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大結局 第五十一章 送行(2)

嚎哭中有驢嫂的聲音,她執著的跟著老驢很多年,並且這些年老驢始終沒有和她領結婚證,甚至連訂婚都沒有,很多年後,虎蛋告訴我,在火拚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他曾經打電話給老驢,他告訴過老驢吉光的想法,想勸老驢收手,可惜老驢和大家一樣,過於執著,但是那天老驢對虎蛋說,虎蛋,這次事情要是能平安過去之後,只要我沒死,我就去和你嫂子領結婚證。虎蛋當時呵呵的還在笑,說到,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結果虎蛋的這句話落了空,吉光的保證也落了空,老驢竟死在了原明的手裡,這真像一個大笑話。

驢嫂是最後一個知道老驢死亡的消息,並且驢嫂也是最後一個知道老驢在外面所處的境遇,在送老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姑娘的摸樣,但是已經想不太清,雖然也彼此認識了很多年,但最後一次見到她還是大刀回來的那段時間,之後驢嫂就被雪藏,據說一直在替老驢管理公司,而老驢在外面的所有事情,這個姑娘竟然全然不知,她到最後也無法想像老驢端著槍和別人拚命的樣子,在兄弟反目之後,我也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能記住的只是那一年老驢還只是一個小皮包公司老闆的時候,驢嫂坐在辦公椅前安靜看書的樣子,這個姑娘是純潔的,我想也是老驢深愛著的,在老驢的生意做到最大的時候,在老驢靠著一己之力為家裡創造取之不盡的財富的時候,這個姑娘還在固執的認為,老驢創造的這些財富全是憑著自己的那雙有能力的雙手,可惜這個社會實在現實,那些長著有能力雙手的人,大部分都在打工,甚至在做著體力活,想要做大,光靠能力是完全不夠的,在老驢的家人都在勸著老驢儘快收手不要把公司做成黑社會不要和黑社會有太多聯繫的時候,這個純潔的姑娘,還在編製著她和老驢一起白手起家共同致富的夢想。而老驢也一直沒有忍心告訴她這個夢其實早已破碎,現在的他所創造的每一張人民幣,或多或少都沾著些鮮血或者沾著其它人性中最骯髒的東西。在吉光把老驢徹底搞垮深陷絕境的時候,老驢仍舊在對這個姑娘說,沒事的,只是短暫的資金缺口,過幾天錢就回來了,下個月我們就去領結婚證。之後老驢折損了手黑,吉光上位,金良和大刀亮明立場,老驢和原明被迫聯手,在老驢槍栓到腰帶上,子彈就在上衣兜里的時候,老驢仍舊對這個姑娘說,沒事,我去處理一下目前公司的事情,只是出個差,快的話一天就會回來,回來之後一切就都好了,下個月我們就去領結婚證。我想驢嫂永遠都想不到,就在老驢說完這句話幾個小時候,他就已經是另一幅摸樣,從天使到魔鬼的摸樣,從文明到野蠻的摸樣,身處槍戰,你死我活,卻在最後一刻,擋住了本來應該打進吉光身體的子彈,之後拋棄了家人,拋棄了深愛著他和他深愛的姑娘,獨自上路了。

老驢的家人悲痛欲絕的告訴驢嫂,那些老驢所謂的從小到大的朋友,那些老驢所謂的生死兄弟,其實就是都是一幫亡命徒,他們在一起,並不只是吃飯喝酒唱歌那麼簡單,他們在一起,並不只是合作生意共同進步那麼簡單,你所聽到的名字,也並不只是代號那麼簡單,這些人,吉光,金良,大刀,小飛,敖傑,大剛,彭鵬,虎蛋這些人,這些驢嫂到最後還認為是老驢好朋友的那些人,都是A市出了名彪悍的土匪,都是A市最頂端的大哥,都是黑社會,就是這些人,害了老驢的命。

而這一天出殯的時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驢嫂,看到她趴在老驢的身上哭喊,看到她拒絕工作人員動老驢的屍體,看到她被甩到地上,看到她跪著往殯儀館裡沖,看到她被工作人員強行從停屍房拉出來,直到大門一點一點的關上,直到徹底看不到老驢的屍體,當時我和小飛立本大剛和大嫂,就在車上,看著這一切,當時我看到坐在地上起不來的驢嫂,很想下車去安慰她幾句,或者過去讓她把我撕碎,起碼暫時解一下心頭只恨,但終究沒能下車,下車又能怎樣,只能讓這個姑娘的內心再增添一筆黑暗,而大嫂這時情緒也有點失控,誰看到這個場面,誰都會失控,我看到她緊握著拳頭,渾身都在顫抖,這些所謂的兄弟,這些拋頭顱灑熱血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到最後,卻成為最被痛恨的人。

在我出獄的時候,我曾經試圖和虎蛋一起去找過驢嫂,但是這時已經人海茫茫,我也成為茫茫老百姓里最普通的一員,沒有絲毫能力,最終沒能找到,之後又過了一段日子,虎蛋對我說,聽說驢嫂後來得了抑鬱症,跳樓死了。我說虎蛋你別鬧了,我抑鬱症這麼多年了,我還沒死的,驢嫂怎麼死了。虎蛋說,你那是慢性的,驢嫂得的應該是急性抑鬱症。我聽老驢之前的小弟說,驢嫂在老驢死後沒一個月,就是你們都被抓的那一個月,就從老驢公司跳下去了,據說當時是有法院的人來沒收公司里的東西,期間打碎了一張老驢和驢嫂的合影,結果驢嫂就瘋了,追著法院的人打,後來打不過人家,只好見誰咬誰,後來連咬都咬不到了,於是就脫了自己的衣服,滿屋子跑,最後從窗戶里跳下去了,當時那整棟樓都是老驢的,屬他辦公室最牛逼,設立在最高層,在八樓,視線很好,可以俯瞰整個公司,於是跳下去就死了。虎蛋說完我呵呵笑,說到,你說的真邪性,聽的跟扯淡一樣。虎蛋也呵呵笑,說到,這是傳聞之一,還有傳聞說老驢死了之後這個姑娘一直擺脫不了絕望的情緒,跟得了病一樣,整天哭,後來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接觸到了冰毒,磕了兩粒,就不哭了,於是每天都磕,後來不過癮,又開始打針,才一個月,就從嗑藥變成了打針,速度太快,於是整個人就瘋了。我說,我寧願你的第一種傳聞是正確的,不過人這個東西,都太脆弱,一不小心,就他媽瘋了。虎蛋點點頭,說到,是啊,一不小心,就他媽瘋了。我跟著虎蛋點點頭,說到,是啊,一不小心,就他媽瘋了。

只是在殯儀館的時候並不知道這是和驢嫂的最後一次見面,並且還是相對平靜的見面,否則,真應該多見一會面。

在老驢的家人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處理事情的時候,吉光的麵包車裡下來一個警察,下來之後把吉光一側的車門打開,裡面也有一個警察,扶著吉光,吉光吃力的下車,一步一步走的很艱難,直到走到一個偏僻處,看樣子應該是準備上廁所,當時我在車裡眼都直了,立本說,大哥,這是最後一次見吉光大哥的機會了!讓我去跟他見個面吧。立本說完小飛已經去開車門,說到,拼了,見一面也值。大剛攔住小飛,吼道,你他媽不要命了,你這張臉現在全A市的電線杆上都有,你一下車,就他媽得死。小飛說,那他媽怎麼辦,金良都沒機會見了,現在吉光就在前面,咱們就在車上看著么?我說,小飛,你別著急,讓我去,我臉生,應該沒問題。大嫂一邊冷冷的問道,敖傑,你現在去見吉光,還能做些什麼?我說,什麼也做不了,但我想看到他一眼。大嫂說到,敖傑,事情到了現在,你們還沒有受夠,還沒有反應,還要固執的存活在這個已經快要被剿滅的圈子裡么?我點點頭,說到,大嫂,你說的對,我就是固執,只要有一個人在,圈子就在,只要有一個人在,就值得去拚命。大嫂看著我,眼神里似乎全是失望,我扭頭對立本說,立本,要是警察認出我來,你們就開車跑,不要救我,這裡是殯儀館,我們不能打攪了這些已經沉睡的亡靈,尤其是不能再打攪老驢。立本點點頭,我下車。

吉光選的撒尿的位置正在捷達車正前方,看來下車前吉光也是經過了準備,看來吉光也意識到這次會面的重要性,我下車先點了顆煙,用故作輕鬆的樣子來環節內心的緊張,然後走到緩緩往吉光的方向走,吉光身邊的一名幹警馬上就回頭瞪著我,問道,幹什麼的?我心馬上就到了嗓子眼,腿也有些軟,還好殯儀館為了配合鬧鬼的環境周圍的燈光都很昏暗,這名警察盯著我看了些許時間,但最終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我對著警察裝貧,說到,警察叔叔,我尿急,想撒尿。說完我就徑直往前走,這名警察也不再說什麼,我走到吉光身邊,和吉光大概幾米的位置,盡量慢些解腰帶,扭頭看吉光。

【番外篇】一生,就是放逐

1

她從站台走出來,給他打電話說,我到了。

他在電話里開心的笑,說,你掛了電話,能聽到我的聲音。

她掛了電話,聽見他說,我就在你後面呢。

她回過頭,安靜的看著他。

在車上她點上一支煙送給他,說,恭喜你要結婚了。

他沒有說話,專心的開車,另只一手接過香煙,輕輕的掐滅在煙灰缸里。

香煙殘存下幾縷青色的焰剛剛升起便融化進空氣。

我已經戒煙了,他說。

她不再說話。

2

我叫西貝,他叫連。

三年前我離開這座城市,對著車窗外刺眼的陽光發誓不再回來。

連在站台送我,陽春三月的天氣,我看到他瑟瑟發抖的身體。

那時我二十四歲,連比我小兩歲。

我在十五歲的時候轉學到連的學校。

之前我已經連續留了兩次級,分進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