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的效率很高,直線就飛離了冰火谷。在山腳處骨頭被放了下去,負責把雪地坦克開回崑崙族部落。由於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所以格魯自告奮勇陪著骨頭同去。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飛行,直升飛機成功回到了崑崙族部落。老阿爸和族人似乎在救援隊那裡了解到了我們的情況,所以都站在外邊等待。見到耶株和我們都安然無恙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大衛的生命體征已經幾乎消失,所以他的隊員在將我們放下後就立即飛往噶爾醫院進行搶救,並且承諾第二天會再回來接我們。
李曉欣用救援隊留下的急救用品給我縫合了額頭的傷口,還好他們帶了麻醉劑。打完麻藥之後我就感覺自己的上半部分頭部都不存在了,眼神迷離的看著縫合針起起落落,似乎被縫合的傷口根本就不再自己的身上。崑崙部落的老阿爸也沒有閑著,聽耶株講完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後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叫人把囤積的瘦肉取出來做了一大鍋香噴噴的肉湯。
從進入冰火谷到出來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在這七天里,我們幾乎是啃著壓縮餅乾喝著涼水熬過來的。只是聽到『肉湯』這兩個字就已經口水直流,迫不及待的想趕快開飯。光頭跟老阿爸很聊得來,從背包里把僅剩的七八包鐵觀音全都掏了出來,泡了杯濃香四溢的茶水將木桌上那杯搽蟲茶換掉:「老爺子您嘗嘗這個,絕對不比你們那蟲子的味道差。」
老阿爸笑著聞了聞,頓時也是一臉陶醉,輕輕泯了一口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味道很好!」說著將剩下的幾個茶包全都收在了自己懷中哈哈一笑:「老頭子別的都不吝嗇。唯獨喝茶這方面,你的這些茶包我就不推辭了,一會讓耶株也給你帶幾隻搽蟲回去。」
光頭一聽連忙拒絕:「那什麼……不用不用……這麼珍貴的東西您還是留著自己喝吧,以後有時間我多買點鐵觀音帶過來看您。」
崑崙族人的食用材料雖然非常隨意,但烹飪手法非常細緻,一鍋肉湯從上午一直熬到下午才算完成。他們使用的是牛肉沫和一種類似竹葉的片狀植物。這種植物在湯中煮了四五個小時依然顏色翠綠,散發著薄荷一樣清新的香味,使肉湯油而不膩,喝起來除了美味還是美味!
耶株告訴我們這種肉湯在正常情況下他們只有過年才會烹做,屬於比較高級的食品,老阿爸這次破例是為了表示感謝,當然小葉的因素也多少存在一些。李曉欣輕聲笑道:「明明是耶株大哥救了我們,應該是我們表示感謝才對,怎麼能讓老阿爸表示呢……」
耶株湊到近前悄聲笑道:「沒事。能因為你們喝上這頓肉湯,族人都高興的很呢。」
肉湯的味道非常鮮美,是純正的自然香味,我們六個人一頓喝了十五大碗,直到撐得肚皮發脹這才算停下。
暖暖的睡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骨頭和格魯開著雪地坦克安全回來。原本是兩天路程硬是讓他們縮短了一倍,估計是開了最大馬力。一路狂飆回來的。大夥湊在一起又喝了一頓肉粥之後,臨近中午救援隊的直升機也重新飛了回來。考慮到耶株的胳膊比較嚴重。所以我們也讓他跟著直升機一同去了噶爾醫院,等傷口拆了線後再想辦法將他送回來。
到達噶爾醫院後,我直接被推進了急救室,清洗完傷口拍了兩張片子就和大衛住進了同一間病房。雖然登山隊傷亡慘重,但大衛的同伴還有很多,七八個人都垂頭喪氣的坐在病房內低頭不語。大衛依然還沒有蘇醒。嘴裡插著氧氣管,旁邊擺著一台儀器隨時監控他的心跳情況。
小葉簡單的詢問了幾句,從其他外國人口中得知大衛的性命雖然保住了,但是因為腦部缺氧時間太長,所以一直昏迷。醫生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如果一直保持這個狀態超過七十二個小時,就可以判定為植物人了……
格魯得知情況後惱火的砸了一拳窗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連連嘆氣……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身體都沒有嚴重到要住院的情況。光頭的尾根骨並沒有被摔裂,只是受到了猛烈的撞擊,需要慢慢恢複。李曉欣扭傷的腳踝打上了石膏,一個月後差不多就能康復。耶株的胳膊也被醫生重新消毒處理,由於之前李曉欣的專業處理,所以有效的避免了傷風感染等併發症的產生,以耶株強壯的體格,很快就可以拆線康復。
忙活完這一切後噶爾已經徹底被夜色籠罩,除了格魯和和那個金髮男子,大衛登山隊的其他隊員都陸續離開回到賓館休息。我也讓骨頭等人隨他們一同去賓館好好睡上一覺,只把小葉留了下來。
十多個人相繼離開後,病房內立刻恢複了平靜。我轉頭看了看一臉苦相的格魯出口安慰:「別擔心,這趟九死一生的旅程大衛都堅持下來了,這睜開眼睛的最後一步,肯定難不倒他!」小葉輕聲翻譯,格魯聽後微微點頭,勉強露出個笑容。旁邊的金髮男子也做起了自我介紹:「My name is Gee,o meet you!(我叫喬治,很高興認識你!)」
我回了句簡單的「o meet you too(見到你我也很高興)」隨後跟旁邊的小葉小聲嘀咕道:「外國人的名字都差不多,不少美國大片里的角色好像也都叫『喬治』。」小葉笑道:「『喬治』是他們的姓氏,就像張瑞的張一樣,在咱們中國,姓張的不也到處都是?」
夜晚,我摟著小葉在病床上一起睡,把椅子給了格魯。讓他們並在一起。也能勉強躺著休息。雖然兩個人睡在一張單人病床上非常擁擠,但是這一夜我睡的很好。不用再擔心隨時襲來的危險,也不用顧忌寒冷的溫度,緊緊抱著小葉十分安穩。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一輩子都這麼躺著。
第二天清晨,當我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小葉已經不在懷裡。旁邊的格魯也不見了蹤影,只有喬治躺在一旁的排椅上酣睡。我做了個深呼吸,摸出電話用手機屏幕充當鏡子照了一下,發現自己臉上除了額頭縫合的傷口外在臉頰和下巴還有太陽穴的位置分別都有劃傷,可以說已經徹底變成了『大花臉』……
跟著雪板從幾十米的高度飛速墜落,隨後又在堅硬的雪坡上翻滾了一千多米,能活下來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以說,我這次是被光頭救了!那件充氣式防護衣已經徹底報廢。從上到下三十二個安全氣囊被撞爆了十八個。除了臉上的傷口外,我的左小腿骨折,全身多處骨節脫臼錯位,沒有兩三個月是站不起來的。
長舒了一口氣,我轉頭看著側邊的大衛輕聲感嘆:「我和你一樣幸運,咱們都活下來了……」沒想到話音剛落,大衛的腦袋竟然微微動了動,緊接著緩緩睜眼。伸手摘掉了自己臉上的呼吸面罩:「是啊……我們都是幸運的……我們都還活著……」
雖然我跟大衛沒有多少交情,但此時見到他醒過來了心裡也莫名興奮起來。微微抬著腦袋問道:「大衛科波菲爾!成龍!你醒了!?」他也看著我微微點了點頭:「你們中國有句話叫『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這對於我們這些登山愛好者是家常便飯了……」
我回了個笑容,仰面躺下跟他聊天:「在雪山上遭受了這麼嚴重的創傷,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我的隊員。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就像我不會拋下他們一樣,無論情況多麼嚴糟糕,他們也一定不會拋下我!」隨後他開口問道:「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人都還好么?」
病房內頓時又沉寂下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知道如此慘重的情況在不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嘆了口氣:「有人遇難了吧……是誰?」
我繼續躊躇著,因為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先從誰說起,半晌才開口回答:「格魯……沒事……」
大衛應了一聲:「然後呢?」
「其他人……都……」正說著,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小葉和格魯拎著早飯走了進來。見到大衛睜開了眼睛,格魯手中的飯菜差點掉在地上,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大叫著踢醒了旁邊酣睡的喬治。喬治醒來後跟他一樣激動,立刻衝到病床前出口詢問情況。
從我剛剛的話語里,大衛似乎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糟糕程度,此時正在向格魯求證。格魯聽後一愣,也低頭沉默起來,片刻,說了一句「Sorry」……
九個人的登山隊伍損失了一半還多,這顯然出乎了大衛的意料,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獃獃的望著天花板雙臂不停顫抖……
喬治和格魯見狀連忙出聲勸阻,小葉也說了幾句。十多分鐘後,大衛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木訥的看著窗外聽格魯講述這一路的來龍去脈。
小葉一邊喂我吃飯一邊說道:「我跟王編輯通過電話了,跟咱們失去了聯繫,上級領導非常重視,就差讓他親自飛過來找咱們了。」我笑了笑:「這應該屬於工傷,等出院的時候別忘記要發票,回去好報銷啊。」說著從包里翻出隨身照相機翻看起來。
這一路雖然驚險萬分險些讓大夥喪命,卻也讓我拍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