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憤怒，說道：「鳳高的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麼要殺了那三十多個人。」
「哈哈哈，為什麼要以後說，老子就是要現在說！徐樂我告訴你，鳳高死的人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那些幼稚的決定，你的父母，劉勇，范忻，還有其他人，他們也都不會死！要不是你去無緣無故的招惹林瓏，他們就真的不會死。」朱振豪肆意張狂的罵著我。
我拿著蠟燭的手在不停的顫抖，上面的蠟油滴到我手上，我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我只感覺到心痛。
朱振豪的臉很猙獰，說道：「怎麼，被我說道痛處啦，不爽啦！哈哈哈，不爽有毛用啊！你怎麼不去想想那些已經被你給害死的人！他們都是因為你啊，因為你徐樂啊！」
「你知道嗎，後來我回了一趟鳳高，看到了你立在廢墟前面的那塊碑，我有些看不下去，所以直接把那塊碑給踹到了，因為我不相信你，從宿舍樓倒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沒辦法再信任你。」
「你知道當時我們有多絕望嗎，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能阻止炮彈，阻止林瓏的襲擊，可是你沒有，你只是在事後立了塊碑，然後道貌岸然的在前面跪著，然後哭，然後懺悔。我說的沒錯吧，可是那些有屁用，你做的這些能讓死人活過來嗎！」
我無話可說，當初發生的事情我不想推脫什麼責任，可是朱振豪這麼說，卻讓我太過寒心。
他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斷掉的手吧，要不是你執意要進去，我的手會斷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啊！」
原本我還打算想辦法把他從這裡救出去，可是他這麼說，我有種不想救他出來的情緒。我的拳頭握的很緊，當初的一切是我的錯，可我也反抗了，但是我反抗不過，他們人比我們多，武器比我們多！
我想去救你們，可是我來不及！
嘭！
王立一拳打在朱振豪的臉上，讓他閉上了嘴巴，當他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恨意極為深刻。這種恨意來自於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時候我想起鳳高的廢墟時，我就會露出這樣的恨意。
他比我的更加濃郁，像是長期積累下的瘋狂。
我壓住自己心中的憤怒，問道：「朱振豪，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要殺那三十幾個人，他們跟你有什麼仇！」
「徐樂你他媽別在這裡假仁假義了，我殺他們跟你有屁關係啊！」他一口口水吐過來，我急忙閃開。
嘭！
又是一拳，朱振豪的臉已經被打的腫了。
他喘了兩口氣，臉色猙獰，依舊盯著我，說道：「徐樂，如果你那時候死了該多好，這樣我也就不用恨你了，這樣我就可以把自己的恨都撒到林瓏的身上，這樣的話，你還是那個徐樂，那個保護我們的英雄！」
「可是你沒死！你他媽的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活的那麼瀟洒！你憑什麼啊，你憑什麼還活著啊，你應該早就死了啊，死在鳳高裡面，這才對得起所有人你知道嗎！」
我已經無法理解他的思想了。
說到底，以前的那個朱振豪，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旁的王立說道：「徐樂，走吧，這傢伙已經瘋了。」
「你媽逼才瘋了呢！」朱振豪吼道。
我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說道：「朱振豪，再見。」
然後頭也不轉的就離開了這間房，來到屋外的時候，滴在手指上的蠟油已經幹了，輕輕一撥就撥了下來。手指上的疼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傷痛的罪魁禍首蠟油離開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好痛，真的是好痛。
「徐樂，這傢伙已經徹底瘋了，你還要救他嗎？」
我們兩個站在這個小鎮的街道中央，略帶春天氣息的寒風吹在臉上，連晚上的風也都開始暖和了，可心裡卻好冷好冷。
「我沒想到他會變成這幅樣子。」
王立也是跟著嘆了口氣，「人嘛，總是會變的，不管是自己還是身邊的朋友，總有一天會變得誰都不認識。」
「那該怎麼辦呢？」
「哼，怎麼辦？」他輕笑一聲，「只要努力保持自己不變就可以了，我們能做的，只有這個。」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京城的方向，向著王林現在如何了，有沒有順利到達京城，有沒有拿到喪屍疫苗？
「那我呢，你有沒有覺得我變了？」我問他，似乎問錯了人，畢竟我和他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
「你？」他驚呼一聲，「咱們才認識多長時間，我怎麼知道你變了沒變，不過按照王林當初跟我說的印象和現在對你的接觸和了解，我想你應該沒變。」
我苦笑一聲，「沒變嗎，真不好啊，為什麼我就沒變呢？」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道：「行了，別想這種事情了，沒變就沒變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沒變不是挺好的嗎。走，反正現在已經晚了，你今天就住這兒吧，跟我說說你的事情，當初王林就跟我說了一點點，我還想了解更多呢！」
我點點頭，說道：「有酒嗎？」
「有，當然有，要多少有多少，今個兒你既然不順心，那我就陪你喝個夠。」
「好！」我笑道。
半個小時後，我們兩人抬了兩箱啤酒和一箱子敬酒，還有不少的花生米，進了王立的屋子當中。
在他的要求下，我開始講述關於我自己的事情，從嘉江學院開始，一直講一直講，講到合適的時候，就讓他喝酒，他也不拒絕，很爽快的幹掉了一整箱子的啤酒，我也跟著他一起喝，但並沒有喝多少。
整整半個小時，我們兩個幹掉了所有的酒，上了不少的廁所，直到我們兩個都躺倒在被褥上面。
「我不行了，我肚子還是好漲，我要去上個廁所。」我迷迷糊糊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他的酒量似乎和我差不多，現在早就已經撐不住了，他都已經快睡著，躺在床上，呼吸粗重。
我走到屋子的外面，風一吹，瑟瑟發抖。
腦袋渾渾噩噩的，但是我還保留著一絲清醒。把手指伸進嘴巴裡面一扣，哇的一聲，把肚子里的酒水花生和胃酸一口氣全都吐了出來，當中還抽了幾下，難受至極。
吐了半分鐘，我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
風吹在身上依舊瑟瑟發抖，但眼前的一切不再是那麼的飄忽不定。我喘著粗氣，甩了甩疼痛的腦袋，走回王立的屋子當中，聽到他震天響的呼嚕聲，輕笑一聲。
「王立，你說的對，我沒變，從鳳高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有變，所以抱歉了。」我隨口說了一聲，拿起靠在牆邊的武士刀背在背上，離開了王立的屋子。
我晃著在風中搖擺的身體，緩步來到關押朱振豪的屋子外面。現在已經是三點半多了，時間不早了。
守門的兩個士兵看到我來到這裡以後，開口勸我離開，我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會讓我這麼進去的。
所以我很乾脆，乘他們兩個輕敵的時候，直接放倒了他。雖然我現在喝醉了腦袋很痛，可放倒兩個沒有警惕的傢伙還是可以的。我不想殺他們，因為他們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拿出從王立身上拿來的鑰匙，打開了這間房的門，走到裡面，聽到了朱振豪的呼嚕聲。
接著門外透進來的光芒，我解開了綁住他的繩子，直接把睡著的他背上，走出了這間屋子。
王立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沒變，所以就算朱振豪如今怎麼恨我，我都要把他給救出來，就這麼簡單！
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監視以後，我悄悄逃出了這個鎮子。在危險的地方，人總是能夠發揮自己的潛能，身體會自覺的做出反應，讓痛覺失去感覺，我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態。
把朱振豪帶離這個鎮子的過程當中，頭痛暫時消失不見，步伐也穩重起來，速度自然上去了。
很快，我就背著他回到了距離鎮子五十米遠外的車上。當時把車子停在這裡，是個正確的選擇。
把他扔在后座當中，他依舊沒有醒過來，我發動汽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驅車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安全地帶，這裡沒有多少喪屍，我停下車後，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
就這樣，在之後的三個小時裡面，直到太陽升起，我都沒有睡著。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從嘉江學院開始，到鳳高，再到現在。其中想的最多的是在鳳高的那段生活，真的好懷念啊。
太陽照在我臉上，我意識到天已經亮了，我掰過後視鏡照了照自己的臉，發現黑眼圈很重很重。
同時，后座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扭頭一看，發現朱振豪醒了。
「這是哪裡？」他迷迷糊糊的問了聲。
「這是在車上，你自己的車上。」我語氣平淡的說了聲。
朱振豪一愣，看向我，驚訝道：「徐樂！」
我微微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