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三十九章 我們走!

那天晚上的聚會算是很成功的,雖然老虎蛋剛失去了他的女朋友,阿強也才傷愈復出,老驢還面臨著期末考試和沒玩沒了的作業,大剛和耗子還在學校里渾渾噩噩的過著一天又一天。而我和吉光這時也只是兩個每天不知道該幹什麼的社會青年。唯一稍穩定點的就只是大刀和金良,一個有工作,一個有生意,不過說的直白點,兩個人穩定的生活也只是來源於跟別人打工和小生意而已,這樣看來,這群人里也只有小飛看起來無憂無慮毫無憂愁,整天沉浸在愛情中淪為一個只會傻呵呵的樂天派,不過他的這種無憂愁狀態只會讓西貝更加憂愁,於是我又很替小飛憂愁。這樣的小飛已經完全不是上初中時一臉陰霾的小飛,可見愛情果然是一種秘制的藥方,配不好就是毒藥,配好了就變成靈丹妙藥。

在吃飯期間,大家嘴上都沒有說,但每個人的心裡都有想法的,並且這些想法基本上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尋找出路。這個出路是什麼無所謂,但是必須有出路。雖然每天這樣喝下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想要保持住這種每天都能喝下去的幸福就必須有一樣堅挺的東西在後面支撐,那就是錢,人民幣。

吃飯前,大刀習慣性主持工作,首先承認了垃圾的立場,歡迎他棄暗投明加入了金良的組織,認了這個兄弟,於是大家端起杯子同起一杯,其次,希望通過這件事和金良達成一致,大家混為一體,互相照應,成為一個大家庭。說完大家再次喝下一杯,最後,請金良補充。補充前,還要集體來一杯,這樣才算是喝完這一杯,還有一杯,總共三杯,完成了飯前喝三杯的規矩。

金良站起來,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喝完說到,我沒什麼說的,這場架沒白打,遇到了大刀,認識了垃圾,幹掉了太子。但是這場架還沒有完,太子現在沒有消息,也不知他還會不會有行動,但是我不準備再等了,我想再開一個輝煌撞球廳,就開到太子幫的地界上,我出大頭,大家每個人出個小頭,一人一股。這樣就都有個事做。

金良說完大家積極響應,有出十個的,有出二十個的,我說你們都他媽窮瘋了,十個二十個就想分一股,說完我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五十塊錢整錢,往桌子上一板,自信的喊道,我他媽出五十個,我要當大股東。

金良呵呵的笑,說到,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太子幫目前的情況,垃圾,你來說一說。

說到這個問題垃圾皺了皺眉頭,說到,從上次你們把太子撞進醫院突然消失之後,太子幫就像是說好了一樣,集體沉默了,也不知是害怕了還是有人背地裡操控,總之目前十八中學裡到處都洋溢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氣氛,我聽我的那幾兄弟說,在廁所里竟然還有人在背英語,我草,這真是讓人想不通的事情,據小道消息,自從出現學生在廁所里被英語的現象之後,十八中的校長因為無法接受這股突然迎面吹來的正氣,竟然主動辭職了。但是究竟是因為什麼,連我在十八中里的人都不知道,難道太子已經了解了我目前的情況?

老驢在一旁悶悶的說,這樣看來,應該不是好事,那校長也不是一般人,一定是預感到要有事發生,才匆匆離去。

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大剛邊吃著肉含糊不清的說到,就算太子再出來,我們還開個摩托車,再他媽把他撞進醫院不就他媽完事了么?

大剛發表完意見之後大家頓時釋懷了,因為他說的很有道理。

金良又端起一杯酒,大聲說到,沒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來,喝了這杯酒,管他什麼事。

金良補充完畢之後,正式開始喝酒。

北方人喝酒的毛病是非常多的,很磨嘰,沒玩沒了的規矩,還省菜,垃圾的表哥廚師用盡了自己畢生學到的功夫做了一桌子菜,結果還沒吃幾口垃圾就已經有些搖晃了,因為他算是剛加入的新人,按照規矩,需要見面。

那天加上西貝減去垃圾,桌子上一共有十一個人,垃圾需要彼此見面,在北方,見面就相當於闖關,必須要拿出來誠意,於是一個人面前垃圾需要喝三杯,被闖關者只需要喝一杯,按照三小杯一兩計算,垃圾這一圈下來需要喝三十三杯,也就是十兩酒,所以在北方,不能喝酒的出來見面是很吃虧的,因為這個人見完面之後基本上就胡牌了,嚴重還要找人送回去,更嚴重的是,見完面被人送回去了,這個見面的人餐具還沒有打開。

還好垃圾酒量尚可,加上地主之誼,大家都覺得萬一把垃圾喝倒了那誰來請這頓飯,於是垃圾一圈下來身形有些搖晃,但倒也清醒。

垃圾見完面,金良也要站了起來,大刀立刻拉住他,說到,金良,你就不用見面了,大家之前就在一起,沒那麼麻煩,再說這件事還是多虧你,要見面也要我見。

金良掙脫了大刀,站了起來,有些激動的說到,今天我特別高興,說實話,離開學校這麼多年,我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認識了那麼多人,從來沒有和你們在一起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對我很重要,我必須見一面。

金良說完大刀便也不再推辭,這種感覺大家都理解,一個人乾巴巴的在外面混,周圍不是酒肉朋友就是利益兄弟,那是一種幾十個人在一起喝酒仍舊會感受到孤單的感覺。

金良繼續說到,我這個人喝慢酒容易醉,這樣,垃圾,你讓服務員給我端個碗來。

大刀哈哈大笑,說到,金良兄弟,說實話,我這個人也不喜歡喝慢酒,免去西貝,垃圾,你讓服務員端十個碗來,順便再搬兩箱白酒過來。

兩個非主流妹妹很快就把碗依次擺好,擺完之後沒走遠,因為她們不知道這些人一人拿個碗要做什麼。

垃圾的飯店裡只有海碗,就是盛麵條那種碗,大刀抄著白酒頭朝下咚咚咚咚的倒了大半瓶,倒完看了看正站在一邊的服務員,笑著說到,妹妹,別看,倒酒,像我這樣倒酒。

不算西貝,十二個人,六瓶一箱的白酒,整整倒完了一箱半,最後經過會議研究,金良的碗里有大半瓶白酒,垃圾的碗里有三兩,其餘人全部是半斤。

大刀端起碗,喊道,來,我們走。說完仰頭喝了下去,我發現他還不是一口喝完的,是分了好幾口分期喝下去,這種喝法是最要人命的,但是大刀已經喝完,喝完之後還把大碗放到自己頭上,往下一翻,碗里乾乾淨淨的,沒有一滴酒掉下來。

金良把酒杯端到桌子中間,也大聲喊道,來,我們走。金良喊完其他人紛紛效仿著金良的樣子,把碗碰到一塊,一起喊道,來,我們走!

那時我剛剛步入成年,即便是在部隊,我都沒有這樣喝過酒,但是那次,我喝完酒沒有吐,喝完之後把大碗放到頭上,也沒有一滴酒掉下來。

在我正當年快到三十歲的時候,有一次代表領導和幾個省里的大領導一起吃飯的時就發生過這種情況,但是當時不是用碗,而是三兩裝的分酒器,那時我可以一口氣喝兩個這樣的分酒器,但是當時我一口氣喝了三個,因為大領導那次很高興,說我喝三個,你喝三個。於是他喝三個酒盅,我喝三個分酒器。

當時我喝掉第三個分酒器的時候,並沒有馬上說話,只是在心裡對自己說,敖傑你是個男人,要堅強,要有素質,千萬不能一說話就吐人家臉上。

領導喝完之後拍拍我肩膀,欣喜的說到,年輕人,好樣的,前途無量啊。

我清楚的記得他拍了我兩下肩膀,第二下的時候剛下去的酒已經頂到了嗓子眼,我攥著拳頭,用力再次把酒喝下去,這樣算下來,我喝了不止三個分酒器。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咬著牙微笑著,說到,領導,您慢慢喝,我去一趟洗手間。

那天的酒在我胃裡只停留了不到五分鐘就被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時候仍舊保持著白酒醇厚的清香,我相信,它們和我喝下去之前是一樣的,喝之前是五十二度,這時一定還是五十二度。

在廁所彎著腰哇哇吐的一瞬間,我流下了眼淚,因為我想起那一天在垃圾的飯店大家一起喝酒的樣子,想起那一天大家一起喊來,我們走,想起垃圾。而這個時候。垃圾已經死了很久,金良還不知道身在何處。

有些人千杯不醉,有些人一杯就到,有些人見到有些人千杯不醉,有些人見到有些人一杯就倒。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有時想想古人真的已經把後幾千年的道理全部精確的總結了出來,比如我和大刀,一個夏天能喝下去一噸啤酒,卻仍舊每個夏天在喝,而更多的人,只喝過一次,就再也沒見過面,甚至一生都不會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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