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將至 第九章 防禦壁

12月7日,上午。

自那個金屬尖頂被挖出來之後,挖掘機就被勒令停用了;工人們紛紛拿起了鏟子,開始了令人煩躁的人工操作。

他們小心翼翼地將泥土從尖頂上刨去,把坑朝著四周擴大,讓尖頂的表面儘可能多得露出來。

而教授則拿著分析儀和自己的I-PEN,在已經被挖出的金屬壁上爬來爬去、東看西看,一副既興奮又專註的樣子。

不知不覺,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飯點,一直都有在輪換著休息的工人們個個兒叫苦不迭,但完全沒休息過的教授卻還是神采奕奕。

對於他的這種狀態,索利德倒是可以理解——當一個人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時,精神的力量是可以支撐著肉體超越其應有的極限的。

往遠了說,當年菲迪皮茨從馬拉松平原一口氣跑回雅典城中央廣場就是很好的例子;往近了說,許多青少年能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在網吧奮戰數個日夜也是確有其事。

與這些例子比起來,羅德里戈這也不算什麼。

吃午飯時,索利德、羅德里戈和吉梅內斯這三位負責人又坐到了一起,對他們今早的發現和接下來的計畫展開了探討。

「挖掘任務」進行到了這個階段,自然就是教授表現的時候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在考古這方面,肯定是羅德里戈說了算,索利德也只能站在安全顧問的角度給他出出主意。

然而,羅德里戈似乎是對於眼前的狀況過於投入了,整頓飯的時間他都在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地給另外兩人上著關於「奧爾梅克文明」的歷史課,聽得索吉二人一頭霧水、哭笑不得。

到最後,眼瞅著已經下午一點半了,索利德終於是忍不住打斷了教授,問他下午準備怎麼操作。

這時,羅德里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講課癮」發作太久了,已經忘了正事兒……

經過了短暫的思考,羅德里戈決定,下一步,還是得用挖掘機從頂上「強攻」。

且不說他們「擴坑」後觀測到的情況,就按照在秘魯帕拉伊索遺迹里發現的那些南美「小金字塔」的尺寸推演……這個金字塔的底座估計也有好幾個足球場那麼大,想要將其完全從地底下挖出來,怕是得把方圓幾里都挖成峽谷才行,這顯然不現實。

當然了,如果真要這樣挖,也不是不行,但那必須得跟聯邦高層彙報、得到批准後,調動比現在多十倍以上的人力和機械才能實施。

以當前這支挖掘隊的人力和物力,現階段只有兩種選擇:其一,放著不管,大家收工,等到和外界取得聯繫了再說;其二,就是從尖頂上直接開個口子,然後從開口處進入金字塔內部展開探索。

羅德里戈當然會選擇後者,這也是很正常的——作為一個頗有野心的考古學家,在這樣一個空前的大發現面前他不可能選擇等待。

考古這行和很多科研行業類似,想要成功必須敢於冒險,你若是在機會面前等待、或者凡事都做的規規矩矩……那你的成果就極有可能就會被一些才能不如你但資源比你多的人竊取,當年的戈培爾和愛迪生就是很好的例子。

於是,下午兩點,挖掘工作重新展開。

工人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飛機貨艙里搬來了一個「凈合金鑽頭」;本來是以防萬一(比如挖到了堅硬的礦脈)才帶上的東西,沒想到這回真的派上了用場。

待鑽頭安裝完畢後,挖掘機的操作員便將「凱美拉」開回了尖頂那兒,將機器的輸出功率調到最大,開始鑽那黑色的金屬壁。

鑽頭接觸金屬壁的剎那,很多人都捂住了耳朵,但數秒後,他們驚異地發現,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並沒有如他們想像中那樣響起,相反……鑽頭處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連挖掘機自身發出的引擎聲也消失了。

看著鑽頭和金屬壁之間那迸發而出的點點火星、以及黑色金屬壁上不斷流動著的青色光芒,索利德隱隱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停下……」片刻後,索利德忽然喊道,「停下!」他這第二遍已是用吼的了。

但……還是晚了。

就在他的吼聲響起時,那金屬壁也發生了異變,青色的流光匯聚到了被鑽頭鑽出的凹洞那裡,一股反衝的力量猛然爆發,將那台重量接近坦克的挖掘機彈飛上了天。

駕駛艙內的操作員在衝擊發生的瞬間就被震成了肉醬,肉醬的一部分被糊在了駕駛艙的玻璃上、另一部分則像雨一般伴隨著血水從空中灑落……

呼——嘭!

數秒後,挖掘機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線,摔落在了遠處的空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驚呆了,半晌後,一聲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寂靜,接著就是一陣鼓噪。

很快就有幾名工人用驚恐地表情念叨著「詛咒」之類的辭彙;吉梅內斯身邊的那些隨從倒還好,但他帶來的女伴……除了「曼陀羅」之外,全都進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她們開始質問救援為什麼還沒到,哭訴著她們想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就連索利德帶來的士兵都開始面面相覷、竊竊私語;此刻,雖然他們仍然堅守著崗位、並沒有像一般群眾那樣驚慌失措,但恐懼和不安的萌芽顯已在他們的心中萌發。

「都……給……老子……」在局勢變得更加混亂前,索利德果斷地實施了一項有效的舉措,他把鎧甲面罩的對外音量開到最大,大聲喝道,「……閉嘴!」

這喝聲如春雷初綻,即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打斷了他們的胡思亂想和胡言亂語。

「都別亂,這只是事故而已。」待人群安靜下來,索利德才重新調整音量,接道,「這不是什麼詛咒,而是科學……我們眼前的尖頂是有防禦功能的,那些青色的流光絕不是什麼魔法,而是有動力源正在給金屬壁供能。」

「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你也是猜的吧?」

「你要是知道為什麼不早說?死人了才說?」

「對啊,你是騙人的吧,解釋成科學是為了騙我們接著去挖吧?我們才不會上當呢!」

關於「詛咒」的言論已先入為主地影響了工人們的思考,以至於他們已很難被這種沒有證據的說辭說服……即使這說辭比所謂的詛咒論要靠譜得多。

「不,已經不需要你們再去挖了。」沒想到,索利德隨即就道,「這裡接下來的事情由我們聯邦軍處理,其他人可以收工回營地休息了。」

按理說,他都說出這話來了,工人們應該也就沒什麼好再爭的了,可是……

「喂!你倒是解釋清楚啊?這怎麼就不是詛咒了?」

「我可不想待在那種距離詛咒地點那麼近的營地里!」

「這都第三天了,為什麼救援還沒到?你們到底有沒有跟外界聯繫過?為什麼你們談話總是鬼鬼祟祟的避開我們?」

「前天的飛機失事也很奇怪,為什麼機翼會消失?這難道也是詛咒嗎?」

「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把話說清楚!你們把我們騙來這裡到底是想幹嘛?」

多日來積累下的問題終於爆發,混亂和不信任的因子已在人群中蔓延開,而這一切的起因僅僅是一起發生在眾人面前的的離奇死亡。

在這片蠻荒之地,文明和秩序的崩壞顯得如此輕而易舉,或者說……這兩樣東西本來就比人們普遍認知中要脆弱。

「我已經說過了,這是科學,不是詛咒,剛才發生的事,只是因為我們對目標的了解不足、不及時……而導致的意外事故。」面對質問,索利德鎮定自若,他站到工人們面前,平靜地回應著。

但他的回答,卻換來了又一輪劈頭蓋臉的責問。

這些人……已然在心裡把索利德定義為了惡人、把發生的異常認定成了詛咒,並想當然地把這些他們自己主觀上認定的事情作為事實依據展開辯論。

索利德知道,和這樣的人是無法交流的——你可以說服一個思想開明的、願意接受並思考各種不同的聲音的人,但你無法說服一個自以為自己的標準和觀點就是客觀事實、並以此為依據去反駁所有與自己意見不同的聲音的人。

當然了,這兩種人並非絕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會在人生中的某些時刻成為後者……或是因為知識和經驗賦予的傲慢,或是因為輿論導向帶來的盲從,又或是因為你就是個自以為是還不自知的裝逼犯。

無論如何……索利德是不會跟這種人多費口舌的,他自有他的辦法。

砰——

突如其來的槍響,打斷了那些人的吵嚷,也引發了又一聲尖叫。

在眾人震驚、恐懼的目光中,一名叫囂得最凶的工人倒在了索利德的槍口下。

不過,他並沒有死,只是腿上挨了一槍,子彈穿腿而過,打其肌肉上貫出了個血窟窿。

「你在幹什麼!」兩秒後,羅德里戈撥開人群沖了上來,沖著索利德道,「索利德!你瘋了嗎?你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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