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大結局 第五十四章 西貝

原明在電話里的這種笑聲後來在很多年中都成為糾纏我的夢魘,同時也是我從中度抑鬱症到重度抑鬱症的一個引子,我經常在夢中聽到這種笑聲,低沉,自然,並且不帶有任何顧忌,我覺得他非常沒有素質,他在笑的時候一點也不考慮我的感受,於是就讓當時的我十分恐怖,十分害怕。我記得七龍珠里有一章貝吉塔和費力薩決鬥的情節,當時的貝吉塔自信滿滿,認為自己會突破超級賽亞人的極限,結果和費力薩打了半天也分不出個勝負,之後費力薩呵呵一笑,畫面一邊,再看過去,我操,人家變身了,原來貝吉塔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選手,最後貝吉塔還是掛了,掛之前,這個驕傲的王子,這個永遠把牛逼兩個字刻在自己腦門上的純爺們,終於流下了眼淚,並且是恐懼的眼淚,他在那一刻,才知道害怕和恐懼的滋味。當時聽到原明聲音的我,大概就是貝吉塔的心情,我從小在參加各種打架和群毆的活動時候腿都會軟,都會害怕,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非常非常的害怕,害怕到我的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下來,並且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到最後,還是原明比較猛一些,還是原明的氣性大一些,還是原明記仇些,我操,我不行。我真不行,我比小飛還不行。我甚至被原明這種恐怖的氣場籠罩了很多年,經常在夢中無緣無故的聽到原明的笑聲,甚至在夢中看到朴樹站在台上露著一張重度抑鬱症代表的臉,然後聽到他重度抑鬱症代表的歌聲,他唱到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片花。然後瞬間清醒,滿腦子都是原明,猛的睜開眼睛,整個身體都是汗水,之後無法再次睡去,安眠藥成為隨身攜帶的物品,吃藥丸就像吃巧克力糖豆,後來吃安眠藥成癮,初衷已經不再為了睡覺,只是習慣性的吃,吃完還睜著眼睛,我很絕望,我還不如小飛,小飛起碼是讓一個女人毀了一生,沒想到到了我,毀掉我的一生的,竟然是男人。

我已經沒有了怒吼的力氣,只是帶著些哭腔的對原明說,原明,你敢動婷婷一下,我一定會殺了你全家,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定會殺了你全家。原明還是呵呵笑了兩聲,說到,我在婷婷家等你帶著小飛過來,我很仁慈,我會給你一晚上時間,給你和小飛一晚上考慮的時間。天亮前你要是不帶小飛過來,那就等著給婷婷收拾吧。說完沒等我的回覆,直接掛了電話。我還記得原明掛電話那一刻我的摸樣,我一副木訥並且長時間木訥的摸樣。我承認,我被嚇到了,以至於在原明掛掉電話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我都沒有從這種木訥的情緒中走出來。並且在我木訥的期間,我知道我對原明說的所謂殺了他全家的話他絲毫沒有相信,事實上,我也絲毫沒有這種勇氣,在所有的故事發生之後,我選擇了逃避,選擇了上一個段落所描述的,選擇了抑鬱症,並且是重度的。

我和原明的對話讓計程車司機肯定了車後面這兩個人的身份,於是車突然開的很慢,開到別墅區門口的時候,車停了下來,這個司機的身份也發生了轉變,他在這一刻成為了輝煌球廳的一員,他問我,敖傑哥,我們該怎麼辦。這時我還在木訥,還在木訥的流眼淚,被他問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愣了半天才反過神,我說,司機師傅,你的車上有兩個通緝犯,別墅區里也有一個通緝犯。這時我看到又一輛計程車停到了一邊,後門被打開,是立本,於是我繼續說到,第四個通緝犯就在你旁邊這輛車上,司機師傅,我覺得你應該報警。這個司機搖搖頭,對我說,大哥,你要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我現在,也只能幫到你這裡。立本在另一輛車上看到了我和小飛,於是下了車,走過來,打開後車門,低聲問道,大哥,怎麼還不下車。我問到,立本,大剛呢。立本看了計程車司機一眼,沒有說話,我說,立本,司機是自己人,大剛呢?立本說,車被警察發現了,我和大剛兵分兩路,我跑了出來,大剛不知能不能出來。我點點頭,說到,給大剛打電話。立本說,我剛才打給他,他的手機關機了。我繼續問道,立本,大剛的手機怎麼關機了,他是不是被抓了?小飛坐在一邊終於被我飄忽不定的情緒弄到崩潰,沖立本喊道,立本上車!立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小飛又沖司機喊道,給老子去廣安小區。

廣安小區就是西貝的住址。司機師傅沒有說話,調轉車頭,拐進了一條昏暗的小路飛馳,我依舊木訥的問道,小飛,你要去哪裡。小飛說,去找西貝,一命換一命。我說,小飛,西貝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在家。小飛說,敖傑,我們去碰碰運氣,西貝不在家,我們就找西貝她媽,西貝她媽不在家,我們就找西貝她爸。我說,小飛,我覺得這樣不好。我覺得我們應該報警,應該自首,應該讓警察去解決這個問題,應該讓警察去解救婷婷。我說完之後小飛和立本都沒有說話,車仍舊在開,從別墅區到西貝家,需要十分鐘的時間,這個司機師傅確實盡心盡責,一路上避過了所有警察盤查的大路,一路上有驚無險,在我還一臉木訥的時候,車已經開到了西貝家樓下。

司機仍舊扭頭問我,敖傑哥,用我等你們么?他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問我,因為我變成了傻子,變成了不會說話沒有重點的傻子。小飛對司機說到,兄弟,謝謝你,你可以走了,你記住,我小飛欠你一個人情,只要我不死,只要你不死,我一定會找到你。說完連錢都沒給,估計他說這話的目的只要是因為兜里沒有錢,於是說完就下了車。立本在路上也了解了情況,這時立本已經非常的狂躁,和小飛一起下車,但我還在車上,沒有動彈,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現在的腦子裡也並不都是婷婷,有的只是亂七八糟飛來飛去的雜念,我只是覺得,我動不了,也不想動,我只想坐在車裡,甚至常年失眠的我,這個時候很想睡覺,而且想睡到不要醒來。

小飛把我從車上拽下來,拖著往西貝家的樓道口走,樓道口的大門已經緊閉,小飛喊道,立本開門。立本這時正在彎著腰找東西,找了半天,先是在花叢中找到了一個被丟棄的鑰匙,在地上磨了磨開始往鑰匙孔里捅,捅了半天沒捅開,問道,你們誰有銀行卡之類的卡片,小飛翻了翻兜,翻出了之前吉光給他匯錢的卡,立本接住之後往門縫裡捅,捅了兩分鐘,樓宇大門發出清脆的聲響,終於被打開。小飛竄了進去,回頭看著我,說到,敖傑,我們走。

我仍舊沒有動。這時我的整個神經已經趨於不正常的階段,我已經沒有了對周圍環境認知的能力,就像沙漠中的鴕鳥,我只想把頭埋在沙漠中,我感覺自己好累,我想找張床,我想睡覺,我就是想睡覺,我想深深的睡去,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發現我還坐在小學的課堂中,我的女同桌還在專心致志的畫著分界線,老師還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這邊存水另一邊放水或者幾十乘以幾十等於大幾十的問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和他們,也並不相識。

只是立本這時真的怒了,我相信他比小飛要憤怒,我很慚愧有立本這樣自始至終站在我這邊的兄弟,他一直在用盡全力的幫我,而我連一絲一毫的恩惠都沒有給過他,甚至帶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立本在後面推著我,把我往樓上推了一層又一層。直到西貝看到了西貝家的大門,小飛看著這個大門有點楞,他對這裡的一切應該是最熟悉的,包括曾經在這裡居住的女主人,我想小飛這時的小腿應該會顫抖,就算沒有顫抖,內心也會顫抖,不過他也算是值了,他應該沒有料到,在他自由的時間已經開始倒計時的時候,他竟然又來到了這裡,來到了這個讓他夢牽魂繞又讓他魂滅夢碎的地方,只是小飛這時已經很堅決,就是這樣,當有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已經全面坍塌的時候,比如我,另一個人就必須頂上來,比如小飛,並且所有的決策終歸會有一個執行者,比如立本。整個樓道只有兩戶居住,牆的一側是西貝家的衛生間,小飛抬頭看,發現衛生間竟然還開著燈,我在恍惚中也隱約聽到衛生間里還有些動靜傳出,小飛扭頭看著立本,低聲說到,立本開門。立本看著西貝家厚重的防盜門,有些撓頭,還是拿出了剛才在草叢裡撿到的鑰匙,輕輕的捅進了西貝家的門。

【番外篇】我和他們

1

那是一個雨天,下著挺大的雨,那雨大到什麼程度呢,大到你不打傘那你肯定被淋濕了。

就是這樣的一個雨天,我和一個叫張三的傢伙一起在路上走著,沒打傘。

2

也就是這樣的一個雨天,我和張三逐個被開除了。

離開學校的原因很叵測,老師把我帶到辦公室,先說了一通諸如你不如豬的問題,而後接著說了一通諸如你離開學校那麼老師上課說話的時候就可以不傷害回民的問題,最後說了一通諸如你現在其實挺貴重的12塊5一斤即便離開學校也可以實現人生價值的問題。

然後我問老師,我現在只是倒數第二,為什麼要開除我不開除倒數第一。

老師很乾脆,喊了一聲,張三,進來。

張三進來的時候我知道我完了。

3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問張三,老師有沒有說你是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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