笑可別怪哥哥,我這真不是賣玩具的。」
她沒說話,拿著紙人就出去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我把店裡收拾利索,也準備回去休息,結果剛一出去就看見門口停了輛卡宴,我女朋友從走出來望著我,再次看到她,我先是愣了幾秒,繼而湧出的就是怒火,靠,還有臉來見我?我轉身就走,她卻追上來把我抱住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我見不得女人流淚,心軟了一些,嘴上卻還是質問著:「你又來幹什麼?」
她哭著說:「跟你說分手是因為我得了癌症,不想耽誤你,讓你傷心,所以才跟你說分手,但從那之後我很後悔,每天都在想著你,我愛你。」
聽了這話,我也顧不上生氣,轉身抓住她的肩膀:「你得了癌症?」
她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恨恨的說:「都怪那個庸醫,給我誤診了,害我自己都放棄,後來我冷靜了一段時間,自己都接受結果了,卻被告知身體沒毛病。」
愛人失而復得,說不上什麼感覺,空落落的心好像被填滿了,我感覺回到了當初,一切都在慢慢變好,輕輕抱著她,所有的不滿都轉向那個庸醫了,別讓老子看見你,見一次打你一次!
我女朋友叫陶心,我給她取得愛稱是「淘氣」,晚上兩個人黏糊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目送著她開車離去,陶欣說,等我爸好了,我們就把結婚提上日程。
但我沒想到的是,她這一去竟是永別。
下午有警察過來,說要調查我,作為普通人,看見穿制服的都會慌,我也不例外,說我又沒犯事,你們調查我幹嘛?領頭的老警察很嚴肅的看著我,說了一句話:「陶欣死了。」
我如墜冰窟,思維都凍結了,半晌才醒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她怎麼可能死,明明早晨我才見過她!」
也許是我激動的樣子真情流露吧,老警察也沒那麼懷疑我了,聲音軟了下來:「我們就是因為這個才來找你的,你是她最後見過的人,要想找到兇手的話,請配合我們。」
兇手?
陶欣是被人害死的,我的手都在顫抖,老警察說,還不確定呢?你先說說你們最後聊了什麼,我回憶著昨晚的甜蜜,就跟夢一樣,滿懷痛苦的告訴他,老警察聽完之後已經不懷疑我了,畢竟不在場證明什麼的我都有,他反而安慰我:「小夥子看開點吧。」
人生雖說大起大落的很正常,但我的起落也太激烈了點,生意剛好,老爸出車禍,女朋友剛複合,轉眼卻已是天人永隔,我拉著老警察的手問:「有沒有什麼線索?」
老警察猶豫了下,可能是覺得我有可能知道點什麼,才吐露出一點東西:「據目擊者稱,陶欣本來坐在湖邊看書,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突然掉進湖裡,有幾個年輕人跳下去救,卻沉甸甸的拉不上來,自己都差點搭進去。」
我喃喃說道:「被人推了一把?」
老警察也奇怪,說道:「在場挺多人的,也都沒看見啥,唯獨有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卻一口咬定有個小女孩推完她就跑了。」
小女孩?
我琢磨了一陣,覺得這事兒有很大可能是老人花眼了,不然那麼多年輕人都沒看見,憑啥是他看到了?
警察們來的快,去得也快,留了個電話號碼,交代我如果有啥發現就聯繫他們,我坐在路邊上,跟失了魂似得,突然間想起一首歌,我曾經擁有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剛好符合我現在的狀況。
因為陶欣的事,我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做生意也沒心思,可這不影響生意的火爆,一個花圈店,硬是開出了商場的效果,不少人開著車來到我這,專門就是為了買一疊紙錢,我死活想不通,我這的冥幣受死人歡迎咋滴?不過送上門的生意總沒有不做的道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我這家小小的花圈店,越來越多的人向我請教做生意的秘訣,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吞吞吐吐的啥也說不出來,他們覺得我在裝,不僅沒有離開反而來的更加殷勤了,最後就連鎮子里最大的花圈店老闆都過來了。
這是個六十多歲的小老頭,戴著一副眼鏡,他開的花圈店是老字號了,不少人習慣去他那裡買,現在卻被我搶了生意,特意過來看個稀奇,瞅到我的第一眼,小老頭就咋舌道:「厲害啊,怪不得小夥子生意這麼好,這運勢簡直是要衝天啊!」
對老人還是要有尊重之心的,我搭話道:「咋,老先生你還懂相面啊?」
他露著笑臉說:「人老就愛鑽研些老一輩留下的東西,我看的也不準,算是略懂吧,不過你是例外,站在遠處都能看出你這運氣不俗,湊近了看更讓人驚嘆了。」
人都愛聽漂亮話,加上我這的生意的確不錯,就請他進去喝杯水,結果他拒絕了,臨走的時候猶豫了下,對我說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物極必反,運氣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你要多加小心。」
最開始我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晚上的時候我接到了電話,是以前的同學喊著聚會,不好拒絕,我也就過去了,那些決裂的朋友也在,剛剛見面的時候雙方都有點僵,後來聊了幾句,也就慢慢的冰釋前嫌了,消除了誤會之後,關係似乎比以往更加牢固了。
我們喝著酒,唱著歌,盡情的宣洩著生活中的不滿和悲傷,等分手的時候,我看著他們幾個上了計程車,只是個回頭的功夫,計程車卻砰的一聲撞到了牆上,滾滾黑煙冒起來,轉眼間整輛車都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