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四海 第二十回 浮雲萬千(五)

金玉良和張翼德這一刻都鬆了一口氣。

反倒是蕭遙雖然在路上時十分的擔心師伯鬼三姑的情況,但是等到一進入到密林之中,便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悸動,緊懸著的心也在那一刻放了下來。

論起來幾人的輕功,都要勝過鬼三姑許多,穿行在密林中也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鬼三姑身邊點著油燈,而金玉良等人卻還沒有走出密林,只是他們還沒出聲招呼的時候,鬼三姑便已經在油燈的映襯下扭過了頭來,看向這一片幽深的林木,問道:「蕭遙,是你回來了么。」

隨著鬼三姑這一開口,耳邊那種無聲的琴音再度隱去,蕭遙定了定神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施禮道:「是的師伯,我回來了。」

鬼三姑見他現身,沙啞著嗓子問道:「金姑娘救出來了么,金門主他們人呢。」

蕭遙道:「師侄和張兄弟已經把金姑娘從東廠大營中順利救出,張兄弟和金前輩就在那邊。」

這一下反倒讓跟在蕭遙後面準備走出來的金玉良一愣,他原以為鬼三姑既然能夠發現蕭遙的行蹤,定然也能夠察覺到他和徒弟張翼德的靠近。

誰知道鬼三姑一口叫破了蕭遙,卻並沒有發現他金玉良和張翼德兩人。

不過雖然暗自奇怪,卻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耗神,領著張翼德緊跟著蕭遙走了出來,雙雙和鬼三姑見過了禮。

鬼三姑這才瞥見金玉良背後的金函雅,只瞥了一眼便說道:「金門主不必擔心,令媛只是因為被囚多日,心力交瘁虧了氣血,只要用心將養些時日便無大礙,等離開了這裡讓我這師侄給她開幾副溫養的方子便是了。」

金玉良知道鬼三姑的脾氣和規矩,對方此時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已經是因為相處日久給了他們不少顏面,不過有了鬼三姑這一句,金玉良對於義女金函雅的傷勢也真就徹底的放下了心來,就連張翼德臉上的憂色也瞬間盡去,可見死生兩難鬼三姑於江湖中的聲名是多麼響亮。

金玉良道:「鬼前輩,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速速從密林離開,往南去到廣東再做計較吧。」

金玉良話音方落,蕭遙卻是驀地臉色一變,屏氣凝神似乎感應著什麼。

緊跟著金玉良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張翼德不明就裡,看著蕭遙和師父金玉良問道:「蕭大哥,師父,你們兩個怎麼了?」

金玉良正色道:「翼德不要說話,有一大隊騎兵正往咱們這裡趕來。」

正說話間,張翼德也察覺到了不對,俯身於地傾聽片刻,起身焦急道:「師父,真有人往咱們這裡趕來,咱們趕緊走吧!」

蕭遙搖了搖頭道:「張兄弟,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金玉良亦道:「這些人來的太快了,顯然他們胯下的馬匹都是訓練有素的良駒,等到咱們走出密林的時候,他們早就將這片林子圍起來了。」

張翼德奇怪道:「這些人是什麼來路,他們怎麼跟來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能夠感覺到地面明顯的震動,陣陣戰馬的嘶鳴聲順著夜風飄來,期間竟然還夾雜著幾聲零星的犬吠。

金玉良沉聲道:「蕭兄弟和我一同回來的,那時並沒有見有跟來的尾巴,翼德你也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況且咱們三人身上都灑了消泯氣味的粉末,即便對方有獵犬也決計沒法追來,唯一的可能就是……」

金玉良一邊說著一邊往背後昏迷的金函雅看了一眼,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東廠關押了金函雅這麼久,明著里不但派人日夜盯守,暗裡還布下了銅鈴暗哨,這些都還不夠,他們都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每天都在金函雅的身上撒下獵犬能夠標記的粉末。

如今顯然是派出了獵犬,追著金函雅身上的氣味一路追來了。

密林外面,蔣精忠平靜的看著這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密林,胯下駿馬旁邊幾條獵犬在廠衛的約束下不斷地沖著密林的方向狂吠。

這處密林位於東廠大營和戚家軍大營的西面,緊鄰一面絕壁,絕壁之下便是川流不息的東江,密林佔地並不算太過寬廣,容納不了大軍隱藏,是故戚家軍和蔣精忠都沒有在這裡布防。

今日若不是獵犬順著氣味將他們這些人帶到了密林之外,蔣精忠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些良門中人救出了金函雅,竟然沒有向北逃竄,反是躲到了這片荒僻的密林中。

若在往日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高明的辦法,燈下黑不外如是,只是今日不巧他蔣精忠技高一籌找到了此地,也讓這處妙地幾乎成了林中諸人的死地。

李永華上前詢問道:「千歲大人,七隻獵犬嚎叫的方向都直至這片密林,想來對方一定就在其中藏匿,永華請命帶領一支軍馬去緝拿這些大膽狂徒。」

蔣精忠又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密林一眼,擺手道:「不,永華你現在就傳令下去,派人將這片密林團團圍住,本座親自去會會他們。」

李永華趕忙勸道:「千歲大人乃是萬金之軀,怎能親臨險地。」

蔣精忠雙眼微咪淡淡道:「僅憑他們這些人還不是本座的對手,永華你速去傳令吧。」

李永華又道:「如此,永華懇請千歲大人准許永華同往。」

蔣精忠道:「我知你忠心,這些匪類雖不被本座放在眼裡,但是卻姦猾非常,若是他們有意突圍,僅靠這些廠衛未必能夠阻攔,我要你守在外面便是斷了他們最後一條路。」

隨後看了李永華一眼,這一次你守在外面切莫大意,要是再讓那些人走脫了,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李永華深吸一口氣斷然道:「屬下明白,萬不敢有負千歲所託。」

蔣精忠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李永華的肩膀,雙腿微一用力,整個人便從馬背上飛起,躍入了這片密林之中。

另一邊蕭遙和金玉良等人聽到林外馬蹄聲已經消失,犬吠聲卻越來越清晰,略一盤算便知道密林外追兵的打算。

這些人顯然是準備先將他們團團圍住斷了眾人的退路後,再一舉殺入林中將他們擒下。

張翼德有些慌亂道:「師父、蕭大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選個方向殺出去么?」

其實平常的時候張翼德為人機敏決不至於如此慌亂,只是此時師妹金函雅昏迷未醒,他一顆心都記在了金函雅的身上,處事時就有些不太靈光了。

蕭遙和金玉良相視一眼,唯今之計待在林子里不過是坐以待斃罷了,可是突圍出去又有太多的不確定,且不論外面軍馬的數目,單說東廠廠督蔣精忠極有可能便是領軍之人就是一大難關。

若是只蕭遙和金玉良兩人,自然是毫無畏懼,可是如今金玉良有金函雅這個拖累,蕭遙又必定用心照顧師伯鬼三姑,此消彼長若是被對方圍住萬難討好。

可是除了這兩條路,他們這些人此時難道還有別的選擇么。

金玉良思躇片刻,突然斷然道:「蕭兄弟,你和翼德護住鬼前輩以及函雅,老夫試試從南面突圍。」

蕭遙隱約有了些猜測道:「金門主,難道你準備……」

金玉良點了點頭嘆道:「如今東廠大軍講此地包圍,能解刻下之困的唯一法子只有想辦法把南面的戚家軍引來。」

「左近也只有戚家軍有足夠的能力逼退此地的東廠軍隊。」

張翼德道:「師父這件事太危險了,還是讓我去吧。」

金玉良道:「翼德,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現在咱們這些人中數著為師的輕功最高,突圍的時候也最有把握,你跟著你蕭大哥好好守好函雅還有鬼前輩。」

張翼德心知師父說的句句屬實,神色一暗也就不再爭辯。

就連蕭遙也默認了金玉良的這個辦法,因為現在看來似乎只有這麼一條生路可走了。

就在這時沉默寡言的鬼三姑突然開口道:「金門主你不用去了,咱們還有一條路可走……」

一邊說著,鬼三姑一面伸手指向了這處密林西面的絕壁。

東江的江水晝夜奔騰,幾人身處的這處位置,可以清晰的聽見江流的怒號。

金玉良聞言眸子一亮,但轉瞬間便黯淡了下來。

死生兩難鬼三姑指出的確實是一條生路,白日里他們曾經在崖頂往下眺望過,崖壁下面雖然就是奔騰的東江,但是崖壁和東江之間卻有一道狹窄的岩道可以過人,如果眾人備有長索垂下崖壁,等到下到崖下面再用火石將長索焚毀便可一舉甩脫追兵。

可是他們現在深處絕境,又去那裡尋所需的長索呢……

蕭遙卻是聽到師伯鬼三姑的話,猛的一拍腦門,高興道:「金門主,我師伯說的不錯,咱們確實可以借這處絕壁脫身。」

金玉良嘆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他們並沒有長索的時候,就瞧見鬼三姑竟然走到一塊大石邊,從大石下面的草叢中扯出一條長長地繩索來。

金玉良喜出望外道:「這是……」

蕭遙笑道:「這是晚輩擔心離開的這段時間,師伯獨自待在密林中會遇到什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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