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玄羅 第二十一回 深宵殘夢(二)

多虧了蕭遙一把將她拉住,否則這位血荷宗宗主恐怕要有性命之危。

蕭遙情急之下出手,力度便用的大了些。

齊韶雲又魂不守舍,被蕭遙一拉便順勢靠在了蕭遙的身上。

感受著面前男子的氣息,齊韶雲多麼希望時間能永永遠遠的停留在這個瞬間,她可以不要什麼宗主的位子,只求能夠常伴左右。

芳香滿懷,蕭遙立時便發覺不妥,一閃身退後幾步,和齊韶雲拉開了些許距離。

哪成想他剛剛退後幾步,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齊韶雲卻猛然向前幾步,牢牢地將他抱住,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蕭遙身子一僵,感受著懷裡女子的凄苦,終究是硬不下心腸將對方推開。

許久之後,齊韶雲似乎終於將心中的委屈清出了些,幽幽道:「蕭大哥,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打小就沒有見過爹爹的模樣,沒想到了還沒等到相認他們便……」

說到這裡傷心異常,忍不住又嗚嗚哭了起來。

蕭遙胸前的衣襟都被淚水浸的濕了,他卻不知道如何安慰懷中的少女。

齊韶雲又道:「他們都死了,從今往後這世界上再沒有人關心我愛護我了……」

蕭遙嘆道:「齊伯父和齊伯母雖然走了,但是還有謝叔叔和謝叔母他們,還有你蕭大哥我在,怎麼會沒有人關心你呢?」

齊韶雲聞言,抬頭向蕭遙看來,秀眸中噙滿了淚水看起來煞是引人戀愛,「蕭大哥,你說的是真的么,你以後會像我娘那樣疼愛我么?」

「那我以後便留在叱吒峰上日日夜夜陪著你,娘親留下的血荷宗我也交到你的手裡好么。」齊韶雲說話間神態大見情誼。

蕭遙聞言大吃一驚,只因為齊韶雲這番話儼然已經有了幾分託付終身的意味了,可是他現在已經有了憐迎雪,終究沒法回應佳人的這番情誼。

齊韶雲見蕭遙不答,神態大見焦急,追問道:「蕭大哥,你說啊,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蕭遙輕輕的掙脫了齊韶雲的玉臂,唯恐多用半分氣力便會上到對方,稍稍地退開了一些。

齊韶雲見狀哪還不明就理,也跟著退後半步,慘然道:「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我爹娘不要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卻說齊韶雲本是個堅強勇敢的女孩子,蕭遙現如今都沒法忘記,當日在華山絕巔摘星台下,齊韶雲品評天下少年英雄的風流模樣,誰知道現在對方卻將心中的軟弱和無助徹徹底底的表現了出來,心知定是阿修羅羅血荷的死對齊韶雲的衝擊太大,讓她一時惶然,生怕她情緒失控之下會做出什麼傻事出來,連忙道:「齊姑娘,你聽我說……」

齊韶雲突然雙手捂住耳朵,搖頭大喊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們都騙我!你們一個一個的都騙我!」

這時的齊韶雲淚水涔涔,孤獨瘦弱的身影在叱吒峰遠端落日餘暉的映襯下,顯得那麼的單薄無助。

蕭遙嘆了一口氣,飄身上前輕輕的將齊韶雲抱在懷裡,只希望能夠帶給她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暖。

齊韶雲初被蕭遙抱住時,死命的劇烈掙扎想要掙脫,兩隻粉拳如雨點般落在蕭遙寬闊的胸膛上,好半天才死死環住了蕭遙的腰身,抽泣道:「蕭大哥你知道么?自從在華山摘星台下初見時,我便一眼注意到了你。」

「那時摘星台下各門各派號稱少年英雄青年才俊自命不凡的人兒不知有多少,但偏偏你不同,你那時在江湖上還沒有什麼名氣,但是你的一雙眼睛卻像那天上遙不可及的星星。」

「後來你果然在摘星台上,大敗各路人馬,那時站在台上的你真的好神氣,我之前總覺得自己喬裝扮成的便已是天下間最俊俏的男兒了,但是見了台上的你我才知道真正的好男兒是個什麼摸樣。」

「再往後,不動冥王吳冥為了逼迫我娘低頭,派遣了玄羅四凶來華山山腰暗算我,又是你仗義出手救下了我來,也許就是在那時我便歡喜上了你吧。」

「後來咱們兩人一路逃亡到雪峰山月落書院,直到那時我才漸漸知道,原來蕭大哥你早已經有了心上人,是啊,像蕭大哥你這般的男兒,天下間又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呢,你不知道我多麼羨慕那位莫姑娘,羨慕她能夠早早的認識你,羨慕她能夠得到你的記掛。」

「再後來,那位莫姑娘和她家的長輩殺入月落書院,當謝叔叔和許阿姨說出當年的是非種種,我依然記得蕭大哥你那時的模樣,你的心彷彿死了整個人都沒了半點生氣,可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那個樣子,我的心也是猶如刀割一般。」

「咱們一起離開了月落書院,一起離開了雪峰山,你卻再也沒了當初的神氣,整個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我只能小心翼翼的陪著你照顧你,你知道么?那是我第一次學著去照顧別人。」

「看著你為那位莫姑娘黯然神傷的摸樣,我心中不由得再想,要是什麼時候你能如對莫姑娘那般對我,那便是叫我立時死了我也甘心了,直到那時我才知道自己了心意,我也曾擔心過害怕過,但是那份朦朧的情意早已經在心中生了根成了樹,可卻遲遲不見它開花。」

「蕭大哥,現在莫姑娘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接受我,難道是我不夠美么?還是因為我的脾氣,為了你我願意改的。」

話說到這裡,齊韶雲幾乎已經放下了一個女兒家全部的矜持,足可見她對蕭遙的一往情深。

蕭遙聽到齊韶雲提起莫亞楠,神色不由得一暗,想起自己同莫亞楠咫尺天涯擦肩而過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中,齊韶雲對自己的悉心照顧,蕭遙又如何能不感動,畢竟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並非沒有感知的鐵石。

可是偏偏……偏偏正應了那首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若是蕭遙現在仍是孑然一身,面對著齊韶雲的綿綿情意必定難以拒絕。

可是……只可是他的生命早已被另外的一道倩影填的滿滿的,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縫隙來給他人,只能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齊韶雲聽到蕭遙這一聲長嘆,原本剛剛回暖的心,霎時間又變得一片冰冷。

自嘲道:「原來我齊韶雲便這般不堪一顧么,蕭大哥你既然這般的厭棄我,當初在華山山腰又為什麼要將我救下,為什麼不讓我死在玄羅四凶的手下得一個解脫痛快,卻讓我受那百般苦楚千種傷痛,蕭遙我恨你!!!我恨你們每一個人!!!」

一邊說著一邊又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這時她心中惱怒的急了情緒失控,手腳上竟然帶了不小的內勁。

蕭遙怕傷了齊韶雲,不敢用勁力去抵抗,齊韶雲掙扎沒幾下便讓他受了傷,嘴角溢出一絲絲猩紅的血液。

齊韶雲聞到血液的甜香,發現剛才一時失控竟然無意中傷了蕭遙,這才冷靜了一些剛要伸手替蕭遙擦去血液溫顏問候,突然記起蕭遙的狠心薄涼,伸出一半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不過終是不在費力掙扎了。

蕭遙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見到齊韶雲終於肯聽自己說話,溫聲道:「韶雲,你生的很美,我也一點不討厭你,相反的我也很喜歡你。」

齊韶雲聽他叫自己『韶雲』十分的親昵,身子便突然僵住了,待到聽蕭遙說不討厭她甚至喜歡她時,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彷彿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俏臉生霞直似塗抹了火紅的胭脂一般。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要是真如對方所說的那般好,為什麼對方卻不接受自己,想來又是在巧言誆騙,剛要出言發問。

突然感覺到蕭遙鬆開了抱住她的手臂,先前總覺得這雙手臂十分的可惡限制住了自己只想著掙脫,現在突然鬆開又產生了一種不舍。

蕭遙退後幾步坐在了崖邊的草地上,輕輕道:「韶雲,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么?」

齊韶雲雖然恨他顧左右而言他,但是兩條腿卻彷彿不受控制一般,默默地走到蕭遙的身邊坐下。

蕭遙在身邊折了一根草棍無意識的擺弄著,抬頭看了看遠方就要消失的夕陽,整理了一番思緒這才緩緩開口道:「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打小父母便……多虧了一位好心的老爺爺將他撫養成人,傳授武藝……」

齊韶雲原本以為蕭遙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講起了故事來,但是只要能向現在這樣和他多待上一時半刻都是願意的。

慢慢的齊韶雲逐漸發現了不對,蕭遙口中所講的那個故事,像極了蕭遙自身的經歷,尤其是當蕭遙講到故事中的小男孩在華山遇到另外一個女孩的時候,齊韶雲心中再無懷疑,只是奇怪蕭遙這麼說的目的。

齊韶雲一邊聽蕭遙講述著自己的故事,一邊好像親身陪伴著蕭遙走過那一段段旅程似得,終於蕭遙的故事講到了東江旁邊的那一座孤崖。

講到了那個為故事中的小男孩捨身忘死的少女,當齊韶雲聽到少女隨著小男孩跳入怒江,又用自己的血救小男孩的時候,也不禁潸然淚下,漸漸懂得了蕭遙說的這個故事的含義。

淚眼婆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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