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五章 回來第一天(2)

我問小飛,既然一個年級一個文科班一個理科班,那耗子和大剛分別是什麼班。

小飛說,他們倆在一個班,都是文科班。

我問小飛,他們兩個老爺們怎麼都要去文科班?

小飛說,因為文科班裡有娘們。

我還是很不解,繼續問道,照你這麼說,一個年級的娘們和爺們都去了文科班,那理科班不就空了?

小飛說,你這個問題提的很好,之前我也是這麼問的,但是據大剛所說,在我們新成立的這所高中里,無論是文科班還是理科班,都是滿滿的,文科班裡鬥地主湊不夠手的時候偶爾也會去理科班裡上課,而理科班一群爺們想換換口味的時候也會去文科班看看姑娘,還有一些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文科班還是理科班的學生看到哪個班有座位就會坐到哪裡,所以生態一直還是平衡的。

小飛的講述給了我些許震撼,我一直覺得學校就他媽像監獄一樣,要留一樣的髮型,穿一樣的衣服,聽一樣的課還要說一樣的話,目的就是想讓一群生下來就不一樣的小孩變成一摸一樣的機器,這樣似乎就達到了所謂的共產主義。即便達不到共產主義的精髓,也應該能通過這種教育機制達到對共產主義精髓的崇拜,在最高機器一呼的時候,下面無數一摸一樣的小機器可以無條件百應。但越是這樣萬物合一的想法,就越發襯托出了大自然的不規則性,比如你的髮型一樣,可是你的皮膚不一樣,有白皙的,有青春的,還有痘的。穿的衣服雖然一樣,但是腳下穿的兩隻鞋的牌子不一樣,有阿迪的,有耐克的,還有老北京的,還有一隻腳阿迪一隻腳耐克的。無論你怎樣試圖讓這麼多的無規則物體去順從一個模式,進入到同一個嵌板里,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從一生下來,就註定了不一樣,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

但是經過小飛對學校的這番重新講述,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到了外國,或者教育機構的領導們是不是剛回國,怎麼可能這麼快,直接就從監獄變成了幼兒園。

這時吉光在旁邊悶不吭聲的抽完了一根煙,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說到,我們走吧,去學校找大剛去。

其他人也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吉光的臉上有點不自然,似乎在憋著什麼,到最後也沒有憋住,走之前吉光悶悶的問道,你們說了半天,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文科班,什麼是理科班?

這時我立刻透徹理解了我這所所謂的母校里建立的所謂的高中所營造出的所謂的機制,其實什麼也沒有變,監獄還是監獄,只是監獄裡也有一些掙滿工分減刑之後準備出獄的犯人,比如大剛和耗子,他們就是隨時可以出獄的犯人。比如我和吉光,是已經釋放的犯人,對於這些人來說,無論是文科班還是理科班或者隨便什麼班,其實情況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不會出現任何情況,成績永遠的穩定的,結果永遠是一定的。

在前往母校的路上小飛對吉光說,吉光,你真是他媽沒有文化啊,連文科班和理科班都不知道。文科班就是學歷史和政治長大了出去當貪官的,理科班就是學習物理和化學長大出去當貪官的。懂不懂?

吉光說,好像有點懂了。

我說小飛你能不能教新戰士點好的,你這是什麼話,學文的還是作家多一些,學理的還是科學家多一些。

小飛說,敖傑,你真是沒文化啊,現在的世道,無論是科學家還是作家,最後還不都是政治家么?

小飛說完之後我頓時覺得自己果然沒有文化,很慚愧,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文化,當然這種沒文化和上不上學無關,我第二次覺得自己沒文化是在很多年後的一個晚上,我給小飛打電話,問道,你在哪呢?

小飛說,我在吉野家吃飯呢。

我聽完之後很不解,問道,誰家?

小飛說,吉野家。

我問到,吉野家是誰家?我怎麼沒聽說過?

小飛在電話里罵道,我草,你他媽真沒文化,吉野家是吃牛肉飯的餐廳了。

那天晚上掛了電話我第二次覺得自己沒文化,連吉野家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但是之後我第三次沒文化的經歷很快到來,是在很多天之後我知道吉野家原來是一家日本連鎖店的時候,我頓時很痛心,倘若和小飛通話的那天晚上我要是知道吉野家是日本的飯店,那麼我將立刻趕過去把小飛從吉野的家裡揪出來一頓暴揍之後讓他無家可歸。當然,這兩次沒文化跟上不上學無關。

這件事一度讓我耿耿於懷到不能釋懷,還好後來小飛主動承認錯誤表示他一直以為吉野家是台灣的飯店否則他當時不用等到我的到來自己就可以把吉野從他的家裡揪出來暴揍一頓讓吉野無家可歸。

一直學校門口,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其實就是我的母校,倘若吉光這時對我說,嘿,你的學校,我一定對吉光說,不,是大刀的學校,按照大刀的性格,大刀一定會說,愛他媽誰的學校就是誰的學校,估計小飛這時會站出來說,是我的學校。因為這幾個人里就小飛在這裡留下了相對美好的回憶,當然這個回憶還是西貝給她留下的,並且美好也只是相對的,相對於在這所學校里經歷的東西來說,西貝留給小飛的似乎還真是美好的多一些。

學校已經擴建,最明顯的就是校門,仿古的風格,設計的複雜繁瑣,就像古代大地主的城樓,整體來看氣勢磅礴,似乎有著和鄉鎮市政府叫板的決心,比較一下到底是學校通過學生賺學生爹娘的錢好賺,還是鄉鎮市政府直接賺爹娘的錢還賺,估計學校要略高一籌,因為這個年代,雖然公務員已經造反成為了我們的爹娘,但是誰都有孩子,孩子到最後才是真正的爹娘,學校最牛比的地方就是能夠輕鬆賺到爹娘的爹娘的錢。可見勝利來的是多麼的容易。

我在學校的大門口站了一會,看著A市第十一中學的大牌子,腦子裡還記得一句英文,南波一來文米豆死苦。南波一來文這個國家賣的米豆死苦,想著想著自己都笑了,不知自己能夠清晰記住這句話是應該感謝自己的英語老師還是自己的語文老師。

我站在門口傻笑的時候,已經從城樓里走出來了兩個保安,一個保安手裡緊握著一個警棍,這個動作我很熟悉,這兩個保安我看的也有些許面熟,轉頭看大刀,大刀已經沒有了兩年前的閑心雅緻,沖我點點頭說,還是兩年前那兩個貨,連人都沒有變。

大刀說完我竟然還有些溫暖湧上心頭,有一種上去打招呼的衝動,大刀擺擺手,說,走吧,高中要走後門。

我對大刀說,大刀,真沒想到保安隊伍里還有這麼堅持不懈的人才。一干就是好幾年。

大刀說,廢話,你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有多爽,工資比我還高,每天的工作就是欺負女學生,或者看到男學生欺負女學生的時候假裝欺負男學生,欺負完男學生再繼續欺負女學生。那個握警棍的,聽說去年還讓一個女初中生懷孕了。

我驚訝到,這怎麼可能,這麼個危險人物怎麼還能在這裡當保安。

小飛在旁邊笑,說到,你這兩年里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一定猜不到這個危險人物為什麼還能在這裡當保安?

我說,這有什麼,不外乎這個保安是校長的二舅或者校長是這個保安的三叔。

小飛哈哈大笑,說,你還真猜對一點,還有一點打死你也不知道。

我說,你說說看。

小飛說,那個保安讓一個女初中生懷孕之前,保安的三叔也就是校長剛剛讓這個女初中生的老媽懷孕了。

我大喊一聲我草,這麼說這個保安不就是這個女初中的堂哥么?

大刀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校長也不是這個女初中生的爹,這下你明白了?

說實話這裡面的關係我半個小時之後才明白,吉光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感興趣,聽都沒聽,徑直往高中部的方向走去。

高中部在學校的老車棚後面,臨著一條小衚衕,本來學校擴建之後要拆的,但是這個車子棚和高中部挨的很近,於是學校里本著對高中部學生的關懷和愛護,為了讓高中生們每天能夠節省幾分鐘時間,於是在車子棚的後面又開了個校門,這個校門比學校的廁所門還要小一些,勉強過兩個人,還得是一男一女一對兩個人,兩個男同學就會過的很艱難。高中部的學生對於學校的這個舉措是極為滿意的,為他們節省了路程的時間,更節省了上課的時間,換到誰心情不好,打了上課鈴就可以自行下課堂而皇之的同時又悄然無息的繞小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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