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這話夠毒!

過了幾天,老天又陰沉下來,從頭天晚上就開始下暴雨,直到第二日上午,暴雨還跟從天上傾倒下來似的,下個沒完沒了。

田氏不無感嘆,若是今年沒有下狠心,把房蓋了,這會他們娘三個,怕是要躲在旮旯角落裡躲雨呢。

這雨下的實在太大,家裡的牲口都不會和出去,免得被下大雨沖沒了,只能都關在籠子里,唯有雞不會關上籠,它們躲在院牆外的圍欄里,那裡有棵不大不小的柿子樹,小雞們都蜷縮在樹根底下,渾身淋的,真成了落湯雞。

因著下雨,氣溫也驟降,怕是不到十五度,穿兩件厚的都有點受不住,可惜這裡沒有秋衣秋褲,裡面只能穿褻衣,透風的很,不是很保暖。

麥芽坐在屋裡的土炕上,窗戶半開著,瞧著院子里那地勢窪的地方都快成小池塘了。哥哥正拿著鐵鍬,把淤泥堵到的地方疏通,雨下這麼大,也不會有人來進菜,小二更不會來。這樣一來,田氏賺的就少了。她還記得昨晚田氏數錢罐,如今房子蓋好了,剛剛又交了十兩承包荒地的錢,加上先前兩家蓋房子用了的,零零碎碎花掉的,現在真沒剩多少錢。田氏的錢罐里,攏共只有幾百文小錢。

李元青現在忙著研究他的木匠活,再不肯跟田家合夥,並不是他對田家有意見,而是他也想憑著自己的努力,幹些事情出來,路是有了,眼下他得多動動腦子。

他不來幫忙,李氏在家也閑不住,她跟李元青一樣,不跟田氏談錢,所以麥芽就經常拿些菜過去,也算給她省些菜錢。

現在不用天天洗澡,麥芽也就沒那麼多衣服要洗,地里的活更不用她操心,再說了,油菜只要種上就成,下大雨有冬生時常去田裡望著,所以,她除了燒燒飯之外,就是坐著納鞋底。

麥芽低頭望著手中,納了一半的鞋底。想起林翠昨兒還誇她,針線活學的快,紮腳就跟印出來似的,比她做的都要好看。

炕上的矮桌上,放著一個粗瓷杯,杯子裡面浮著幾朵顏色漂亮的野菊花。

這種泡茶的菊花,她跟林翠她們一塊摘了不少,各自拿回家清洗晾乾。

天氣冷了,連小南瓜也不愛往外面跑,只有大小解,或是吃飯的時候才到外面溜一圈,隨後就趕緊回來了。小黑也是,它嫌外面下雨,地上沒處落腳,也不跟不南瓜打架,一貓一狗,同在一個屋檐下,和平共處。

麥芽乾脆在屋裡給它們兩個,各自安了個窩,用干稻草惦著,倒是舒服暖和。就是味不太好聞,特別是趕上下雨,濕氣大,貓狗身上的氣味都重的很,又不能經常給它們洗澡,她只得買些熏香點上,去去氣味。

田氏從屋外進了她的屋子,拍拍身上的水珠子,埋怨老天爺總下雨,到處都是濕乎乎的。

麥芽道:「娘,你衣服濕了沒,要是濕了就趕緊換下,別沾上風寒!」

田氏把頭上包的布巾也扯下,上面都是水,她脫了濕衣服,一屁股坐上麥芽的土炕,「沒事,不過是濕了一點,那能有啥關係,你瞧你哥哥,一個早上都在外面倒騰,身上都潮完了,也不見有事!」

麥芽笑道:「你能跟他比嗎?哥哥壯的跟牛一樣,我就沒見過他生病。」

田氏呵呵的笑道:「那是,你哥哥打小身子就壯,才十個月就會走路,你出生那會,我跟你爹都忙的要死,都是你哥哥帶著你,背著你,從村子這頭走到那頭,有時還背著你一塊去放鵝,有一回,正趕上鵪鶉在田裡下蛋,你哥哥正巧就把你放在鵪鶉窩邊上,他跑去趕鵝了,你那會也不懂事,爬到鵪鶉窩跟前,抓了個鵪鶉蛋就往嘴裡送,等冬生往回趕的時候,你滿嘴都是蛋液,差點沒把他嚇死!」

麥芽還是頭一次聽田氏講起小時候的事,雖然前主並不是她,可此時聽來,卻也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有句話說的好,人開始變老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回憶,回憶子女小時候的模樣,哪怕是淘氣,或是惹是生非,那也是好的。

麥芽一邊納鞋底,一邊應她的話,「等哥哥娶了媳婦,他就要去疼他媳婦,以後他有了娃,他也會背她的娃,娘,你是不是覺得很難過,覺得好像要失去啥東西了?」她知道娘心裡有苦,年紀輕輕的,獨自撫養孩子長大。在他們小的時候,娘親就是他們最大的依靠,可是隨著他們長大,成家立業,做娘的,就不再那麼重要了,田氏現在就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自打,她那回說了冬生喜歡上鄭玉之後,田氏就經常念叨起他們小時候的事。

田氏被她這樣一問,倒是清醒了,「你說的啥話!你是要嫁出去,你哥哥是要把人娶回來,那能一樣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咋會難過,唉,就是不知道鄭玉家那門親事好結不,那天我問了你林嬸,她就只顧搖頭,其他啥也不說,都這麼些天了,鄭玉也沒來林家,也不曉得出了啥事。」

這一點也正是麥芽所擔心的,她正準備工作等雨下小了,把林翠叫到家裡來,再跟她把話講明,看她能不能抽空去一趟鄭玉,把哥哥的心思透露給鄭玉,也好讓她心底有個盼頭,至於究竟要怎麼辦,她一時還沒想好,如果實在不行,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個公證人,能把那紙契約贖回來,只是花錢能辦好的事情,就不叫個事。

瞧著離燒中飯還有些時間,麥芽把手裡的鞋底一擱,又從柜子里掏了一包東西,揣進懷裡了,下炕穿了鞋子,「娘,你去趟元青哥那邊,給他們送些菜過去,你先在炕上捂一會,過會我回來做飯,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慢點,當心路滑。」田氏的聲音在後面追著喊,可哪還見著閨女的身影,她早鑽進廚房盛菜去了。

等麥芽出門的時候,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外面的土炕總共有兩口鍋,一個用余火煨著老鹵湯,另一個燉著豬大腸。廚房裡的大鍋因為要留著煮飯,就沒有再燉東西,而小鍋里燉了些豬雜碎,無非是豬心,豬肝以及豬血之會東西,不會燉太久,只要熟了就成。這做鍋子,最重要的還是佐料。她家用的香料,是經過麥芽試驗很多次,才最終確定下來。又因為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香料,香味正的很,燒出來的菜,味道自然也香。

麥芽用帶蓋的瓦盆,裝了滿滿一盆子豬雜碎,湯汁也加足了,蓋上蓋子,外面又包了一層布。眼見著雨下的不大,不披蓑衣也成,不過草鞋得換上,布鞋最容易濕。

冬生在院牆外轉了一圈,把屋子周圍的小溝都疏通了,見她蓑衣也沒披就往外面走,忙問道:「還下著雨呢,你這是要去哪?」

「我去給李嬸送些菜,一會就回來啦!」麥芽一路低著頭,跑到李元青家門口時,也不敲門,直接拉開竹排門,就往裡面去了。

李元青在側屋聽到動靜,手裡拿著東西,就伸出頭,見到來的人是麥芽,笑著迎了出來,他一開口,說的話竟跟冬生如出一轍,「下雨你跑過來幹嘛,小路滑的很,容易摔跤。」

麥芽把懷裡的瓦盆遞給他,「我是怕你們下雨沒有菜吃,特地給你們送來的,咋啦,你還不高興?」

李元青知道她在開玩笑,也不跟她爭嘴,替她接過東西,往廚房送去了。先前他家院里開墾的菜園,如今也是綠意盎然,小青菜長的格外惹人喜愛,大白菜也有不少,在快下霜的時候,把大白菜下了菜窖,就能放上一整個冬天。

李家一共盤的兩個炕,這是因為李元青見著麥芽喜歡睡土炕,也不是說就一定為著以後考慮,反正李氏肯定是要睡炕的,所以順便就盤了兩個土炕。

李氏怕冷,這會就已經把炕燒上了。

燒炕都是用大柴,所以李元青每天早上或者傍晚,都要去山上打些柴,以備過冬。

生病的人耳目尖,門一動,就知道有人來了,而聽這腳步聲,她就曉得是麥芽來了。

「嬸子,我給你送菜來了。」麥芽推開裡屋的門,入眼的景像,倒是叫她愣住了。李家一向少有人來,最近上門求李元青打傢具的比較多些,除此之外,就屬他們家跑的最勤。搬來這麼久了,她可從沒見過何秀進過李家的大門。

何秀也坐在李氏的炕上,磕著瓜子,在她腳邊坐著的是李小豹,他正抱著個豬蹄子啃,這是麥芽昨兒送來的,一定是李氏沒捨得吃,省給她孫子了。

李氏親熱的招呼麥芽坐她邊上,「快把腳上的草鞋脫了,上炕來捂捂,別涼了腳心子,容易得病!」

何秀吐著瓜子皮,酸溜溜的道:「喲,您還疼這未來的兒媳婦,我進你們老李家這些年,可從沒聽過您這麼跟我說話,果真是不一樣啊!」

麥芽乖乖脫了鞋,她腳的確涼的很,正想爬上炕暖暖的,而且她每次來,都會爬李氏的炕,都習慣了,沒想到今天卻讓何秀抓了話頭子。

李氏白了何秀一眼,「你還知道說呢,你進李家這麼些年,哪回給我做過飯了?又給我洗過幾回衣服?你去瞧瞧,這天底下有幾個像這般做兒媳婦的!」

李元青這時端了杯熱茶過來,放在麥芽跟前的小桌上。李小豹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離的這麼老遠,都聞見杯子里有紅糖,立馬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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