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726章 VV和W

將那東西的靠近描述為「行進」也不盡然,因為在感覺中,那東西的接近並不是以線性的方式。高川十分清楚,怪異的到來,有時很難形容為「移動」或是「擴散」,總之,它就是在那裡,然後,突然就會穿過自以為它無法立刻穿過距離,於眼前展現出一個更具實態的形象。這種形象也往往趨向於人們想像中的東西,也近似於神秘學中提到的東西,可是,每一個神秘專家都知道,那只是可理解的部分形態上的相似,並不意味著兩者是一樣的東西,有的時候,甚至會是截然不同的本質。

「什麼東西!」司機猛然驚醒了,他表現得很敏銳,敏銳得有些不像是普通人。從蘇醒到清醒,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不知道,但看來你的預言不是很准。」高川倒是十分平靜地調侃了一句,司機在幾個小時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出事。

「啊,真是麻煩。」司機沒什麼害怕的神情,只是煩惱地抓了抓頭髮:「我只是普通人呀,高川先生應該有辦法對付那東西吧?不管那是什麼東西。」

「你倒是很鎮定。」高川說。

「因為無論鎮定還是不鎮定,都不是我能搞定的事情。」司機聳聳肩說:「就像是之前說的那樣,只要夠幸運,那麼,再危險也能渡過,面對這樣的事情,能否活下來,可不是由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決定的。」

高川沒有繼續說話,義體檢測到車內的溫度正在上升。很快,就連司機也察覺到了,他檢查了空調,沒有問題,可溫度的上升還在繼續,很快就比預定溫度還高了十渡。二十二攝氏度的車內空間,一下子就變成了蒸籠,空氣變得溫悶,讓人覺得呼吸困難,司機意識到這不是正常現象,但也因此更不敢打開車門和車窗了。

「該死的,該死的!」司機拚命想要關掉空調,但控制器似乎失靈了,他猛按了一陣,卻是車燈陡然熄滅了,緊接著前窗的車刷也無故擺動起來,這些陡然的變化讓司機有點兒不知所措,他的反應證明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高川看到他回過頭來,一副求助的眼神,便說:「沒關係,車子還沒有爆炸,不是嗎?」

高川平靜淡然的氣場安撫了司機的不安,但他的回答還是讓對方不由得抱怨了幾句:「你的意思是,車子等會就要爆炸了嗎?」

高川還沒有開口,就聽到收音機自個兒發出聲來:「……皮克頓……拿破崙的敗北有跡可循……鎮子……」聽不清楚,只有一些單詞斷斷續續,卻很難湊成一句可以聯繫上下的話來,很快,收音機就像是失去了信號,僅僅發出沙沙的聲響。

司機用力拍了拍收音機,不管用,原本關閉得好好的器物自個兒動起來,但原本已經開啟的器物卻失效了一般。他吐著氣,只覺得有一股煩躁讓他迫不及待想要下車,可另一方面,他的謹慎告訴他,這個時候下車是危險的,他一直以來所秉持的天命觀,讓他無法在有一名神秘專家就坐在車內的情況下,就認為事情會很簡單結束,而自己也會得到妥善保護——沒什麼不可能的,以悲觀的看法,說不定自己首先下車就會遭遇不幸,當然,不下車也有可能遭遇不幸,幾率在這裡難以計算,即便計算出來了也無法讓他相信。

他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事情,除了用拍打和說話來宣洩自己心中的恐懼。他原本還沒有多少恐懼,畢竟這條路他已經行過多次,哪怕是夜半也常有車輛經過,附近雖然像是荒野,但卻非是只有自己這一車人。可是,當車內的異常越來越多的時候,就像是有什麼人在他耳邊提醒著:他應該對此感到恐懼。

「在這種時候感到恐懼才是正常的」——當這樣的念頭,好似一個聲音在耳邊輕聲述說般響起,他便真的感到了恐懼,這和他想不想要感到恐懼毫無關係。亦或者說,他明明知道自己之前不曾恐懼,也明白在這種時候產生恐懼很可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也有著想要停止恐懼的決心和想法,但那種恐懼的情緒仍舊不由自主地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滋生出來。

司機似乎忘記了高川還在一旁,有點兒歇斯底里地按著喇叭。響聲在寂靜的夜晚穿出好遠,可是始終沒有人來觀望一下,十分鐘有好幾輛車從他們跟前的公路經過,明明自己的車子開了前燈,自己還在拚命按喇叭,可路過的那些車輛就是視若無睹,讓司機感到一陣寒心。他知道,這絕非是因為對方冷漠所致,而是因為出現了怪異的情況。

是看不到自己,聽不到聲音,還是那些車輛根本就是怪異的一部分?司機心中想著,發泄後的手臂也停留在方向盤上。這個時候,車內的溫度已經超過了三十五度,這是高川的義體監測到的,溫度在這個標準線上,雖然還在上升,但是速度已經放慢。

高川一直不作聲,眼睜睜看著司機彷彿已經遺忘了自己,只是自顧自做著掙扎。並非是高川不想幫忙,只不過,每一次神秘現象出現,都不太可能按照過去的經驗來判斷情勢,他十分清楚,哪怕自己真的可以做點什麼,要判斷「自己應該做什麼」也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車內最大的危機,也不過是溫度上升而已,那些設備失靈所造成的情況,雖然感覺上挺嚇人,但卻無法產生真正的生死危機。連鎖判定一直在觀測會導致車輛爆炸的情況,但暫時還沒有觀測到這種可能性的預兆。這也意味著,呆在車內,暫時只需要承受三十五度的高溫就足夠了,但出了車外,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卻是無人可以知曉。

司機很害怕,這點看得出來,但是這種害怕的程度無法殺死他,神智沒有完全剝奪他的理智。他在神秘現象面前遇到了挫折,所以有些憤怒,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呢?反過來說,此時的神秘時間對兩人的影響,也就僅此而已。

能讓人丟掉性命的,絕對不是此時已經在車內體驗到的狀況。所以,高川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用做,直到那個會讓人死亡的瞬間來臨。

高川也還在觀測那個沒有實體的東西,那大概就是引發一系列怪異情況的源頭,不過,肉眼和連鎖判定都無法描述它的存在和移動,比起自己的感覺,高川找到了更好評估對方移動的方法,那就是司機的情緒變化——司機的恐懼不是一下子就高漲起來的,有許多潛在的小動作,向高川描述了這種情緒是如何一點點積累起來,又如何讓人的動作和平時產生細微的差距。

司機的情緒和行為變化就如同一個浮標,一點點昭示出那東西的移動。而且,這個浮標的精度有著難以置信的準確性,讓人不得不懷疑,其實那東西是朝司機來的。

不管是朝誰來的,只要呆在這輛車內就無法倖免。

高川凝視著黎明前最黑暗的夜幕,那朦朧成一團的黑暗似乎開始捲動,就好似在真正的奶油中攪拌著奶油色的顏料,雖然顏色相近,很好的混成了一團,但是,材質的差異會讓它們在攪拌中分出層次。

這種層次便區分了自然的夜幕和融入夜幕中的不尋常的東西。

司機用力喘息著,他也停下了徒勞的掙扎,只是隔著窗戶望向那東西所在的地方——雖然看不到,但他可以感受到,它就在那裡——它不是人類,不是人形,不是自然的造物,對它所產生的感受,刺激著司機的記憶,讓他猛然有了一個想法。

「它很像是……」司機不由得喃喃自語。

「像什麼?」高川追問道。

司機自然而然地回答:「VV。」

「VV?」高川不太明白。

「女巫的一種稱呼,哪怕在澳大利亞也已經很少有人這麼說了。」司機重複了一次「VV」,說:「寫起來像是女巫的頭一個字母W。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很流傳這樣的故事,之後我才明白,那個故事其實是有真實源頭的,那就是W在正式成為字母之前,就是VV這兩個符號,而在我小時候所聽說的女巫文化里,它的意思是幻覺。」

「幻覺?」高川說。

「不,不僅僅是幻覺。總是就是這麼一種寓意:有時你看到了W,但卻是VV,VV和W有時是一樣的,有時卻是兩種意義,有的人看到了W,而有的人看到的則是VV。」司機解釋道。

「就是一個符號指代多個意義?」高川問道。

「不僅僅是這樣,怎麼說呢……」司機皺起眉頭,他突然覺得自己此時的恐懼減少了許多,或許是為了尋找解釋而從那怪異的東西身上轉移了注意力吧,「當一個人把W看成是VV,亦或者相反,那一定是出於對方的心理狀態和思想,他看到了自己認為的樣子,但那個樣子卻不一定就是真實的樣子,只是一種出於自身的幻覺而已,但這種幻覺既然出於自身緣故,當然會對看到它的人帶來影響。」

「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遇到的,就是女巫,是這種叫做VV的東西或現象?」高川繼續提問:「在過去有類似的傳說嗎?」

「和現在一樣的?不,沒有。」司機斷然否認了:「我只是說,它讓我聯想到VV,但是,它應該不是VV。大概是我對小時候聽到的恐怖傳聞的印象太深刻了吧,但其實我對那些傳聞,我說的是女巫的傳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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