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綻放還是凋零 第四十三章 弄,就弄死(1)

那天我是上午到了吉光的撞球廳,中午沒有吃飯。我沒有吃飯,吉光也沒有吃飯。那天輝煌撞球廳的生意還可以,很多遊戲機前面都坐著二十多歲或者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打遊戲打的正激烈,還有輸錢輸的正激烈的。各種激烈,一片輝煌。

我不知道大虎帶來的人是什麼時候到的撞球廳,但是那天五虎集團的一群人在輝煌撞球廳合計輸掉了五萬多塊錢,而這五萬多塊錢,是吉光之前給的勞務費。或者說,是跑路費,是命費。

這事是吉光後來告訴我的,吉光說這件事的時候很迷惑,因為吉光不知道這筆錢是他們不小心輸進去的還是故意輸的,當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和吉光唯一知道的是,吉光發下去的這筆錢,大虎一分錢也沒有收。全給了下面。

在大虎一行人在遊戲機前努力輸錢的那天下午,我和吉光也沒有邁出輝煌撞球廳一步,我挑了一根球杆,吉光也挑了一根球杆。

然後吉光對我說,敖傑,我讓你後三,一場球五百塊,你敢不敢。

吉光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絲毫沒有猶豫,爽快的說到,一千塊也敢。

在我從部隊退役的時候,吉光已經達到了在一場撞球比賽中讓我後三的水平,所謂後三,顧名思義,就是在一人七個球的時候,只要我打進我要打的四個球,那麼後三個球我就不需要再打,也就是說,我打完第四個球的時候我就可以自豪的把其它三個球扔掉,然後厚顏無恥的只打黑八,對於專業選手來說,這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買賣,當然,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一項不勞而獲的道路,但是關鍵在於,吉光牢牢抓住先開球這一主要步驟,並且吉光在貫徹先開球這一戰術的時候極為認真,只要開桿進球,那麼在我還沒有打到後三的時候吉光就已經梭哈,這一度成為讓我極為難堪的事件,因為即便是大剛這樣彎下腰就會感覺肥胖造成腎虛的選手,也是吉光後三所不能打敗的。

於是我後來勤學苦練,拿出了在學校里沒有表現出的毅力,經過了半年在吉光撞球廳里干打不給錢並且只找初中生挑戰的恆心,終於在一段時間之後突破了我自己,打敗了吉光,在吉光找我挑戰的時候,我可以驕傲的說,吉光,你別吹牛比,你讓我後二,有種你就跟我打。

那一段時間我確實進步了,因為在吉光讓我後二的時候,我的失敗率下降到了百分之五十,這對於之前後三的百分之百的失敗率來說,已經是了不起的飛躍。

但是那天下午,吉光突然讓我後三,我也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時候,但是雖然我的思想回到了小時候,但我堅信我的技術還存在於現在,於是我對吉光爽快的說,一千塊也敢。

於是那一天下午,在大虎出去挖坑的那一天下午,我輸給了吉光二萬三千塊錢,也就是說,我輸給了吉光二十三桿,這二十三桿,是實實在在的二十三桿,因為我一桿沒贏。

打到一萬三千塊錢的時候,我對吉光說,吉光,你這叫耍賴,因為我心裡有心事。

吉光說,你別鬧,我不是大刀,不是大刀鬥地主的時候起到兩個鬼你就想辦法摔掉牌就可以蒙過去的,我管你什麼心事,現在已經一萬三了,超過今天就是五分利,你看著辦。

我說,我草,你給我吹牛逼,我給你個台階下你還不下,那咱繼續。

於是一直繼續到兩萬三千塊錢,我算了算,若是按照我的按揭水平。若是按照吉光的利,若是按照大虎的行為藝術,那麼這兩萬三千塊錢足可以斷了我兩個手掌,十根手指頭,這還是按照八折的友情價計算的。

終於在吉光在甩掉我四個球並且一桿黑八入袋的時候,我抬起膝蓋把杆子一厥兩半,我沖吉光說,吉光,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其實並不次於你,你也就是讓我後二的水平,今天你之所以能贏我這麼多錢,主要是因為我的杆子不行,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根本就不想贏你,因為我知道你今天就是想讓我過來給你工作的,你爽快些,提任務吧。

吉光哈哈大笑,說到,敖傑,沒想到你還有心裡有事的時候。今天晚上跟我出去辦事,我給你兩萬四的工資,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哈哈大笑說,也就是我今天一天掙了四萬八對么。

吉光不再笑,認真的說,對。

吉光不笑之後我也不再笑,問吉光,吉光,你覺得四萬八這個工資給我算多麼。

吉光說,不算多,但是比你上班多。

我說,好吧,你把工資開給婷婷,我晚上跟你去。但是我有個條件。

吉光又笑,笑的有些詭異,看著我問道,敖傑,你的意思我明白,帶上大剛對么?

我說,對。

吉光說,敖傑,我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我正在拉你下水,而你現在所做的,就是拉大剛入水。

我笑,這個時候我必須得比吉光的笑要多一個笑,這樣才能安慰我的心靈,我說,吉光,大剛也是遲早要入水的,我寧願他入你的水,但是話說到前面,我並沒有承認我已經入了你的水。

吉光把球杆放到一邊,抽了一根煙,著實抽了一根煙,吉光抽這根煙的時間比打球的時間還長,他似乎在思考,我並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思考了很久,思考到一根煙就只剩下煙屁股。

吉光把球杆放到一邊叼上根煙之後,我發現之前正在遊戲機前奮發圖強的大虎集團一行人瞬間放了自己的工作,都站了起來。往這邊看。

這時我感覺到自己的壓力其實還是蠻重的,因為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多到如果吉光一翻臉那麼今天晚上我就有可能入住到坑裡的危險。

吉光說,敖傑,你真可以。從五虎那裡回來,還沒有幾天,你就給我介紹了婷婷和大剛。

我說,吉光,婷婷是我介紹的,但是大剛不是我介紹的,你跟大剛很熟。

吉光笑,他終於還是比我多笑了那麼一下,對我說,敖傑,給大剛打電話,告訴他,晚上八點,去東北一家人,埋小貝。

我裝作瀟洒的說,好的。但是我說好的的時候,我沒有笑出來。因為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的腿上,因為,我的腿在抖。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我和大剛吉光坐在一輛麵包車上,那輛麵包車很簡陋,一看就是縣級人民經常開著出去辦事但是辦完事之後不給車發工資的車。推拉門都是搖搖晃晃的,還沒有個牌照,連個名分都不給,典型就是一個長年在機關里當野狗到最後都沒有混到家狗圈子裡的一般科員。

吉光在麵包車的最靠後的一個位置上坐著,悠閑的叼著一根煙,說到,我就喜歡這種車,坐上去沒有壓力感,願意怎麼開,就這麼開,媽的,不高興了還可以當碰碰車開。

司機扭頭看吉光,一臉憨厚的笑容,對吉光說到,是啊是啊。大哥你知道么,我這輛車,我草,當年跟著虎老闆還去過廣州,路上開到二百,門子都晃掉了,依然兜風。

吉光滿意的點了點頭,沖司機說到,好兄弟,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司機,有理想,有速度,賓士又怎麼樣,門子依然會掉。

就在這個時候,吉光的賓士正在4S店裡的精英維修室里維修,就相當於重症監護室,而之所以維修這麼時間,是因為要從原廠家調一個門子過來。

這個破麵包的司機在得到吉光的讚揚之後很滿足,不住的露出淺顯的笑容,說到,老闆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把活給你干好。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和大剛就坐在吉光的前排座位上,大剛還在不斷的埋怨吉光這麼大的行動也不通知組織,而我這個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知道兩件事,第一,這個司機是大虎從他所在的村子裡通過海選半決賽決賽選出的精英司機,當然可以保證把活干好,因為他就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活。第二,大剛所說的組織,其實現在,已經是一個組織,不用再通知任何人。

在吉光乘坐的這兩沒有牌照的破麵包車前面,還有一輛沒有牌照的更破的麵包車,上面坐著大虎一行人,那輛麵包車破舊到已經不能再掛牌照的地步,因為車屁股已經被撞到快沒有屁股,而那輛麵包車的司機,也是大虎通過各種選拔賽選出的精英,也就是說,吉光這輛車的司機,是整個賽程的亞軍,而那輛車的駕駛員,是冠軍。

蹲守的過程一直從九點半蹲守到凌晨一點,之前我覺得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但現實其實很簡單,兩輛破舊的麵包車就堂而皇之的停靠在東北一家人的門口,就在正門口,因為東北一家人的門口有一個大鐵門,於是車停靠的位置正到如果出來一輛Q7或者霸道這樣的越野車那麼就必須給人家挪車的地步,因為這兩輛車破的實在太正點,正點到所有人都認為這兩輛破車就是為了在門口拉私活的黑車。於是吉光在車上坦然的抽著一根煙又一根煙。中間還睡了一小覺,靜等目標的出現。

吉光睡醒之後對大剛說,大剛,你要是想讓大刀結不了婚,你就給大刀打電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