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681章 不死船員會

此時船上的情況算是正常嗎?從普通人的視角去看,早就談不上是正常了,但是在神秘專家的眼中,那些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不正常情況也算是正常的範圍內,要說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反而是在女軍官的率領下,戰術合作與自我革新委員會竟然處於一個相對平靜的狀態。並不是說他們應該要搞出些大動靜才叫做正常,只是,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是他們不作為戰術合作與自我革新委員會——簡稱戰自會——的成員時,也一定會去做的事情。如此一來,這些人的行動和他們是不是戰自會的成員沒有直接關係。

女軍官用強硬的手段組建了戰自會,在對高川表態時,更是表現出有十分強烈的私人慾求,但是,如果戰自會的行動在明確符合其私人慾求的前提下,和戰自會成立與否沒有直接關係的話,那麼,這個戰自會存在意義就不免有些奇怪。高川和船長都不清楚女軍官到底是什麼打算,因為,哪怕是高川,也無法弄清楚,在身為先知和意識行走者的女軍官的眼中,這艘船和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她的所有想法和行為,都是基於她的世界觀、人生觀和道德觀,但是,她那異常的身份和能力,讓她的三觀明顯和高川,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女軍官在平時看似一個普通的神秘專家,哪怕有心去觀察,在初接觸的短短時間內,也很難察覺到她的異常。但是,當這種異常表現出來的時候,高川意識到,哪怕是生存在同一個世界裡,她和大多數人也是格格不入的。這種情況,就如同擁有認知障礙的精神病人和普通人看待同一件事物時的差異,在某種程度上,也類似於高川看待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其他人看待這個世界的差異。

問題在於,高川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差異在什麼地方,卻無法了解女軍官和其他人的差異在什麼地方。高川可以全方位地觀測自己,卻無法全方位地觀測女軍官——這就如同自己了解自己是如何想的,卻無法讀取他人的內心一樣。

高川了解其他人,是因為大多數人的行為和思想,都遵循一個社會化趨同性,有一個龐大但明確的模板。但是,女軍官似乎並不包含在這個模板內,在這個意義上,對於整個人類社會來說,她也是一個真正的異類。哪怕,這個異類在一些行動和思想的表現上,似乎又沒有徹底脫離這個模板,但那若即若離的關係,又是否僅僅是一種為了讓自己更好地在人類社會中生存的偽裝呢?

女軍官向高川透露了她自己的一些情況,但是,僅僅憑藉這些已知的東西,是無法對其行為和心理變化做出正確推斷的。高川其實已經放棄去研究她的想法了,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自己不是人類學家,也不是生物學家,更不是社會學家,自己的知識範圍,只是一個「優秀的高中生」這個程度而已。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在抵達澳大利亞之前,不,往更短的時間說,在事態升級前,琢磨清楚女軍官這個存在,然後順理成章地破解她的一個個手段。

正因為做不到這些事情,所以,高川反而對自己在抵達澳大利亞之前所要面對的境遇,有一個簡單卻清晰的認知——那就是「被動」。自己必須被動地承受一波波出乎意料的變化,而自己很可能無法做出扭轉乾坤的應對。所有自己所遭遇的惡劣情況,都有可能是由女軍官的作為引發的,但又並非是她針對自己的攻擊,而更像是殃及池魚。

如今,這艘船就是一個封閉的小社會,任何人在這裡做出的擁有足夠影響力的事情,都會無可避免地,且極為嚴重地波及每一個人。

高川在這種時候,不由得想起這麼一句笑話: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呆不下去,而你,卻無可奈何。

「真的是沒辦法了嗎?高川先生。」船長的憂鬱完全寫在臉上,但高川不覺得自己應該說一些好話去安慰他。這裡可是戰場,如果不對環境的苛刻嚴酷有足夠的認知,可是會輕易喪命的。而且,哪怕是這個看似一直把自己擺在弱勢地位的船長,真的是一個柔弱的人嗎?仔細想一想,就明白,這絕對不可能。

雖然女軍官一舉用意識行走強行梳理了船上大多數人的意識問題,但是,能夠踏上這艘必沉大船的人,都絕對不是軟柿子。他們之所以被輕易控制,不是因為他們自身不夠強,亦或者在意識層面上有缺陷,而僅僅是因為神秘的未知性和可能性,正好在正確的時間地點,出其不意命中了他們在那一刻最薄弱的地方。反過來說,也正因為神秘擁有深不可測的未知性和可能性,所以,如果有人突然翻盤,而那個人是一個最不起眼的陌生人,也不應該太過驚訝。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所以,高川只是這麼回答道:「會有辦法的。」

「我想問一下。」船長在沉默了半晌後,卻這麼說道:「高川先生真的很反感那個女人的做法嗎?」

高川有些意外,船長似乎話中有話,起初他看起來是對女軍官的所作所為,反抗得最激烈的人之一,但是,他此時的問題,讓人覺得,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

「不是反感。」高川仍舊回答了:「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那麼做,還談不上反感的地步,只是對一些細枝末節的不同意見罷了。她有一點說得很正確:無論怎麼做,結果都不會有變化。我到是要問問你,船長,在這個前提下,應該怎麼做,是重要的嗎?」

「我覺得在結果不變的情況下,如何去做事是很重要的。」船長斟酌了一下,說:「但是,並不是最重要的。」

「那麼,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呢?」高川反問道。

「在於我們自己認為什麼是最重要的。」船長那因為恐懼而持續失血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饒有深意的笑意,「說到底,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並不總會是他人同樣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在『最重要』的認知上,每個人的分歧其實是很大的,但是,僅僅是『重要』的認知,大部分人卻相同。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那個女人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在什麼是『重要』的這一點上,她的認知也和我們這裡的大多數人不一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是錯的。」

「是的,沒有人可以說她完全是錯誤的。」高川慎重地說:「因為,她是先知。」

船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氣,彷彿明白了什麼般,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一定要贊同她的所有想法和行為。」高川認真地盯著船長的眼睛,說:「因為,我也不認為,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儘管,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情都不會生硬地,主觀地劃分出正確和錯誤的界限,其他人的想法是正確的,我的想法也是正確的,這種同時具備的正確,也是存在的。但是,也不能否認,當認為自己是正確的時候,就必須否認他人的正確的情況。」

「是啊……你們都是如此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正確,去執行自己的計畫,哪怕是細枝末節的對立也會斤斤計較。」船長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就和我對那個女人承諾過的一樣,我也這麼對你說,高川先生——我是船長,職責是把這條船開到澳大利亞,也僅此而已。」

「那麼,船長,你可否可以收容不屬於戰自會的那部分人呢?」高川說:「他們只是少數,已經無法在這條船上發出自己的聲音了。他們現在就好似居無定所的幽靈,無論是戰自會還是敵人都不會讓他們過得輕鬆。若是死在和敵人的戰爭中也就罷了,死在自己人的陷阱中就太過分了。」

「就算我可以接受,高川先生,您又為何認為,他們在被我收容後,那個女人就不會再打他們的主意呢?」船長如此問道。

「因為,她並沒有控制您,不是嗎?」高川平靜地微笑起來,「無論是什麼原因,是因為你有辦法讓她無法得逞也罷,是她故意放您一馬也罷,總而言之,既然您安然無事,那就意味著,在一段時間,您也會一直安然無事下去。」頓了頓,又說:「只要您能夠接納拒絕戰自會的那少部分人,我想,他們也會願意團結在您的領導下。」

「其實,我倒是覺得,高川先生您親自去團結他們,效果會更好。」船長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反對:「不過,既然高川先生您屬意我,覺得我可以做得更好,我也不會推脫。我們必須團結起來,那個女人的做法雖然讓人覺得很不愉快,但是,卻為我們開了一個好頭。」

於是,在寥寥幾句話後,兩人的話題就開始圍繞這個相對於戰自會的新組織的名字轉起來。最終,船長決定了這個組織的稱呼:不死船員會。

在女軍官的領導下,戰自會的目標是「不惜一切代價促使戰鬥儘快朝白熱化發展」。

那麼,將要以船長為核心領導者所組建的「不死船員會」,其口號則是:在讓新泰坦尼克號成功抵達澳大利亞這一首要目標的前提下,儘可能保證自身安全,最大程度去剪除內部敵人和內部敵人的威脅。預定成員是除了戰自會的成員外,所有能夠接受這一口號,並願意做出一定貢獻的船內人員,以及目前負責管理船隻的所有船員。

預期中,戰術合作與自我革新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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