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2212章 不協調感

這本書到底是——正這麼想著,不作夫聽到同伴的催促:「還愣著做什麼?趕快進來,誰知道還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隱藏在四周呢?」

「啊,知道了。」不作夫頓了頓,將那本書塞進懷裡。當他看向同伴的時候,正前方的風景已經又變了個模樣。那些不規則放射狀的建築表面好似在融化,一個巨大的陰影匍匐在那難以描述的輪廓上,真讓人懷疑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不作夫對這些不可思議的風景變化已經有了免疫力,但是,恐懼感卻難以遏止。當他看到同伴們一個個走進建築中時,只覺得他們是走進了某種怪物的體內。這讓他不禁想到,這裡真的是系色中樞所在的地方嗎?安德醫生每天都要出入這樣讓人感到不愉快的地方嗎?他是如何承受這種壓力的?還是他眼中看到的景象和此時的景象不同?

桃樂絲的形態也是不可思議,難以名狀的,可是,眼前這些放射性的不規則建築以及那龐大的可見的陰影,總體結合而成的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卻更加濃郁,也更讓人感到恐怖。不作夫很難相信,自己的這些同伴真的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他可是一個殺手,心理基礎絕對比這些半生都在研究室幹活的研究人員要強得多,可現在看來,受驚卻彷彿只有自己而已。

不作夫只覺得這個世界正在變得更加的莫名其妙,之前還看不出來,但現在這些救了自己的同伴,也正變得莫名其妙。就像是有什麼只有自己可以看到,可以感受到的幕後黑手,正在扭曲原本屬於正常的一切,反而將不正常的東西變成了正常。

他原本對面見系色中樞抱有很大的期待,也覺得被這些同伴找到是一件好事,大家同心協力,說不定真能在系色中樞的支援下,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可現在,他只覺得前景要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不樂觀,不管是自己發生了變化,還是這些同伴發生了變化,但一定有什麼東西,讓自己和這些同伴之間產生了很深的隔閡。不在於思想上的隔閡,而在於觀測事物和認知事物的差異性。

不作夫有點擔心,一旦自己走進這個建築,會不會發生更多可怕的事情,然而,就算擔心也沒有辦法改變。沒來由的,他的腦海中浮現這樣一種想法:無論自己做什麼,都只是將情況朝更糟糕的方向推動,自己想要做出的每一種改變,以及受困於環境的每一種掙扎,都是在為一些更深的崩壞添磚加瓦。他不希望自己的想法這麼負面,可是,完全無法阻止這種彷彿潛意識心理的負面情緒滋生。

「快來呀,不作夫!」同伴又在前邊召喚了。

不作夫咬咬牙,扔掉腦海中如雜草叢生的想法,邁步朝同伴走去。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對自己這麼說道。

建築的入口也是不規則的,根本就不像是門,但要說像是什麼,不作夫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甚至於,「入口」這個描述也只是在其通行內外的意義上,而不是其具體的形狀。它不像是停車場那樣敞開的入口,也不是被封閉的口字型門,不是圓洞,也不是幻想故事那種或是泛著光,或是一片黑膜的入口,正因為和自己已知的所有具備「入口」意義的形狀和形態都不一樣,所以,一開始,不作夫甚至不覺得這是入口,而僅僅就是不規則的放射性建築的一部分。

只見到同伴魚貫穿過它,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所以,之前才覺得,自己的這些同伴是進入了怪物的肚子里。當他尾隨同伴走進去的時候,腦袋便像是被無形的鐵鎚重重敲了一下,一陣昏沉,身體也不受控制,似乎再走一步就會摔倒。可他邁出步伐的時候,並沒有摔倒,反而突然清醒過來。只是一步的距離,所見到的景象就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更符合人類審美的大廳出現於視野中,工作人員來回奔走,隨處都可以看到研究人員或是抓著頭髮,一臉抓狂;或是陰沉著表情,不安地跺腳;也有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原地發獃的。再不作夫的身旁,就有一個中年女性流著口水,彷彿痴呆一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儘管她身上是研究人員的打扮,但比起研究人員,更像是精神病人。這裡沒有任何交談聲,每個人似乎都有許多事情做,並且只能自己做。這些人帶給這個空間的氣氛是不協調的,讓不作夫難以適應,和他過去見到的研究團隊完全就是兩回事——然而,在這些研究人員中,確實有不少是自己認識的人。

無論是自己認識的人,還是自己不認識的人,其精神態度都表現出許多相似的地方。和之前看到他們時的感覺比較起來,這些人彷彿被改變了內在,變成了只具備熟悉模樣的其他人。

不作夫將這一切不同所帶來的不安掩藏在心底,沒有在臉上露怯。眼下的氣氛是那麼的壓抑緊迫,不作夫也感到一種難以開口說話的凝重,彷彿只要自己說話,就是在浪費自己和他人的時間。

帶他回來的豬鼻面罩的同伴已經走向角落,和其他同伴一樣,將身上的一些東西取出來,仍舊一個巨大的沒有封蓋的存儲箱中,就如同扔垃圾一樣隨意。不作夫趕上去,仔細瞧了瞧這個存儲箱,卻發現明明它明明沒有封蓋,可自己卻又無法看清楚裡面到底都存儲著什麼,而其他人到底扔了些什麼東西進去,也像是被自己無意中忽略了一樣,當意識到,想要去觀察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完成了。輪到他的時候,他想了想,就將那本書和卡牌一起扔進裡面,然而,不作夫還是沒有看到物品落下的全部過程,這個存儲箱就像是黑洞一樣,轉眼就將自己扔下的東西給吞沒了。

無法觀測到過程,也無法觀測到結果……不作夫按耐著心中的吃驚,跟隨在同伴身後進入下一個流程。所有回歸的人似乎都要經過「消毒」。他們自覺走進了只有走到這個地方才能看到的單間,外表看起來就像是用帳篷和紙箱臨時搭建起來的空間。可不作夫摸上去,只覺得那既不是布料也不是紙張,而是別的什麼材質。他也給自己找了一間,走進去後才發現,裡面的裝飾雖然簡單,卻全都是現代人熟悉的風格,所有的設備都是一看就知道該如何使用。

空間不大,卻只有他一個人在使用,所以也不擁擠。所有設備的使用一看就懂,也彷彿在告知不作夫,他應該在這裡做什麼——不作夫掀開豬鼻面罩,將身上的衣物脫掉,這個時候,書和卡牌全都掉了出來。不作夫不由得又愣了一下,自己不是已經將這些東西扔進那個奇怪的存儲箱了嗎?

「到底是……」不作夫只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正變得更加的荒謬。

但就算不是什麼讓人舒服的感覺,他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他還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如果現在就完全動搖了,那麼,再看到不可思議的,超乎想像的異常,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就要崩潰了?不作夫十分清楚,自己必須接受,並適應這一切。無論是生理上的適應,還是精神上的適應,全都必須再短時間內調整過來。

不作夫走進沐浴室,裡面沒什麼特別的機關裝置,就是常見的蓮蓬頭,每一個零件都是自己熟悉的,病院里常用的款式,也找不到具體的商標。不作夫習慣性將所有的角落都翻找了一遍,確認沒有落下任何異常的線索,這才扭開水龍頭沖刷身體。

冰冷的水灑在不作夫身上,讓他頓時頭腦一清。這個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轉頭一看,只見到側壁那牆上的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晃過,但是,當他眨了眨眼,就只剩下自己的身影。他觀察自己的鏡像時,再次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從他抵達這個地方開始,這種不自然不協調,彷彿有什麼不對勁的感覺就一直糾纏著他,讓他完全沒有那種可以放鬆的感覺。

明明自己的同伴們就在這裡,而自己也確實下定決心,要為研究付出自己的努力,可是,這種難以放鬆下來的感覺,卻始終讓他無法融入這個團體。不作夫用力拍了拍臉頰,鏡像也用力拍了拍臉頰,他仔細研究了一陣,都找不到半點異常的細節,只是那種不好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擺脫。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跟隨這些同伴來到這個新基地,是不是做錯了。

系色中樞真的在這個地方嗎?亦或者說,系色中樞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個系色中樞嗎?說到底,他看到過系色還是人類時的照片,卻從未見過「系色中樞」的模樣。偶有和安德醫生合作,啟用系色中樞驗證數據的時候,看到的那龐大的設備,其實只是收容LCL的容器和連接系色中樞的介面而已。LCL沿著既定的軌道流淌,似乎經過了複雜的處循環處理,但是,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就像是安德醫生害怕透露了機密一樣。

不作夫甚至懷疑過,「系色中樞」是不是真的存在,也懷疑在這個病院里究竟有多少人見到過「系色中樞」的真面目。

儘管在之前見過了「桃樂絲」,但是,真的能夠用自己所見到的那個「桃樂絲」來進一步想像這個更加神秘的「系色中樞」嗎?過去,不作夫曾經覺得是可以的,雙方的性能和來歷是如此的相近,其構造和本質也應該不會相差太遠,兩者的相似性也理應在觀測時,以一種相近的實體形態表現出來。現在,不作夫對此抱有懷疑。

他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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