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綻放還是凋零 第四十五章 弄,就弄死(3)

據當時在大虎車上的當事人之一也就是大虎車上的司機後來接受眾多地下組織的採訪時回憶說,那個叫什麼貝的,我操,開始的時候,我操,真是個爺們。

這個司機連用了兩個我操來表達對小貝真是個爺們的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這句話的關鍵並不在與小貝真是個爺們,而是在於這個司機開始的時候說的這幾個字,就是,開始的時候。

小貝剛被劫持上車面對幾把大砍刀的時候,確實表現了革命者甘當烈士的決心,因為他對砍刀這個東西是熟練掌握操作技能的,是不陌生的,於是並沒有太多的畏懼,罵罵咧咧的不停,不斷地進行提人,威脅,罵爹的三部曲,據說還對著一車的壯漢怒吼了一句你們今天不弄死我我明天就弄死你們的豪言壯語。可惜這種豪情沒有持續了太久,因為不是每個革命者都有著甘當烈士的決心,尤其是如今這個無論什麼情況都要領導先走的年代。

據當時在大虎車上的司機繼續回憶道,那個小孩,我操,就是他媽年輕,有股子力氣,邊掙扎邊罵,我操,也不嫌累,直到我們大虎哥在車上悶悶的說了一句人什麼什麼死,什麼什麼也善,這個年輕人才閉上了嘴。

吉光說,大虎當時是不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司機猛的點頭,說,對,對,就是這句,人什什麼死,言什麼什麼善的。大虎哥不愧是城市人,那個小孩罵了那多麼句,大虎哥就回罵了一句,那個小孩就不敢罵了。

我問吉光,吉光,你怎麼知道大虎是說的這句話的。

吉光說,以前包皮揍大虎的時候就老說這句話,估計大虎那時記住了。

我說,包皮和大虎作為兩個文盲加流氓的兩忙人員能說出這句話真是徹底暴漏了團隊的非專業性。

吉光說,估計包皮也是經常被別人這樣說才學會的,現在這個年代,流氓是必須有文化的,否則怎麼漂白,怎麼當官,只有不斷的加強學習,增強專業知識,才能飛得更高,你也知道的,生命就像,一條大河。

我說,其實和當官的打交道是不需要文化的,因為大部分都是自己人,都是流氓。

吉光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不過今天大虎的司機給我上了一課,我剛知道,原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敢情也是古代用來罵人的。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是啊是啊。

小貝一個小混子被大虎這個大混子嚇唬住了之後,情緒慢慢恢複穩定,大虎坐在小貝後面,沒有綁他,也沒用膠帶粘他的嘴,並不是大虎不專業,而是大虎覺得,這種小事就要驚動他這樣的專業團隊,這才是最大的不專業。

兩輛破舊的麵包車在綁架了小貝之後並沒有往其它地方開去,而是就地掉頭,往回開,路過東北一家人的時候,大虎對司機說,把車靠邊,停一下,這時大虎就像一個老大哥一樣體貼的扔給小貝一根煙,說道,兄弟,抽根煙,讓你再多看一會。

小貝沒說話,顫著手把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麵包車的門子上撞去,按照大虎這輛麵包車的破舊程度,按照小貝的衝刺力量,把門撞碎的問題其實並不大,可惜的是,大虎一行人作為一個專業團隊,在出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情況的時候,是不會掩耳的。

小貝衝出去的一瞬間,大虎從後面一把抓住了小貝的上衣,靠車門口的大虎的一個馬仔都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坐在車座上順起一腳踹到了小貝的肚子上,小貝又摔回原來的座位,大虎呵呵的笑,再次抽出一根煙,扔給小貝,說道,年輕人,你是在鄙視我的業餘么?

小貝沒說出話,車上的其他人也都不說話,車裡一片漆黑,只有大虎叼著的煙發出淡淡的光。

我和吉光的車就在大虎的車後面,我從車裡往東北一家人的方向看去,裡面正燈火輝煌,因為最近的形勢緊張,大黃又聯繫不上鋼叔,只好全體待命,於是東北一家人里最近幾天更加燈火輝煌,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馬仔們在裡面夜夜當新郎,就差放個鞭炮然後喊一聲年來到年來到。

倘若大黃這時知道他的寶貝兒子正囚禁在車裡祈求著讓我再多看你一眼,那麼大黃一定會很悔恨當初自己沒有教育出一個聽話的兒子,其實我和吉光開始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劫持小貝的過程如此簡單,如此幹練如此的省字數,省膠片,大家都覺得在這個風頭浪尖的時候,小貝應該會當上個幾天宅男,於是麵包車的後備箱里還備好了開水和速食麵,誰知道小貝是如此的不甘寂寞,完全做好了一個配角應該做的事情,那就是配合什麼時候都死不了的主角完成主角想完成的事,包括讓配角死這件事。

在門口逗留了一根煙的時候,前面的車緩緩地動了,吉光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走。

司機吹著口哨跟著前面的車,我還在玩手機,玩的一手是汗。大剛這時徹底的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反應過來現在他正在幹什麼,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後面將要發生什麼,我希望他不會恨我,恨我讓他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個投名狀。

車在國道上又往前開了幾百米,旁邊全是各種拉貨的大車,因為這幾天難得的外省幫放假,就像高速路口十一免交過路費一樣,所有的大車都蜂擁而至,趕著這幾天多拉兩趟活,兩輛小麵包車夾雜在各種大車中間,很快就被淹沒。

大剛終於按不住寂寞,問吉光,吉光,我們這是,要去哪?

大剛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玩手機,我好像一直在玩手機,但是我的大腦並沒有停止轉動,似乎這一段時間,無論是我,或者大剛,還是其他人,都在問,我們去哪,並且把這個問題當做一個深奧的問題來討論,因為大家都並不知道,我們要去哪,我們該去哪。這樣的問題提起來很現實,因為在這一段時間裡,大家都面臨這同一個問題,包括總是有主心骨的吉光,也面臨著這種問題,那就是,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

其實這一段時間,吉光的內心也存在著何去何從的這種問題,但是,在這個時候,吉光的目標性還是不容動搖的。

吉光說,應該就是這個地方。

吉光剛說完,前面的麵包車就停了下來。我放下手機,透過車窗往外看,我想看看那個坑是不是挖的很正點。

吉光對這輛車的司機說,熄了火,把燈滅了。

於是周圍頓時一片黑暗,因為前面大虎所在的那輛車也已經熄了車燈。

麵包車的推拉門呼啦一下打開,第一個下車的就是小貝,似乎他是被蹬下車的,很利索,沒有太多的反抗,直接竄出了車門。做為小貝來說,這時的逃生慾望應該是很強的,被踹下車門的第一反應就跑,可惜這種反應實在是遲鈍了一下,在小貝蹦蹦跳跳跟一個小白兔似的想要逃出險境的時候,大虎從另一邊的車門下來,又是一腳,直接踹翻在地,之後幾個大漢左右挾持,夾著小貝的胳膊撐了起來。

我覺得這不是小貝,最起碼不是當初抄著砍刀猛砍彭鵬的小貝,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是長出一口氣,還是長吸了一口氣,總之小貝又被制服,幾個人推著小貝往路邊走去。

路邊,是一片野外,這一片野外上,就是一片墳地。

吉光在車上呵呵的笑,似乎笑的很開心。大剛說,吉光,你是不是想埋了小貝。

吉光坦然的說,是的。

吉光說完的時候大剛一直在看我,而我,一直在看手機。

這時大剛也呵呵的笑,大剛要比吉光笑的時間長,笑完之後說,吉光,要不今天晚上讓我埋了小貝,我保證活埋,死不了算我的。

吉光繼續笑,笑完說,大剛,不用你埋,我吉光不是老驢,今天出了人命,沒有你和敖傑的任何關係。你們就是觀眾,我邀請你們來看戲。

大剛繼續看我,我繼續看手機,之後大剛繼續笑,大剛又笑了半天,好像今天有天大的喜事一樣,大剛笑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笑的一直咳嗽。

大剛邊笑邊說,吉光,吉光,今天這件事,如果沒有事,就當我沒有來過,但是今天這件事,如果有事,就當是我親自活埋了小貝,你明白么?

這時我和吉光都沒有說話,我突然發現今天大家的話似乎格外的少,我整個注意力都匯聚在我的手機上面,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在玩什麼。

吉光終於變了臉,不再笑,看著大剛,大剛這時也在看著吉光,兩個人看了半天,我記得是吉光先說的話,吉光說,我今天晚上,我得替天行道。

大剛說,吉光,你姓吉。不姓宋。

吉光說,大剛,當年姓宋的如果姓吉,那就必須把替天行道進行到底。

大剛笑,還是大剛的笑多一些,大剛說,吉光,到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上你姓什麼了。

吉光呵呵的笑,一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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