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綻放還是凋零 第二十九章 接二連三的事情(2)

李主任的筆記本電腦其實在李主任辦公室里也就充當個筆記本來用,平常寫一寫發言稿,或者記一記日程安排,其它主要功能全部作廢,這次算是發揮了餘熱。

李主任把筆記本電腦推到我面前,說,以前我以為這個東西只能看一看會議記錄,沒想到插進去個傢伙之後竟然還能看到這麼刺激的東西。

李主任說的插進去的傢伙是一個U盤,其實我也一直以為U盤只是用來方便存下各種愛情動作片然後方便隨身攜帶到任何地方的,沒想到裡面還可以存別的,比如證據。

筆記本電腦里正演著武打片,雖然高清無碼,但絕對是正統的武打片,沒有愛情部分,只有哼哼哈嘿的動作,沒有哼哼哈嘿的旁白。

其實這部動作片的主人公並不是我,是走在最前面的吉光,我和大剛跟在吉光後面。地點是在BOX酒吧。可惜讓李主任來看,我就無疑的格外扎眼。

用各種法制節目的主持人發言詞來說,事發當時的監控錄像記錄下了整個過程,讓我們可以清晰的知道整個事情的進展,於是電視里就開始播放各種古惑仔的打鬥場面,這次也不例外,先是吉光端著刀在指保安,然後大剛踹開了一個門,吉光進去看了看,這段錄像記錄的是大剛第一次踹門時候的場景,然後吉光從那個正在進行各種項目的屋子裡出來,這時手黑從樓道口跟上來,大剛轉身第二次踹門,然後吉光走進包間,瞬間門被關住,我和大剛在外面奮力撞門。就在這個時候監控所顯示的幾個包間的門子全部被打開,許多手拿兇器的年輕人向我和大剛沖了過來。然後大剛把第二個門撞開,幾個人鑽了進去。

我看的很認真,李主任也看的很認真,李主任點了根煙,說,小馬,看東西要有重點,你知道這部片子的重點在哪裡么?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在我鑽進包間的一瞬間,監控里清晰的拍攝出了我手裡的那把不到一米長的短刀,在監控中閃閃發光。就像是特寫。

屋子裡的場面監控沒有記錄下來,但是很快就顯示出我和吉光脫著手黑從包間里出來的樣子,這時我手裡已經沒有了刀,但三個人都是一身的血。

李主任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對我說,小馬,你這是要拍電影啊。

我還是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我的臉上有些燙,場面有些尷尬,高科技果然改變人們的生活,我從這段錄像中又重拾了很多記憶,比如我臉上的淤青是一個又瘦又高臉上似乎還有青春痘的男孩給揍的,比如我胳膊上的刀傷是一個燙著頭眼睛很小的人砍的種種。

在證據面前是不能遮掩的,即便是保持沉默也有東西能被當做呈堂證供,於是我合住筆記本電腦,對李主任露出一個盡量天真爛漫的笑容,說到,領導,就這些么,其實還有更刺激的。

李主任說,小馬,這些已經夠了。這個U盤我就送給你了,沒事自己在家看看。

我默默的把U盤從電腦上拔了下來,放在自己的兜里,問李主任,我是主動回家還是等著上面的通知書下來再被回家?

李主任說,你能夠接受哪一種?

我說,哪種我都能接受,因為我從小就習慣了。

李主任笑,說,小馬,其實我很喜歡有熱血的年輕人,但是我不喜歡一群有熱血的年輕人,一個有熱血的人那叫熱血青年,一群人就叫黑社會,你明白么?

我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有道理,做為一個官場上很多年的領導,並不是每一句話都帶著消化不良的氣味的。

李主任說,你去找劉毅寫一個病假條,先去休個長假吧。

這時我的腦子已經有些短路,問道,領導,是不是在機關里被開除的人都被叫做休長假?

李主任看著我,仍舊露著標誌性無懈可擊的領導笑容,溫柔的說到,草,你他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老子讓你先回家避兩天風頭,等老子給你擦乾淨腚了你再回來給老子當兒子,用你們的話說就是跑路,就是他媽跑路,明白了么?

我立刻點頭說明白了明白了。

李主任說,你明白了就好,小馬,這件事我不想過多的問你,但是這件事剛一出就立刻有人匿名把監控錄像下載到U盤寄給了紀檢委,這說明已經有人在盯著你,你明白么?

我立刻把我有可能的仇人想了一遍,包括上小學時因為上廁所分紙不均勻而邊大便邊打架的某某某。李主任一眼洞穿了我的思路,搖了搖手,說,你放心吧,應該不是外面的人在盯著你,我覺得你還不夠分量,應該就是機關的某個人,這件事看起來是針對你,其實或多或少也會牽扯到我,你明白么?

我說,李主任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

李主任說,你慢慢會明白的,機關的路子其實更難走,我知道你在社會上的時間長,但是你不要不服,機關里有許多高智商的人,他們會準確的預測出自己的走勢和前途,有時會用幾年的時間來給自己鋪路子,來剷除自己面前的障礙。即便有些障礙在他們剷除的時候還不能夠稱的上是他們的障礙,但只要有成為障礙的可能,就得儘快剷除。明白么?

說到這裡李主任又點了根煙,一看就是從這條路趟過來的人,李主任深深吸了一口煙,說到,小馬,紀檢委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對你有了處理結果,是我當場保的你,你也知道,我和你的朋友小閆和你的朋友婷婷都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尤其是我和……小閆那是非常投機的,出於這種關係,所以我把你保了下來,你明白么?

我說李主任我明白我明白。

李主任點點頭,沖我揮了揮手,說到,明白就好,去請假吧。

其實我是真明白,並且話也只說了一半,我想說,李主任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你說尤其是我和……的時候那一排省略號里其實是婷婷,我知道你和婷婷已經成功被拉了皮條,我也知道小閆也就是老驢已經給你送了不少。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即便有一天,我被離開了這裡,那麼我的離開,和老驢和婷婷又有多少瓜葛,該和你睡覺的,還是和你睡覺,該給你送錢的,還是給你送錢,該是你的天下,還是你的天下,你是不會倒的,因為天下就你這麼一個制度,這麼一個幫派,其實你才是最大的黑社會組織。並且是整個國家的黑社會組織。你所擔憂的這些事情,在你這個無所不能的組織里是最不需要擔憂的。

在找劉毅也就是留一手請假的時候,他正在低著頭奮筆疾書的寫文件,看到我之後熱情的握著我的手噓寒問暖到,馬弟,你最近幹嗎去了,怎麼一直沒來上班。

我說,劉哥,剛才看你就挺忙的,現在還在忙啊,拐不得別人老說老劉忙,老劉忙的,你是真忙啊,我和你差不多,我最近也挺忙,忙著出去耍流氓了,這不剛耍完就趕緊來上班。

劉毅說哈哈哈馬弟你可真能開玩笑。

我說哈哈哈劉哥我可不就是開玩笑呢么,其實我最近出去砍人去了,差點上了電視,估計離今日說法不遠了。

之後劉毅很快給我批了一張一個半月的請假條,拍拍我的肩膀,說到,兄弟,好好休息,調整好了狀態就趕緊回來,別讓哥哥想你。

我說,好的哥哥,兄弟回家就照你的樣子糊一個草人,想你了就往草人身上扎個針。

劉毅說哈哈哈兄弟你可真幽默。快走吧你。

他說快走吧你的時候我分明聽見了他心裡在說到,趕緊他媽滾蛋。清晰的聽到。

所以在去酒吧找彭鵬的這個晚上,其實我已經被休了長假,暫時失去了工作,當然這對於機關的各種公務員來說是好事,因為機關里每一百個人里就至少有十個人正在休長假,並且這十個人至少有六個人休假休到了南美洲或者歐洲,並且時常忘記常回國看看,但是工資照發,福利照領。

只是我的心裡有些隱隱擔憂,因為我覺得,或者有一天,我會成為累贅,會成為李主任的累贅,會成為老驢的累贅,會成為老驢和李主任的累贅。於是這件事我對老驢隻字未提,怕挨罵,也怕老驢操更多的心。

大剛拉了我一下,說,你在車裡想他媽什麼呢?

這時我才回過神,發現他們已經下了車,我竟然意淫了半天,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里不能自拔,恨不得再悲傷的感嘆一遍我就是那個看到某某某就會流眼淚就會哽咽的人。

這時老驢已經走出去很遠,沒有等我的意願,於是我迅速下車朝老驢的隊伍跑去,生怕被他越拉越遠。天空很黑,BOX酒吧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幾個保安在門口無聊的遊盪,我追著老驢的影子,追在他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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