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三十二章 一場遊戲一場夢

大家都說,垃圾在死之前一直是金良最忠實的小弟,金良的手下幾乎再沒有垃圾這種類型的人出現過,當然,只有我知道,其實金良在心裡從未把垃圾當做小弟,但是垃圾,從那天單挑之後,就一直認金良當做大哥。一直到死之前,還叫了金良一聲大哥,而後來也因為垃圾之死,金良的人生才真正開始了一段灰暗的旅程。當然,這都是後話,再次不表。

那天晚上在垃圾的小飯店裡吃的什麼我已經記不太清楚,因為我剛喝了兩杯白酒就已經醉掉,金良也比我好不了哪去,我醉的時候看到他正摟著垃圾互訴衷腸,垃圾似乎更嚴重些,雖然他很能打,但是酒量確實差強人意,我印象中他喝第三口酒的時候就已經叫金良大哥了,絲毫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矜持。

在最開始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我以為我和金良需要結合各種戰術對垃圾軟硬兼磨才能最終爭取到這個人,因為通過對垃圾短時間的觀察已經可以確定他是個爺們,不管純不純,但至少是個貨真價實的爺們,爺們一般都很犟,很難被搞定,比如電視劇里的那些革命爺們,他們至死都堅持著自己的立場,當然這裡不排除有很多到死都沒弄清自己究竟是什麼立場的,但現實顯然要比電視劇簡單很多,金良剛剛試探性的表達了一下自己想讓垃圾入伙的意願,垃圾聽完連想也沒想,端起一杯酒仰頭喝了下去,往桌子上一摔,喊道,金良大哥。

金良端著酒杯胳膊一抖,差點帕金森發作,垃圾自己喊完似乎還不過癮,沖另一桌一招手,喊道,過來喊金良大哥。

另一桌就是抄刀的兩個廚師和垃圾的一個小弟,這三個人聽到垃圾的招呼之後倒也不含糊,端著酒杯過來,也是一飲而盡,喝完喊道,金良大哥。

金良看著面前比他至少要大四五歲的兩個廚師,終於沒控制住,杯子摔倒地上,金良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緊張,語無倫次的說,大哥別客氣大哥別客氣,喊兄弟就行。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對垃圾積極易幟的做法心存芥蒂,我覺得怎麼著太子也是垃圾的准大哥,太子幫也是垃圾的娘家,結果單挑一下就離家出走跟了新東家,這跟妓女有什麼區別,直到後來垃圾和金良很多次的生死相依才讓我明白,垃圾在和金良單挑的那個時候,真的是已經急不可耐的要脫離的太子幫的時候,因為垃圾看到了金良的時候,才是看到希望的時候。

如果是電影的話,金良在垃圾面前的首次亮相身後應該是有耀眼的光芒的。金良的眼睛裡是要迸發出許多小星星的。

於是後來我也和垃圾成為了很好的兄弟,雖然電視里演的革命爺們們一個個昂首挺胸的走向刑場,但是那是我黨的革命爺們,不是他黨的。也不是你黨的。或者說,在電視劇中,我黨的革命爺們去勸降他黨的爺們們棄暗投明的時候,不也沒有費太大的周折么?這就像台灣當年是淪陷還是解放的問題,是一個深奧的問題,是一個說不清的問題。

無論這是一個什麼問題,伴隨著金良對垃圾的勸降,太子幫基本上就到了尾聲,太子躺在醫院,手下一個學校的職員們都等發工資,結果到最後養老金都沒有保證,這種群龍無首狀態的結局只能是等著垃圾帶著金良過去整編改造,金良無意中也替A市的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太子幫的覆滅,直接讓A市的犯罪率和交通事故大幅度下降,當然,或者無意中也會讓A市的警察系統更加信心滿滿,什麼也沒有做,似乎就震懾了犯罪分子。

那天我趕在天亮前回了家,具體幾點我已經看不太清,我和金良走的時候垃圾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桌子上擺了幾個白酒瓶子我也看不太清,基本上從第三個白酒瓶子之後周圍的東西我都看不太清。所以說酒這個東西,能讓你的本來視力良好的眼睛瞬間近視,也可以讓你已經得近視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

我是進了家門之後開始逐漸看清周圍的,進門之前我掏出鑰匙插了半天也沒有插進那個鑰匙洞里,這對於我這個專業選手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侮辱,於是我開始霸王硬上弓,使勁往裡捅,捅了半天也沒有捅進去,這讓我很疑惑,難道是用錯了鑰匙拿錯了傢伙?於是我低下頭仔細觀察,發現我的傢伙依舊是我的傢伙,但是我同時發現,那個洞不是我總插的那個洞,於是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插錯了洞,插進了鄰居家的洞。

我晃晃悠悠的轉身,黑暗中一切都是眩暈的,一地的席夢思,身邊要是有個姑娘就可以直接躺在地上開始戰鬥,摸索了半天,終於插了進去,扭了扭,有些松,但總歸是開了門。

就在開門的一瞬間,我的酒在開門的一瞬間還要再短一瞬間的瞬間,醒了。

這是我從小練就的本領,無論在外面喝多少酒,只要踏進家門,必能迅速清醒,因為與其被我老子打醒,不如自己主動覺醒。

家裡很安靜,似乎父母都還沒有醒,於是我更加清醒,我必須趕在他們醒之前自己先醒,雖然地面還像席夢思一樣鬆軟,周圍還是像五星賓館裡的門一樣旋轉,但這已經無法阻擋我的前進的步伐,我走進自己的卧室換了一身睡衣,而後躡手躡腳的走進廁所,迅速並仔細的刷了一遍牙齒,一切完成剛走出廁所,大廳的燈啪的一下就亮了。

我說,爸,這麼早就起床鍛煉啊。

我的反偵察手段顯然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本來我爸是一臉的怒氣,結果看到我之後變成了疑惑,問道,你昨天回來了?

我攥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舌頭變大,用標準的普通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到,當然回來了,不過當時你們都休息了,就沒敢驚動。

我爸還是有點疑惑的問道,你昨天晚上那麼晚回來今天早晨起這麼早幹什麼?

我仍舊攥著拳頭,心裡對自己說,敖傑你身體別晃,身體別晃。然後臉上裝作鎮定的說,爸,我昨天想了想,我還是覺得要保留部隊的傳統,退役不退志,退伍不退色,遵循部隊對我的教育,發揚部隊賦予我的精神,要做到早睡早起,鍛煉身體,鍛煉身體,才能保衛自己。

說完之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似乎也是我的本領,因為從小在學校里寫檢查長大,於是不知不覺的練就了一身吹牛比的本領,這種本領和我爸在某種意義上是互通的,因為他目前還是基層的某個領導,對於這些領導來說,吹牛逼是每天的基本工作。扯鹹蛋是一年的表彰總結。

於是我爸頓時眉開眼笑,不住的點頭說到,敖傑好樣的,你這樣才對,對生活要有抱負,要有計畫,不能每天渾渾噩噩的。不能總是無所事事。

我爸說完這句話我就開始了我就無所事事的開始了渾渾噩噩的睡眠,從凌晨開始,到另一個凌晨,從天亮開始,到下一個天亮。中間沒有任何插曲,只有一個連著一個的夢。夢裡有很多人,有我的父母,有大刀,有金良,有吉光,還有我的班長,等等,他們就像是要參加我的告別儀式,一個不拉的分批出現在我的夢裡,就像一個接著一個的番外篇,有些是好夢,有些是噩夢,但我實在是太累了,無論好壞夢,都無法讓我醒來。

最後一個夢是我和西貝,夢的主題是回憶,背景是灰暗的,又回到了當兵前的那個冬天,我和西貝一起小區里轉圈,只是這次轉圈的次數稍微多一些,繞著花壇轉了一圈又一圈,也許是因為我喝了酒的緣故吧,在夢裡都感覺都是醉的。夢在開始的時候沒有聲音,周圍有許多人,但感覺里卻是靜悄悄的,西貝在夢裡一直笑,笑的不深也不淺,很適中,笑的不奸也不媚,很內斂,笑的不卑也不亢,很意味。

我記得到夢的後期階段背景好像還放著一首歌,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天外之音,我聽的很清楚,是一場遊戲一場夢,聲音都是王傑的,絕對的正版碟片。王傑唱到,不要談什麼分離,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哭泣,那只是昨夜的一場夢而已。

就在我準備在夢裡跟王傑合唱一下的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我有些懊惱,早知道這時要睜開眼睛,就應該在睜眼之前跟西貝告個別。

坐在床上再也睡不著,我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覺得有些疑惑,因為在這個夢裡,沒有小飛。我不知這意味著什麼?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晚上我對西貝說,西貝,我來你這裡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小飛了。

那時西貝就在笑,和夢裡一樣的笑,不深不淺,不奸不媚,不卑不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