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唐門風雲 第一章 有些鹹的雨水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許仙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一陣糾結的表情過後,他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眼前一亮,驚呼道「劍皇不是還沒退嗎?說不定是劍皇看中了黎明也說不一定啊」

可接下來權叔所說的一句話,立馬斷絕了許仙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權叔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劍皇自從上一次出門就再未回來過,算算時間,他出門的時間還是你遞交申請函同一天」

許仙肥胖的臉頓時黯淡了下來,沉默片刻後,他抬起頭來看向黎明,黎明從其眼中看出了自責和抱歉,但卻有半點讓黎明放棄的意思。於是,他走出大門,默默地跪在了大門前「若是唐門不收黎明,我許仙就在此長跪不起,也再不進唐門」

「你這又是何必呢」權叔看向黎明「這種事情確實乃是唐門有史以來絕無僅有的,但唐門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的,你就算在此跪到死,唐門也不可能為你而改變心意的」

「那我便跪到死」許仙意志堅決。

「哎」

權叔長嘆一聲,對黎明說道「還是你來勸勸他吧」

黎明知道,許仙如此做,他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徐晨,但心中還是一陣感動。就憑他剛才的話,唐門絕對有充足的理由將他逐出師門。

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黎明淡淡道「就讓他這樣跪著吧!他應該也會舒服一些,他這一生,我可很少見到他有如此勇敢的一刻」

「兩個瘋子」權叔白了黎明和許仙一眼,就回到門口喝起酒來。

就這樣,太陽東升西落,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唐門大門竟再無出來一人,而當日和道中一起去跑步的凌雲志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竟然也再未見到他回來,不過這些日子來,不知道是不是多了黎明和許仙這兩個伴,權叔不管喝多少酒,都很難再醉,因此每天關門的時間也被推辭了不少,大多時候就和黎明一起喝酒,然後聊天。

漸漸地,黎明發現眼前的這權叔雖然生活邋遢了一點兒,但不管是其爽朗的性格,還是他再過去豐富的閱歷,都讓黎明慢慢喜歡上了他。

而許仙則一直一句話不說,不吃不喝,日復一日,如同石雕一樣跪在唐門前。

黎明詫異地發現,正因為如此,許仙身上的脂肪迅速減少。現在看上去,倒還有那麼一點兒英俊的姿態在裡邊了。

不過看到這一幕,黎明是始終是笑不出來,與之相反的倒還有一點兒心酸。

在徐晨心裡,至始至終都放不下林宇,而這許仙又不會像是許多男子一樣,會花言巧語,或者做一些很特別的事情,讓徐晨感動。這兩人的感情,讓黎明這個外人看在眼裡,都感覺到糾結。

走到許仙面前,黎明看了他良久,淡淡道「起來吧!你做的這些已然夠了」

許仙像是沒聽清黎明的話一樣,對他的勸告充耳不聞。

「世界之大,哪裡不能夠修行,我何必非要禁錮在這一處呢」黎明輕輕笑道「明日我就打算回去了,你願意跪就一直這樣跪下去吧!話說,你變瘦了,還很好看的」

黎明是這樣想的,只要他一走,許仙就失去了堅持下去的目標,他就自己起來來。

沒想,許仙兩眼一瞪道「你敢?!」

黎明頓時就無言了。

時間繼續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流逝過。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轉眼之間,許仙就這樣在唐門大門前跪了整整三個月。

用黎明的話說,現在的許仙已然被餓成了一個標準的美少男,餓大了的眼眶,餓白了的臉龐,餓瘦了的身材。

時間一長,先前累積中的愧疚感也逐漸消散,後來的一個月,黎明每天白天就和權叔一起吃喝聊天,晚上就撐開帳篷睡覺,作息一樣有規律。望著許仙現在的樣子,黎明心底的腹黑基因也開始蠢蠢欲動,他有時甚至在想,許仙利用這一苦肉計,既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徐晨,而是為了下決心減肥而不得不做出的行為。

但令黎明疑惑的是,三月來,這扇門,除了他們三人,竟真的再無第四人進出。

天明時分,毫無徵兆地開始下起了大雨。

黎明蜷縮在帳篷裡面,這頂帳篷早在前些日子,就被黎明進行過防水和防潮的改造,因此他絲毫不用擔心有雨水淋進來,只是當他看著外面依舊跪在大雨中、全身都被大雨淋濕的許仙,心中的愧疚又有泉涌般溢上心頭。

權叔坐在門口喝酒取暖,一邊看著雨幕中的許仙嘆息。

過了一會兒,他不知從哪兒招來一把大黑傘撐了出來,走到許仙身邊為他擋雨,勸說道「這雨下得這麼大,你已經整個三個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凡事都有個限度,到時你真把唐門惹怒了,恐怕黎明沒被收入門,你也會被逐出唐門的」許仙雙眼血絲布滿,依舊一動不動。

許仙不語。

權叔嘆了一口氣「真沒見過你這樣執著不要命的」說著,權叔從懷裡取出一壺酒,拔出壺塞,遞到許仙嘴邊「這是我剛煮好的酒,喝一點兒禦寒吧」

察覺到微微不妙,權叔彎身,把手放在許仙鼻前,才發現此時的許仙氣息已然極度虛弱,大腦也已然進入深度昏迷的狀態。

「不好!」權叔往許仙體內打入一道靈力,卻不見絲毫的反應,甚至他都沒接受其靈力。

「黎明,黎明快來,許仙不行了」

聽到權叔的呼喚,黎明立馬從帳篷里鑽了出來,兩人想要把許仙拉扯起來,先到門口避雨,卻是不想這許仙雖然變瘦了,身體卻一點兒都沒變輕,甚至變得越來越重,好似和大地融為了一體,任憑他們如何折騰,他們也將其移動不了一分一毫。

以許仙眼下的身體狀況,是絕對生不出反抗的情緒的,那麼至始至終還讓他堅持在此地的,就只剩下意志力了。

眼眶一熱,黎明就感覺流到嘴角的雨水已然變咸了。

「撲通」一聲,黎明在許仙旁邊也跪了下去。

「黎明你,我是叫你來幫忙的,不是讓你來添亂的,你……」

看著黎明堅毅的眼神,權叔驟然閉口,站在他們身後,默默地為他們撐起傘。

這場大雨,下了很久,而且半點沒有停歇的痕迹。

七天之後的黎明,大雨初停,就一如大雨來時一樣,毫無徵兆。

踏踏踏……

腳步聲由遠而近。

意識已然高度昏迷的許仙突然站起身來,衝到劍皇面前「劍皇師叔,弟子懇求你,請你收下黎明。我願將我的名額讓出來」

「你的名額屬於異宗,我可不要」劍皇道「我本就打算收下他的啊!可是你們這是鬧哪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許仙突然陷入一種欣喜若狂的狀態,然後傳來一陣倒地的聲音。

黎明和權叔的表情同樣僵硬。

權叔是沒想到,一生中都只收了宋真一個弟子的劍皇會突然收下黎明。

而黎明沒有想到的是,憑聲音和氣息,他便可以斷定,此人他絕對認識。

兩人同樣機械般地轉身,然後看向眼前的兩人。

此時此刻,在黎明眼裡,已然顧不得倒地的許仙。

黎明突然產生了一種現實和幻象交錯的錯覺。

過了好一會兒,黎明才好不容易擠出一絲極不自然的笑意,道「老頭,你不是和小沫在那孤島上嗎?怎麼來到這兒了」

劍皇臉色一陣尷尬「區區小島,能夠困得住老夫?」

黎明苦笑了一聲,將地上的許仙扛在肩上,開始向回走。

黎明這一輩子,恩怨情仇分得很清楚,先是宋真,然後是這老頭,就連黑淵事件,黎明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聯合「全」一起串通好後的陰謀,讓黎明耿耿於懷的是他當初還把劍皇一人獨留在那孤島上,兩人之間已然結下了解不開的芥蒂,他不搶先走,留下來也只有受到對方無休止的折騰。

楊亞楠曾說過黎明很現實,但事實也確實如此,在這個雙方實力差距已然達到了無法預估的地步,由不得他不現實。

「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除了唐門,能有誰還能夠收留你?」劍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也總比留在你身邊要好」黎明道。

「可,許仙現在的狀態極其危險,之前都是他頑強的意志支撐他活到現在的。但現在我已經答應了他,那股意志已然消散。據說估計,他還有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就算如此,你還要離開嗎」

黎明停下身,看了看肩上的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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