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大結局 第一章 捲毛之死(1)

我一直想想起這一年是多少年,是二零几几年,可惜我一直沒有想起,從我患病得抑鬱症,我似乎對時間這個問題十分敏感,我不知這是不是抑鬱症的一個突出表現,我也許邏輯混亂,但我始終不想把任何一件事情集結到某個時間,或許我實在想不起,或許我某天想起,但實在不想說,因為時間這個東西,就是一劑毒藥,當你覺得你已經痊癒的時候,再輕輕碰起某個片段,你會立刻發現,原來你所有你認為已經康復的概念,都只是你自欺欺人的概念。

於是這一年的元宵節,這一年花好月圓的時刻,我和婷婷從我的家裡出來,在馬路上手牽著手閑逛,這一年過的比較平靜,或者大家過的都非常平靜,因為從新年伊始一直到現在,我沒有接到組織上的任何一個電話,吉光沒準也正在和他的老爺子喝酒,以此來減輕內心的愧疚,於是過年的這半個月度過的十分輕鬆,因為忘記了很多本就不該記起的事情,因為婷婷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因為我和婷婷一起一直陪在我父母的身邊,我覺得在這短暫的一段時間,我的抑鬱症得到了全面的康復,因為這期間除了和我的父親之外我幾乎沒有過度的喝酒,並且每天很早就和婷婷一起擠到我的卧室里睡覺,和婷婷在一個被窩裡,什麼也不做,她摟著我,我摟著她,就這麼睡覺,就這麼自然的睡覺,然後自然的醒來。

這一天的夜空非常的晴朗,我和婷婷手牽手穿過了很多狹長的衚衕,有些地方有很多人,有些地方沒有人,有時安靜,有時嘈雜,走到一個廣場,兩個人坐在廣場長廊上,婷婷像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那樣,握著我的手依靠著我的肩膀,我像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那樣,任由婷婷握著我的手,依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並不知道婷婷對這種曖昧的動作是否習慣,但是說實話,我十分不習慣,因為對於我來說,倘若握住一個姑娘的手,那麼下一步就應該脫了這個姑娘的衣服,中間環節是不需要的是可以省略的,但是這一天,這個環節持續了很長時間,我甚至親吻了婷婷的額頭,我甚至抬頭仰望著夜空的明月,我甚至意味深長的觀察著頭頂上的煙火短暫而燦爛的瞬間,我甚至對婷婷說,婷婷,這一年到了春天,我們就登記結婚吧。這一系列有關甚至的問題結束之後,婷婷有過突然間的抽泣,然後痛哭流涕,把我的手我握的很緊,然後更加深的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夜空的美好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起,在我的手機響起的這一刻,我有過剎那間的後悔,我並不後悔我對婷婷說的這句話,我只是後悔,說這些話的時間,似乎稍微早一些。

電話是立本打來,聽起來非常慌張,立本說,敖傑哥,你知道么?我說,不知道。說實話,在這一天的這個時刻,我突然十分自私,並且突然十分痛恨這一個電話,我很希望,我不知道的,就永遠不要讓我知道。

可惜立本並不這麼想,立本說到,敖傑哥,手黑的那個捲毛侄子今天下午被人砍了,現在還在醫院,聽說還沒有脫離危險。我一隻手接著電話,另一隻手盡量輕一些的把婷婷的頭扶到一邊,然後站起來,問道,誰砍的,我怎麼不知道。

立本說,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砍的,但大家都說是小飛找人砍的。我說,我草,沒憑沒據誰說是小飛砍的,怎麼沒人說是我砍的。立本說,大哥,要不你還是過來一趟吧,大家都在輝煌球廳。我說,大家都在輝煌球廳為什麼只有我不在,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么?立本頓了頓,似乎在電話那頭點了點頭,說到,是的,吉光大哥說,這件事,不能讓你知道,吉光哥說你現在有個準備結婚的娘們,所以想讓你過個好年。我說,我草,立本,你真操蛋,既然吉光都不想讓我知道,你幹嘛還通知我,立本口氣沉重的說到,大哥,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就是小飛乾的,我聽吉光說,小飛的手機又關機了,現在大家都找不到他,我知道你和小飛的關係最好,所以我覺得,我應該讓你知道。

掛了電話,我對婷婷說到,婷婷,要不你先回家,我這裡突然有點事,需要處理一下。婷婷這時已經非常的乖巧,對著我的臉頰親了一口,說到,敖傑,你今天說的話可要算數。我說,婷婷,你放心,我說的話一定算數,這一年的春天,我一定讓你成為我的老婆。婷婷看著我,並且看了我半天,說到,好的。

這一天的下午,手黑的捲毛大侄子,在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像往常一樣大街上閑逛伺機勾引少女的時候,突然被一群人當街砍倒,整個過程只維持了一分鐘不到,按照報紙上的描述就是,某年輕男子,於下午三點十分左右在某廣場中心被一群陌生男子砍倒,身負重傷,據記者發稿時間仍未脫離危險,警方懷疑是一起仇殺事件。我打車到輝煌球廳的時候,吉光還在接電話,並且吉光接電話的頻率很高,剛掛掉,就又有電話打來,直到吉光關機,才看到我的存在,吉光憂心忡忡的問道,敖傑,你怎麼來了。我說,我那個結婚的娘們去給我準備結婚的事情了,所以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做,就是想過來問問是誰替咱農民兄弟出了口惡氣。吉光苦笑了一下,說到,雖然到現在還不清楚是誰幹的,但剛才鋼叔也打電話過來,大家都覺得這件事和輝煌球廳有關。

這時輝煌球廳里主力人員基本上已經到齊,金良,大刀,大剛,耗子,大虎,立本,小紅,這些人里有些關鍵人物沒有在,比如小飛,比如手黑,比如原明。而我是最後一個到場,這時金良已經有些惱火,問吉光,吉光,你給我說實話,這件事是小飛乾的么?吉光搖搖頭,說到,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應該去問小飛,但是現在,誰能找到小飛呢?金良說,那要是一直都找不到小飛呢?吉光呵呵笑,說到,要是找不到小飛,那這件事就是小飛乾的,輝煌球廳替小飛扛這件事。金良馬上就憤怒起來,吼道,吉光,你到底怎麼回事,現在是什麼時候,李主任那裡剛剛把地皮的事批下來,馬上就要入工程,正是大量資金注入的時候,現在老驢那裡已經非常憤怒,手黑滿大街的在找小飛,原明那裡也在觀望,這麼大工程,你說該怎麼辦?吉光還在笑,說到,金良大哥,工程方面你不要著急,我吉光這裡有的是錢,你差多少,儘管告訴我,前期的投入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金良臉色十分難看,瞪著吉光,冷冷的問道,吉光,你不會是故意的吧,我差的是錢么?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小飛乾的,現在小飛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你覺得接下來我們的重點還會是這些工程么?金良說完吉光一點也沒有客氣,反問到,金良,這個簍子大么,我們從小到大惹了那麼多簍子,你覺得今天小飛砍個人,這個簍子算大么?

金良說,吉光,我覺得,這次這個簍子,比之前你們惹了外省幫的那個簍子,還大。

這時我已經拉著立本悄悄從人群中退出來,立本根據他後來知道的,把這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用最真實最生生動的描述逐一告訴了我,手黑的捲毛侄子在A市某個廣場晃來晃去找姑娘搭訕的時候,據說是來了兩輛計程車,可見這些人還是十分的環保,據警方對目擊者的調查,這些人下了計程車之後也並未馬上行動,和捲毛一樣,也在廣場上晃來晃去,也搭訕了兩個小姑娘,然後接近捲毛,在大家都覺得一切還都正常,這一天還是這一天的時候,這群人就突然爆發,紛紛從懷裡抄出匕首,仍舊是目擊者描述,那些匕首都十分短小,並不像平常的管制刀具那樣張揚,但越是這樣就越是令人恐怖,因為在社會上混跡過的人都知道,越是用短匕首的時候,就越是要人命的時候,有一天當你面對一群持著一兩米的砍刀的歹徒沖向你的時候,其實並不用過於恐慌,因為那些修長的砍刀並不容易開刃,砍到身上沒準也只留下一道紅印,你只需要大吼一聲,然後讓渾身的肌肉凝聚起來,沒準在吼完之後,斷掉的會是對方的武器,但是匕首就不一樣,任憑你怎樣的怒吼,那堅韌的刀尖,輕鬆就會扎進你的胸膛。

立本說,警方統計的數據是捲毛被捅了六刀,但據社會上的傳言,捲毛至少被捅了十二刀以上,光胸口就有三刀,只是捅的不太深而已,大動脈被割開一刀,當場就噴了血,襠部還被捅了一刀,目的很明顯,就是防止這個人不死,不死也不讓他當男人,據說把捲毛捅到地上之後,還上來一個人沖著腳腕補刀,整個過程非常專業,倘若你沒死,倘若你沒死也沒成為女人,那麼至少也要讓你走不了路,總體來說,這次事件,捲毛要是不死,那還真對不起那些賣匕首的小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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