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季還是雨季 第二章 當我又站在這個地方

越是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就是越是期待,就像在洗浴中心的包房裡剛和018號姑娘溫存完,在感慨到果然物超所值的時候,018號姑娘突然沖我嫵媚一笑,說,其實我有個不錯的姐妹,017號,她比我還漂亮。我聽完之後立刻坐起來吃上一顆仙豆,而後恢複體力,對她說,去吧18號,去把17號給我叫來,只要不是人造人就行。於是在18號走了之後我躺在床上繼續期待,那種期待,就像是現在的這種期待。當然現在在火車上的期待要比在洗浴中心裡的期待更期待一些,因為洗浴中心裡的期待只是一個,現在的期待是一群。

其實通訊不發達的年代才是最好的年代,我記得有一年在搬家的時候,我在書櫃的角落裡翻出了整整一個鞋盒的信件,從小時候吱吱扭扭還有很多拼音的字跡,到長大了仍舊是吱吱扭扭仍舊有很多拼音的字跡,那一刻,你除了覺得自己沒文化之外,還會充分的感覺到你自己是富有並且滿足的,這種富足並且滿足的快感要遠比你在書櫃的角落裡發現整整一鞋盒錢來的更高潮一些。雖然給你寫信的某個女孩說不定現在正送她的女兒去幼兒園上學,但是,最起碼你留下了些什麼,而之後你和各種女孩在手機上發的帶有溫存和回憶的簡訊,這時,大多已經很難找到。

通訊年代不發達的時候,因為彼此之間有距離,所以人和人的心都是近的,而進入通訊年代之後,因為總覺得彼此就在附近,於是心和心反而遠了。比如吉光有一次出去談業務談了兩個月,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我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有手機隨時呼應,於是我以為他才走了一個星期。

我終於感覺到了A市的溫度,感覺到了A市的冬天,感覺到了A市冬天裡的溫暖。兩年前走的那個冬天格外的冷,通透的冷,兩年後回來感覺這個冬天不太冷,當然不太冷的原因不是因為我穿了某個牌子的保暖內衣,這時我還穿著部隊發的棉襖,百分之百純棉,必須不是黑心的。火車本來就慢的速度更加緩慢。一路上晃蕩了這麼久我第一次因為火車再次慢下來而如此的開心。

晚上九點鐘,火車終於緩慢的穿過了市區,一片燈火瀾珊,我已經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很多曾經熟悉的街道,看著家鄉的汽車和行人或倉促或悠閑的在路上,我甚至聞到了飯點時鄰居們起火的味道,後來我才知道,我那是餓了。一直到火車穿過了我和小飛大刀離家出走時候住過的那座部隊飯店時,我發自內心的長出了一口氣。

我提前站在車廂的出口,對自己說,老子要回來了,老子要回來了,老子跟犯人們一起在監獄待了兩年,沒有因為犯人逃跑被打死,沒有在當新兵的時候被老兵氣死,沒有在當老兵的時候碰到變態新兵端著槍被突突死,沒有在水泥地上摔倒功時被震死,沒有在垃圾堆里練匍匐前進時被熏死,沒有在深夜裡獨自凝望著自己的左右手被憋死。而是回來了,並且已經進了A市。並且腿腳齊全,身心健康。並且兩年之後,似乎A市的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並不像那些故意感傷的小說里寫的那麼物是人非,只要不被強拆,物還是那個物,人也不非。沒有人對著一腦袋的星星唱我的太陽。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時我有些驚喜的發現外面不知什麼時候漂起了雪花,就像我走時一樣。

這個笨重的大傢伙終於停穩的時候,我看著漫天飄舞的雪花,又流下了眼淚。走的時候哭著走,回來的時候又流著淚回來,不知是經歷了一次死亡,還是已經過了一遍輪迴。我努力從車窗往外看,外面有許多接站的人,他們也像我一樣努力的往車廂里看,我還沒有看到他們,大腦已經是一片空白,精神恍惚,比溜了麻古還飄飄欲仙。

我知道他們已經到了車站,在我手機沒電之前,我已經和大刀通了電話,那時我才剛坐上火車不久,結果大刀就告訴我他已經帶著大家趕到了火車站,我說你是不是記錯了時間,我現在才剛上車,起碼還有十個小時才能回去,大刀說我沒有記錯,我們只是不想再等待。

掛電話前大刀還告訴我另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吉光比我提前兩天回來,這時已經加入了隊伍,並且他只用了兩天就成為一名合格的社會青年。這讓我更加期待,就像十七號告訴我其實她也有個妹妹叫十六號一樣的期待,因為期待太多,於是就像大刀說的,我只是不想再等待。

我盡量用一個最瀟洒的姿勢走下火車,但是我忘了火車離地面之間還有幾個鐵台階,於是我腳下一滑連人帶行李從車廂里滾了出來,幸虧我練過,滾到地上的一瞬間我順勢一個前倒,當然這時的動作不太規範,只是盡量用這個不規範的動作不讓狗吃屎的動作看起來過於規範而已。

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把行李扶到一邊,依舊試圖瀟洒,撫摸了一下我的板寸髮型,把頭扭到後面溫柔的說,後面的推什麼推,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這時後面只剩下乘務員一個人,其他人早就下了車,公務員看了看我,又往他的後面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我,問道,哥們,你是在說我么?

我說,不是,我說你旁邊那個人呢。

乘務員再次往旁邊看了一遍,一個人沒有,然後我看到他的臉唰的就白了。

我準備再繼續跟他旁邊的那坨空氣聊會天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我下來的時候是帶著情緒的,是悲傷的,是懷念的,是我懷念的,是無言感動絕對熾熱的。

於是我站在原地,閉住雙眼,張開雙臂,等待著我的兄弟們依次向我撲來,他們應該已經看到了我,應該就在不遠處,正往這邊跑著。

一陣寒風吹過,周圍已經慢慢安靜下來,人群似乎已經散去,這時我的後腦勺應該有一大顆誇張的汗滴出現,但是我作為一名剛退伍的革命戰士來說,是有意志的,是有原則的,於是我繼續執著的張開雙臂,並且在原地繞了一周,我要讓我的兄弟們從各個角度都能看到我。

等到我睜開眼睛,第一看到的還是那個乘務員,這時我和乘務員的後腦勺應該一起出現一大顆誇張的汗滴出現。

乘務員幽幽的問我,兄弟,你抱誰呢?

我說,我抱我的女朋友呢,你沒看到?

這個乘務員小心翼翼的往一邊挪著步子,腳一崴差點摔倒。

這時我已經沒有任何和他逗樂子的情緒,一手托起一個大行李箱,垂頭喪氣的往出站口走去。大刀這個傢伙不是把時間記早了就是把時間記晚了,還說他們已經不想再等待,怪不得他們不想等待,敢情他們就沒來等,我還以為大刀在跟我抒情呢,原來他給我說了個大實話。

兩個行李越來越重,雪也下的越來越大,這時的雪已經沒有了之前煽情的作用,襯托的滿世界都是凄涼,我恨不得馬上在地上畫個圈詛咒他們,然後心裡想著見到他們第一眼的時候應該用怎麼樣惡毒的語言來修飾才能發泄我滿腔的憤怒。

出站口是一個地下通道,我左右兩個大行李包還真不太好下,就在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就地把行李打開睡在地下通道以表示我對這次行動的不滿情緒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後背一陣發涼,等到想扭頭的時候,已經從後面挨了一個強有力的掃蕩腿。我還沒有考慮這次要運用部隊里的什麼招數化解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橫躺在了旁邊的行李上。

倒下的瞬間又感覺到一個粗壯的大手從後面揪住了我的脖領,我毫無反抗能力被這隻大手從行李箱上拽到了地上,這時我才發現媽的原來我在部隊練就的一身招數竟然連一點自衛的功能都沒有,只能用來自慰。

我被這隻大手一直拉到了旁邊的雪地里,聽見空氣中一聲大喊,把他埋了!

然後這隻大手鬆開了我的脖領,緊接著我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陣黑影,重重的沖我壓了下來,周圍頓時熱鬧了,一片笑聲,喊聲,掌聲,接著又有好幾片陰影趴了過來。

我被壓在最底下,臉貼著地上的雪,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邊笑邊流淚,笑的很大聲,同時有大顆的眼淚流出來。

我已經感覺的到,那隻大手和第一個壓上來的,是大剛。喊著把他埋了的人,是大刀。

大剛在我的上面壓著我哈哈的笑,笑的差點斷了氣,因為上面還有人在往下壓,有好事者壓完一次還要壓第二次。

大剛邊笑邊喊到,敖傑,沒事,有你大剛哥在你上面保護你。

我邊咳嗽邊說,我草,你先起來,真相只有一個,你才是那個兇手。

大剛說,好類,看我變成超級賽亞人。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

然後大剛一個人站了起來,輕輕鬆鬆,不費勁,地上頓時摔下來三四個。

我站起來,終於看到了他們,大刀,大剛,吉光,小飛,阿強,老虎蛋,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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