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三十四章 我存在,嬸嬸的腦海里

時間很快就已經到了年底,如果按照上學的階段來算,這時應該是最開心的時光,因為馬上就要放寒假,相比於暑假,寒假才是最讓人期待的,因為老師也要過年,雖然老師們是天底下最辛勤勞動最無私奉獻的職業,雖然有很多老師都累死在講台上,但怎麼說也要過年,不能像暑假那樣每完沒了的補課掙錢,然後在暑假裡完成他們換車還是換房的近期目標。

我記得在學校里每到這個時候我就興奮無比,周圍的空氣里都瀰漫著滿滿的荷爾蒙分泌的味道,是那種晚上一聲長嘆之後用衛生紙伸進被窩裡擦拭的味道,因為終於能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不用見到那些自己不喜歡的人,不用見到那些自己認為是傻B的人,認為是二B的人,認為是賤B的人,他們都是比二B鉛筆還要多一B的人,他們在我心裡是三B類型的人。當有一天你發現終於可以在一段時間裡不用再看到這些臉的時候,生活才真正有了美好的意義。這也是我當時急需退學的重要原因,我一直認為,只要遠離了學校,就可以徹底遠離這些三B群體,因為學校就是產生三B人員的病原體。但是後來我踏入社會後才發現,原來三B是部分區域的,哪裡都有,並且年年有,並且一年比一年多,並且這種趨勢越來越嚴重。直到徹底絕望的時候你才明白,原來社會還不如學校,在學校你最起碼有一定的選擇權,至少你可以保持態度,可以不沖他們笑。但是進了社會,在特定的場合和環境,在某種背景下,面對這些三B人群,你必須得笑,還得使勁笑,笑完之後你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你自己就是三B人群中的一員,還是主力,屬於領導崗位。

這是很一件讓人悲哀的事情,是每個人踏入社會之後圍繞著如何存在所展開的問題,是關於存在嬸嬸的腦海里還是叔叔的腦海里的問題,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面前,你會發現,很多人雖然一直在走著,卻如同困在原地。許多雖然正常著活著,卻如同死去。許多人彼此相愛著卻好似分離。許多人微笑著卻滿含淚滴。

我們的內心其實並不知道該去向何處,活的越久就越不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不知是應該找個借口繼續苟活還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到底該如何存在。

有許多榮耀都是用屈辱換來的,多少次狂喜之前都倍受著痛楚,所有的幸福都會讓你覺得心如刀絞,生命即便是燦爛卻又讓每個人失魂落魄,我們的夢已經不知道歸向何處,尊嚴也被隨意踐踏的淪為遺物。到底是隨波逐流還是掙脫牢籠。便是到底該如何存在的問題。(根據汪峰歌曲《存在》延伸,向偶像致敬。)

這一天的整整一上午就在這種感慨中過去,中午的時候接到大刀電話,說晚上坐坐,我說坐坐就坐坐。回來的這些日子什麼也沒做,就只剩下坐坐。家裡坐坐,公交車上坐坐,飯桌上坐坐,KTV里坐坐,最後再找個姑娘床上做做,就這樣坐過了一天又一天,恨不得把生命直接坐穿。

中午吃完飯又接了個電話,是西貝的,西貝說,聽說組織上晚上要坐坐,我說,是啊,大刀說坐坐。西貝說,反正晚上也要在一起坐坐,不如咱倆先坐坐?我說,你作為我兄弟的媳婦,我作為我兄弟的兄弟,怎麼能隨便就做做。西貝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在鐵西上島咖啡呢,你過來吧。我假裝驚訝的問道,上島咖啡什麼時候改成賓館了?西貝有些怒了,電話里喊了起來,你他媽到底來坐不來坐,別讓我等著急了。掛電話前,我對西貝說到,我很快就過去,但是你要是著急,就先用手。

出了門陽光有點刺眼,這是個晴朗的午後,太陽足足的,也沒那麼冷,哄的心裡熱熱的。路上電話又響了起來,好幾天電話都不響,今天又一直響起來沒完,看來我還沒有被組織遺忘。

金良說,垃圾在A市打聽了一遍,還是沒有太子的消息,不光沒有太子的消息,連十八羅漢都消失了。我說,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金良說,我有點吃不準,這不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我說,我覺得,我們不用管它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壞消息也壞不到哪去,太子他還能有幾口氣?大不了在打的他斷了氣。金良說,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想再一直觀望了,再望下去這架就白打了。我表示同意,對金良說,正好晚上大家要坐坐,到時開個會商量一下。金良說,我已經有點急不可待。我說,別心急,心急吃不了熱紅薯。

剛掛了電話沒走幾步,突然看到一個賣烤紅薯的,於是肚子非常應景的餓了起來,買了一個用紙包住,繼續往前走,想等它涼了再吃,這時我突然發現原來我還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因為從買了紅薯的下一秒鐘,我滿腦子就都是烤紅薯,看周圍的人都像是賣烤紅薯的,終於急不可待,打開包裝紙露出紅薯一口咬了上去,結果嘴一燙,紅薯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我看著離我而去的烤紅薯久久無語,沒想到自己勸別人的話靈驗的這麼快,果然心急吃不了熱紅薯。

但是紅薯已經咬了一口,正是意猶未盡準備去咬第二口的時候,只好回去再買一個補上,剛才一直注意紅薯,沒注意到賣紅薯的,再次回去的時候我發現賣烤紅薯的這個小販竟然是一個比我年紀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我有些驚訝的問他,哥們,你是哪裡的,年紀輕輕就出來賣紅薯,真是他媽好樣的。這哥們倒也不生氣,嘿嘿一笑,說到,兄弟,不瞞你說,我也是咱本地的,大學剛畢業,又找不到工作,沒辦法,只好在這裡擺攤子。我恍然大悟點頭說到,原來是這樣,這我就理解了。不過你跟其他大學生比,你的大學已經很成功了。就沖你賣紅薯這小意志和小情懷,當初去上大學真是浪費了。這個哥們聽完撓了撓頭,苦笑著說,兄弟,哥也不是跟你吹牛逼,哥當年在這裡也是很牛逼的,你知道我爸是誰么,我爸叫李剛!牛逼么?他一說完我對他更敬仰了一份,真心的說到,牛逼。

告別這位有志好青年之後我感慨萬千,李剛這個人A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是市職機關里的一個正科級小幹部,靠著手裡的一些小權利,愣是貪污了上千萬,光房子就十幾套,還在一棟樓里,可見我們的祖國母親是值得依賴的,靠母親致富是多麼的容易。後來事情敗露,被抄了家,收了房子收了車,錢又回到了政府,可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致富,還得走正道,還得少生孩子多種樹。想掙錢,還得兩手乾淨,還得少少生孩子多耕田。

我深深的為這個哥們感到遺憾,他是無辜的,這時在寒風中賣紅薯的應該是他爸,也就是這位李剛,因為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結果當官不為民做主,兒子出來賣紅薯。報應來的殘酷了一些。

到了上島咖啡已經下午三點,西貝坐在一個角落裡喝咖啡,穿的很華麗,看上身應該是貂絨,想租的話怎麼也得40塊錢一天。我的紅薯還沒有吃完,揣在懷裡,坐到西貝的對面。

西貝一笑,問道,想喝點什麼?

我說,什麼都行,二鍋頭就算了,晚上還要喝酒。

服務員端上來一杯咖啡的時候我正在啃著還沒有啃完的紅薯,啃的很執著,本來想把紅薯皮撕下來,但是看咖啡廳里一片祥和,很不好意思把紅薯皮扔地下,只好連皮一起吃掉,服務員準備走的時候被我攔住,我問她,服務員,你這裡有蒜么,給我來兩頭,我喜歡吃紅薯的時候就蒜。

服務員一臉的平靜,說到,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裡是高檔場合,沒有農副產品。說完翩翩離去。

我有些憤怒,掏出錢包,自言自語到,我他媽又不差錢,沒有不能出去買么?

西貝皺著眉頭,罵道,你他媽就不能正經點么?

我說,我覺得還行,現在這個世道上,不就兩種人么,一種假裝正經,一種假裝不正經。我屬於第三種人,就是怎麼假裝正經都能被人看出來我不正經的那種人。

西貝說,你可真夠貧的,吃紅薯就咖啡,小心喝出敵敵畏。

我說,所以我想要頭蒜,消消毒么,我們北方人,就是吃大蒜長大的,沒辦法,人家南方人才是喝咖啡長大的,人家中午吃飯都不用炒菜,就著一杯咖啡就能吃兩碗米飯,咱喝的是二鍋頭,人家喝的是清酒,咱們的姑娘都跟爺們似的,人家的爺們都跟姑娘似的。

西貝呵呵的笑,邊笑邊說,你和小飛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做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小飛每天都是正正經經的,你看你,一副街頭小痞子樣,怎麼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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