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綻放還是凋零 第二十五章 異軍突起

老驢當著大嫂的面,當著大刀的面,當著大剛的面,當著手黑和彭鵬的面,還當著人家手黑的媳婦的面,就這樣赤裸裸的說我,你替他去,你覺得你夠格么?

我敢肯定,他要是這樣說大剛,大剛馬上就會讓老驢風生水起,我突然奇怪的想,老驢在這一天里好像只對我這樣,他不對大刀這樣,因為大剛是大哥,他不對吉光這樣,因為吉光不比他錢少,他不敢對大剛這樣,因為大剛比他壯,他好像只對我這樣,因為我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公務員。

我知道我不夠格,如果我去公安局自首,我只會被當做一個小嘍啰抓起來,並且把我抓起來之後應該還會繼續找老驢要人,我充其量只代表一個數字,什麼也解決不了。

這件事之後,很多人的心裡都有了微妙的變化。大家對於未來的思路,開始被動的變得清晰起來,之前之後只差一天,想法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十歲的年齡,已經不是每天喝酒打架開心的年齡,三十歲的兄弟,也不是我打你一拳你打我一拳第二天仍舊可以摟著脖子走在路上的兄弟,我突然有些恐懼的想,也許會有這麼一天,這些人全部到齊坐到一起喝酒的時候,會不會也像機關里那樣明確的劃分出主座和次座,劃分出主陪和次陪。而如果有那麼一天,那麼我的位置,應該在哪裡。

老驢在對這次事件做善後處理的時候,所呈現出的姿態已經完全無懈可擊,在處理這件事的過程中,對關係和權力的運用,也已經是大刀和吉光所達不到的程度,這時大家才發現,老驢在各個高檔賓館各個五星級大酒店偶遇領導的投資,回報原來真的是巨大的。老驢生氣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因為彭鵬的事情,老驢提前預支了他的回報,這時的回報還遠遠不是老驢所期望的回報,這直接導致他之前的投資出現虧損,按照老驢的性格,他一定認為這件生意已經做賠了,這意味著他還要重新開始又一圈的投資,並且在這一圈的投資中金額要翻倍,這樣才能止損。才能繼續把這種圈子維持下去。

吉光應該是這些人里受到刺激最大的,因為吉光在事後什麼也沒有做,即便他去做,應該也不是老驢做出的效果。前幾天還在一起光著脊樑大口的吃肉,突然之間就看到了差距。

唯一不受心理影響的應該就是小飛,因為他從小受到西貝的影響,所以在他眼睛裡似乎再沒有一件事能夠影響到他,小飛剛一出院就罵罵咧咧的還要去找那些人算賬,結果他還沒有動身去找那些人算賬的時候,他的五老闆就已經找到他算賬,因為在這次打架中,五老闆的奧迪也不幸被砸,車身受損嚴重,在維修店足足待了一個月才恢複原貌,這使得小飛和五老闆的關係更加密切,因為這一個月的維修費直接導致小飛還要無怨無悔無私奉獻不思索取的給五老闆白乾兩年。

這本來是一個可以上到本地報紙頭版的事件,卻在老驢無聲無息的操縱下很快被安靜的和諧了。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在街頭巷尾會偶爾聽到一些零零星星的議論,很多人都在說市醫院打架了,然後很多聽到的人會接著問道,是不是醫院又治死人了。然後很多講這件事的人會裝作很懂的樣子說到,是啊,把人治到火葬場了,治死的這個人好像還是黑社會的,叫了幾百個家屬來砸醫院。然後很多聽這件事的人會很解氣的說,砸的好,活該挨砸,然後這件事就結束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連醫院也不知道,甚至連公安局內部的人也不知道。

老驢帶著人去管轄的派出所自首的時候受到了派出所所長的親切接待,在所長辦公室里辦的手續,大保出來頂罪,在看守所待了半個月,直到取保候審出來,而大刀因為有前科,所以避重就輕沒有走司法程序,在行政拘留所關了七天,以正別人的耳目,小紅帶著幾個年輕人在派出所的拘留室里打了一晚上牌,造一造聲勢,擺擺龍門陣,第二天也被放了出來,算是批評教育,之後老驢又東奔西跑了兩個星期,直到事情被徹底壓下來,其他人才安然無恙。

大刀在行政拘留所的七天里足足胖了三斤,在第六天的時候大刀找到拘留所的所長懇求他能不能不要每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偶爾也增加一些綠色蔬菜的品種哪怕是樹葉也可以,所長婉轉的拒絕了他的要求,說上面有安排,暴發戶怎麼吃你就得怎麼吃,大刀一看這個要求無法滿足只好又提了另一個要求,他把兜里的中華煙給了所長,懇求所長給他一盒七塊的中南海,大刀說,十根軟中華都沒有一根中南海的勁大,怪不得叫軟中華。所長繼續拒絕他這個要求,說上面有安排,科級幹部抽什麼你就得抽什麼。說完又從抽屜里給大刀扔了兩盒軟中華,對大刀說,兄弟你再忍一忍,明天你就能出去了。說完又有點惋惜的看著大刀,說到,其實我還真想讓你在這裡多住幾天,弄不好還能靠你跟上面多要點經費。

大刀說,領導你別鬧了,我他媽就是一個開飯店的。

所長呵呵一笑,說,兄弟我可沒跟你鬧,你知道是誰打電話讓所里照顧你的么?

大刀說,我還真不知道,一直是我兄弟在外面辦這些事。

所長說,兄弟那你兄弟可真牛比,他能讓廳長給我打電話,我草,一個行政拘留的小事讓廳長親自打過來電話,我還是頭一次遇到。

大刀問道,廳長?什麼廳長?

所長說,省里的副廳長,胸前的警號超不過兩位,你明白么?

大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好像明白了一點。

大保在看守所的待遇和大刀不分上下,分到一個七八個人的小號,進去第一天就睡到牢頭的鋪上,聽說進去之前這個號的管教還專門讓牢頭把鋪整理一下,大保進去的時候一個號的未決犯都站在一邊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大保,就像小時候迎接檢查衛生時一樣,希望能得到大保的肯定,結果大保看到沒看,倒頭就睡了。等到醒來的時候,飯菜已經被其它犯人端到了面前。

大保揉了揉眼睛,問道,現在幾點了?

正在值班的一個未決犯說,剛喊了換班,應該是凌晨兩點多一點。

大保看了看床邊的飯菜,說到,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進看守所,沒想到看守所的伙食這麼好,還有夜宵。

正站著值班的未決犯咽了一下口水,說到,大哥,我在這裡快一年半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所裡面還可以點夜宵的。

所有的結果全部是老驢一手安排的,我和小飛大剛耗子阿強等人徹底成為配角,基本上就沒我們什麼事,連吉光也成為配角,出院後有意躲著老驢喝了幾天悶酒,這幾天大家見到老驢的時候眼神都是躲閃的,突然就有一種心慌的感覺。也不敢去問事情現在已經到了什麼階段,問了也白問,老驢也懶得說,說了也白說。

大家都知道事情應該還沒有完,也不能完,不是讓誰進去蹲幾天就可以結束的,畢竟歸根到底還是彭鵬受傷在先,又是以大家一起受傷結的局,這種結果很多年都沒有發生過的,也是大家都無法接受的,各自的心裡都懷著各種各樣的疑問,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問大刀那天鋼叔給他說了什麼,但又不敢去問老驢,只好等著老驢有一天能夠主動發號施令。

這期間還發生了兩件別的事,第一件事發生在我回到單位的時候,這時我已經給領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理由很充分,洗澡的時候腳打滑一不小心摔到了馬桶上,結果還沒人發現,於是受了傷,於是昏迷了一個晚上,於是忘記了請假。當然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我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在我休完假回到單位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周圍的同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樣,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眼神,裡面有許多感情色彩,我看到了厭惡,看到了恐懼,看到了崇拜,我甚至還從一個姑娘的眼神里看到曖昧,似乎是重新認識了我一樣,又似乎是開始不認識我一樣,這讓我突然倍感存在感,似乎我存在,他們深深的腦海里,在他們的夢裡,在他們的心裡,就差在他們的歌聲里。

第二件事是一天夜裡手上起來方便的時候突然發現彭鵬的病床上是空的,然後手黑叫醒了他媳婦,忍著脖子上的疼痛艱難的問道,人呢?手黑媳婦說,不知道啊。手黑又問,那個叫月的呢?手黑媳婦說,不知道啊,手黑咬著牙指著電話,說,打。

彭鵬此時的傷勢僅比手黑說話利索一點,有好幾刀都中了要害,走路都費勁。於是這一天大家再次聚到醫院,能動的不能動的全來了,老遠一看以為是殘奧會的開幕式。老驢過來的時候臉都青了,恨不得砸了彭鵬的床,攥著拳頭罵道,彭鵬肯定又是因為那個姓七婊子的事出去了。

老驢剛說完,手黑的電話響了。

【番外篇】七月(一)

我是七月十五鬼節生的小鬼。

兩顆小虎牙是我最美麗的紋身。

夢裡回到了以前,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聽話的站在他的身後,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笑。

和煦的暖風,無規則的白色柳絮。然後站了很久,他轉過身體,把她推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