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陰海碎淵 第八章 白澄仙

晚上十一點這片森林早已被黑夜完全覆蓋,雖說沒有多麼難走,卻也並不容易。我們已經緊趕慢趕走了差不多一個下午,現在又要連夜奔走五十里地,讓人聽著都感覺全身睏乏。以幾人正常的行走速度,五十里地大約要馬不停蹄的走上五個小時,這是一場十分考驗耐力的『林間馬拉松』!

光頭皺起眉毛看著旁邊的錢財:「我說錢老爺子你可別糊弄我們這些後輩,這早晨十一點和晚上十一點雖然聽起來差不多,卻是有著天差地別。即便是年輕,也禁不起這番折騰啊。」

錢財抿著茶水款款一笑:「你們是錢串子的朋友,自然就也是老財神朋友,我當然以幫助為主。換句話說,這點路放在你們年輕人身上還真就只是一場毛毛雨。想當年我倒斗子的時候,從深山老林裡邊背著六七十斤的明器一口氣走了一百七十多里地,回到縣城連口氣都不用喘,直接奔了古玩市場找人出手。用文明詞來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哈哈……」

想著那段漫長的路途,光頭依然皺著眉頭:「五十里地!這譚大師是不是自己騰雲駕霧在天上飛習慣了,所以忘了在地上走起來有多累。要不咱先回去弄輛越野車或者直升機,明天晚上十一點出發,最多半個小時也就到地方了。」

旁邊那個濃眉的大眼男子聽後連連擺手,同時嘴裡快速說著什麼,在我們聽來就跟那機關槍的突突聲沒什麼區別。錢財聽後點了點頭:「機會只有一次,稍縱即逝。明晚再去,或許就見不到譚大師了。」骨頭一愣,望著對面那男子詫異道:「他……會漢語?」

錢財笑著解釋:「會的不多,能聽懂卻不會說。這裡只有五戶人家二十八個人。雖然距離市區不算太遠,但是他們從不逾越,安逸的生活在這片林子里,非常淳樸。」

既然話都說了這個份上,那我們也別無他選,只好坐在木屋內等待晚上十一點的到來。濃眉男子坐了一會便招呼著錢財起身離去。錢財解釋說是要給我們準備晚飯,當然很明顯還有別的目的。我們跟他認識不過一天,所以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傻充愣。

屋內剩下的全都是自己人,我們終於不用再小心謹慎著說話。光頭斜坐在凳子上一副懶散的模樣:「這群人到底搞的什麼貓膩,禿爺怎麼覺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呢?」冷琦也輕聲說道:「既然這個譚大師讓當地人沏茶迎接,就證明他早就知道我們回來。可是既然知道,又為什麼避而不見,反倒提早去到五十里之外的地方讓我們去找?」

骨頭應聲道:「就是。還非得晚上十一點才讓走。禿子說了,晚上十一點到早晨四點都是『鬼時令』,不宜出門!」

「鬼時令?」我抬眼看了看光頭:「什麼鬼時令?」

看到我一臉茫然的表情,光頭又湧起了『老師癮』,坐直身體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鬼時令就是這一天當中陰氣最重的時候,指的就是夜半十一點到凌晨四點之間。據說在這五個小時里,所有去不了陰間的孤魂野鬼都會冒出來尋找投胎轉世的機會,在這段時間內。活人最不易出門!」

說著他咂了口茶水又換了一種語氣:「當然了,神鬼冤魂都是神話主義者虛構出來的。誰也沒真正見著神仙和鬼魂到底是什麼模樣。不過這個鬼時令卻當真不容小覷,老錢那箱子古書中有一本《風水令》里就有這方面的記載:在這五個小時內,活人不出門,和尚不撞鐘,道士不畫符,喇嘛不點燈。唯一敢出來活動的。就只有我們這些搬山御嶺的土夫子!」

這席話聽得我背後有些發涼,之前對於今晚的五十里路想到的只有『乏累』二字,並沒有其他多餘念頭。現在聽完了這番關於『鬼時令』的陰森解說,恐懼佔領了大半個心頭。我做了個深呼吸緩解心間的沉重:「陰陽怪調的說了這麼多,感情你這都是為最後一句話做鋪墊呢。好襯托出你們這幫倒斗的有多麼偉大?」

光頭嘿嘿一笑:「有點這個因素,不過土夫子確實比較偉大。這古墓你也進去過幾座,若是沒有兩把真刷子還真就吃不下這碗好飯。」說完他喝了口面前的香茶,頓時眼珠一瞪:「喲!這是什麼茶,味不錯,怪不得聞著這麼香。快快快,你們也嘗嘗!」

我聞聲端起面前的茶碗輕輕嗅了嗅,立刻有一股十分濃郁的清香湧入鼻腔之中,彌散在整個頭顱。人體的鼻子是記憶力最好的器官,十年前聞過的東西,十年後或許你早已忘記,但是當鼻子重新問到這種味道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回蕩在腦海之中。

這種茶的味道是全新的,以前我從來沒有聞過,它的味道十分特殊。最開始的聞的時候與茉莉花茶很像,但漸漸的就多出了一種桂花的方向,待到味道濃郁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其間又回蕩出了玫瑰花的芬芳。幾種風格不同味道相異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不等開口品茶就已經讓人醉了三分。

把鼻子湊在茶碗邊緣,這種奇特的香味讓我足足聞了三分多鐘。直到胳膊舉的開始酸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茶碗從右手換到左手,開口輕輕泯了一口。雖然這只是極其微妙的一小口,但我卻在冥冥之中對它的味道給予厚望,喝進嘴裡的同時在心裡猜測著如此香茶到底會是一種什麼味道。

但結果令人大失所望,泯了一口在嘴裡,味道竟然如白水一般絲毫沒有區別。似乎鼻子聞到的這陣茶香並不是來自碗中的茶水,而是另有它物。放下茶碗,我正想開口說出這茶的奇怪之處,忽然感到喉嚨中一陣涼爽,之前茶水划過的咽喉竟然像咽了薄荷一樣非常舒服。

這種清爽之感持續了幾秒鐘後漸漸淡去,被胃裡的另一股暖流覆蓋。這一刻。我似乎感覺到了『丹田』的存在,彷彿自己的胃裡有一個小太陽正在不斷膨脹,無數股暖流從腹部傳遍四周。它帶來的並不是燥熱,而是另一番無比舒適的感覺,讓人只想拋卻所有煩惱,好好閉起眼睛睡上一覺……

其他人的感覺跟我差不了多少。在泯了一小口茶水後均是一幅享受的模樣。冷琦之前就有些渴了,所以喝的多了些,此時臉上已經掛起了一抹紅暈,像天邊的晚霞一樣配合著滿屋茶香讓人看的如痴如醉。一時間,我的目光被徹底吸引,竟然忘記了現狀,就這樣獃獃的看著。

片刻,光頭的聲音將我從陶醉中驚醒:「幹嘛呢老張,沒想到你這文化人也有犯『花痴』的時候。哈哈哈……」我打了個寒顫猛然反應過來,才意識自己有些失態,連忙將目光收斂轉移話題:「別扯淡……那個……什麼……現在幾點了?」

骨頭看了看手錶:「才六點四十,咱還得等五個小時呢。要不,先去城裡買幾個手電筒吧。」

他的這句話提醒了我們大家,光頭頓時一拍大腿:「哎呀!我他媽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咱們這次啥都沒帶,純屬光桿司令一個。沒有照明設施。大半夜的總不能摸黑走吧,撞到樹上算誰的?」

光頭說的雖然是玩笑話。卻一點都不誇張。周圍的樹林雖然生長的比較稀疏,但每顆都因為養分充足所以枝繁葉茂。濃郁的樹葉重疊在一起,就像一張綠色的大褥子一樣將樹林覆蓋的嚴嚴實實,白天走在裡邊都十分昏暗,到了夜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摸黑走能裝在樹上,一點都不誇張!

大家的背包都在賓館。於是我也有些犯愁:「這的確是個問題,別的裝備不說,至少照明設施是必須有的。咱們現在就走,晚上十一點之前應該可以趕回來。」骨頭聽後立刻站起來穿好了外套。

正當我們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被冷琦攔了下來:「在車站的時候我看過了。去塘灣的班車每天只有一趟。如果沒有汽車,五個小時之內我們趕不回來!」光頭一聽又坐回到凳子上:「那怎麼辦,總不能真摸著黑走吧?」冷琦繼續說道:「大家先看看自己都帶了什麼,慢慢商量,辦法總會有的。」

隨後幾人將自己攜帶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擺在桌上。

我身上除了手機和相機之外就只剩下銀行卡和現金。光頭的情況跟我差不多,摸了半天只掏出了一個噴氣式打火機。冷琦將自己那根銀鞭當做腰帶纏在了褲子上,所以坐飛機的時候也順利過了安檢。骨頭算是四人當中攜帶物品最豐富的,寬大的外套里塞了不少肉腸和口香糖之類的小零食,最後竟然還在懷中掏出了一本字帖!

光頭拿起那本字帖一字一頓念道:「《小……學……生……字……帖》,一年級……老骨你這是鬧哪樣?媳婦還沒搞定呢都先把孩子的字帖給買好了,有點早吧?」骨頭從他手中搶過字帖:「你知道個啥,這是俺給自己買的,等學會了這些字,俺就能給曉欣姑娘寫情書了……嘿嘿嘿……」說完臉上掛滿了幸福。

我也把字帖接過來翻看了一下,發現竟然還是一本盜版字帖,上邊用來描字的透明紙張都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米黃顏色,透明度極其不好。骨頭已經描了七八頁,寫的非常工整,細緻程度幾乎與原版一樣。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咱家骨頭沒少下了功夫啊,不過這字帖你是從哪買的?」

骨頭小心翼翼的將字帖重新塞進懷裡:「就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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