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662章 女屍 1

看不到的東西在敲門,這在高川處理過的神秘事件中不算得稀奇,應對的方法也有許多種,不過,在大多數時候,是需要將自己所在的密閉房間視作和外界截然不同的空間概念。對方是不會從門窗的縫隙中進來的,但是,倘若對其行為做出回應,就如同是給了對方一把鑰匙。在神秘學中,應答和打開窗門都被視為明顯的受害徵兆,問題在於,其實人們並不清楚門外的東西是什麼,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個詭秘的景況中,僅僅按照生活習慣給予回應,結果就迎來悲慘的結果——正如高川自己所做的那樣,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也沒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用詢問給出回應,只是沒有打開房門。

高川十分清楚,這就是神秘事件最麻煩的地方,當事人根本無法針對性做好全面的準備,只能通過臨場發揮,來爭取生存的機會。哪怕是身體被義體化,還獲得了意識行走的能力,但要說只憑藉這些神秘力量就一定可以應付所有突如其來的神秘事件,事到如今,他也無法這麼大放厥詞。

看不見的東西已經沒有穿來活動的聲響,連鎖判定、肉眼和視網膜屏幕都無法對其進行觀測,也無法直接給出「對方有多厲害」的判斷。雖然可以想像,對方的出現,是因為納粹和末日真理教,乃至於其他潛在敵人的威脅,但是,正因為對其一無所知,所以,這些想像和猜測是否正確,也不得而知。

只有在這種未知成為過去,而自己仍舊存活下來,才能通過反思,去判斷自己所面對的這一次神秘事件到底有多危險。

那麼,這一次到底有多危險呢?或許過去自己在種種搏殺中生存下來了,但是,高川仍舊不敢肯定,自己仍舊可以在這一次存活下來。情報只能從現在開始收集,而且,必須要考慮到最壞的狀況,那就是除了自己的親身體驗之外,其他人都不足以倚靠。不過,這也是習以為常的情況了。

高川沒有半點不安,恐懼當然是存在的,但是內心卻是平靜的,這些恐懼就好似溪水一樣,平緩地流淌著,只在尚存血肉的身體部分,帶來一些不良的反應,不過,義體化的部分佔據了絕大多數,所以,血肉部分的不良反應並不會帶來行動上的障礙。

他沉默著,等待著。等待著那莫名其妙之物的離去,也等待著會不會有誰突然打破這個「獨自一人」的狀況。按照常理來說,房間外當然是有許多人,但是,如果他們全都「不在這一次事件中出現」的話,那麼,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做多少事情,僅對高川自己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高川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孤立了——一起孤立性的神秘事件。

片刻後,高川放開門把手,一度被強烈震動的把手維持在平靜的狀態。他側耳傾聽了這麼久,卻完全無法察覺到來自於外面的半點聲音。這是很奇怪,很不正常的情況,不是嗎?雖然房間是隔音的,但也只是使用普通的隔音材料而已,對於真正想要聆聽的神秘專家,這種隔音性本該幾乎等同於沒有。

高川退回房中,開始撥打其他人的電話,無論是超級泰坦尼克號的工作人員,還是陪同自己一起前往澳大利亞的人員,都是可以聯絡的對象,並且,早在上船之前,他們的號碼就已經存儲進號碼簿中了。可是,十次撥打都沒有回應的情況,已經足以說明許多問題。電話里傳出的並非是忙音,更像是有人接通電話卻不出聲,雜訊中隱隱有一種呼吸的味道,也似乎有著細密的背景聲,以高川義體的神秘性能也完全無法清晰分辨出具體的情況。

被切斷聯絡了,自己真的陷入了一個孤立的境況。高川仍舊覺得這不算什麼,反過來說,如果僅僅因為目前的情報,就覺得自己的處境已經到了一個極其惡劣的地步,那麼,後繼發生的情況,大概會讓人的心智承受不住吧。

「好吧,讓我想想該怎麼做。」高川坐回椅子上,面對房門,現在他必須做出一個決定:要不要打開房門走出去。眼前的情況,雖然是由自己無法看到的東西引發的,但是,導致「無法看到」的緣由有許多種。而針對「自己處於一個孤立隔絕的房間」中這一情況,對方到底是想要達到怎樣的目的,也有好幾種可能性。

首先,是正式的攻擊:攻擊在自己做出回應的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平靜並不代表安全。

其次,是佯攻:對方裝神弄鬼引發自己的猜疑,從而讓自己自閉於這個房間中。

再次,是莫名其妙:引發當前古怪的,並不是基於某種確定的想法,自己也並非是被針對,而僅僅是被殃及池魚。

從這三種可能性出發,自己繼續呆在這個房間里,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高川的思考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就聽到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高川沒有回應,但對方開口了:「高川先生?還醒著嗎?我們打算開一個趴體,如果您也能過來就太好了,船上還有許多人希望能夠和您進行一次近距離的接觸。」說話的聲音是個女性,說話的用詞和口吻都帶有一種引人遐思的曖昧。很不巧,就在不久前,高川才和多名女軍官進行了近距離的接觸,這讓他聽到這樣的說法時,也仍舊不免朝曖昧的方向去想像——但也僅僅是想像而已。

自己身處一個神秘事件中——在無法確認事件已經結束前,任何情況都可以視為具備威脅性。這本就是神秘專家的處事原則之一。至於到底該如何判斷事件是否結束?有沒有什麼明顯的徵兆?單純就經驗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提示,就如同現在有人叫門,當然可以視為是事件的結束,但也同樣可以視為事件的延伸。神秘專家總是更依賴於自己的直覺,高川的直覺正告訴他,這一次來敲門的,也仍舊不是正常意義上的「人」。

沒有證據,但是,只要有這樣的想法——哪怕是被害妄想症也好——高川就會遵循這樣的念頭,因為,這樣的直覺在過去救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

高川從口袋中取出香煙和左輪槍,來到門前,湊在貓眼上往外瞧。

是個女人,不認識但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像是登船的人員之一。但是,這種印象太朦朧了。心理學上做過試驗,當人們依稀覺得熟悉——但其實真的是陌生人——的情況下,往往更傾向於把對方當做是熟人,尤其在危險的境況中,更容易傾向於接受對方,期間的任何懷疑和警惕,也許會讓本人覺得十分保守且強硬,但實際上,卻是比平時更容易緩和的。

不過,這只是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的情況。高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感受到她的存在時,就已經直覺有了答案——他沒有回應,只是猛然飛起一腳,踹開房門。從鉸鏈上脫飛的房門砸向對面,一眨眼就撞在過道的牆壁上。在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前,首先響起的是槍聲。

然後,高川聽到了子彈穿透房門和人體再鑽入牆壁的悶響。女人的身體被房門擋住了,只有一個依稀的陰影輪廓,卻在短時間內,就有血從那邊的地面流淌出來。女人沒有聲息,似乎是死了,連鎖判定從頭到尾都可以觀測到她的存在啊。即便如此,高川仍舊沒有跨出門外,僅僅是站在門邊,掃視著門外的走廊。

他完全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殺錯人了。而且,他也不覺得,對方已經死亡。甚至於,這個躺在血泊中的人到底是不是女性,是不是人類,也仍舊無法確定。在這一刻,比起眼睛和連鎖判定所觀測到的,他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

然後,當他的注意力迅速從仍舊沒有半點動靜的走廊上集中會這個女人的身上時,她的存在感消失了。

不是屍體消失了,而是存在感消失了,肉眼仍舊可以觀察到一個輪廓,但是,直覺告訴他,她或者它已經不在那裡。高川叼著香煙,又開了許多槍,將門徹底打爛。那個輪廓還在,可是,這麼長的時間,本該已經出現的其他人,卻沒有半個影子。

好吧,看來是不得不出去了。高川這麼想,就果斷地踏出房門線。

一踏出去,就看到走廊的兩側向著極為深遠的地方蔓延而去,給人一種沒有止境的感覺。空間改變了,高川想,也許是視覺上的問題?無論如何,有點麻煩。他隨手拔出匕首,插在牆壁上。牆壁像是果凍一樣,輕易就被洞穿,但觸感卻是極其古怪的,就算用力在牆壁上割出一道痕迹,在拿開匕首後,這個傷痕也會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不是癒合,而是直接變成了完好,就好似自己用匕首切割的記憶是假的。

不過,已經千瘡百孔的房門倒是沒有任何變化。高川挪開房門,就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的身體被子彈洞穿了好幾個孔,沒有傷害到臉蛋,可是,那臉蛋也絕非是人的臉。和在貓眼中看到的模樣截然不同,她並不那麼漂亮,甚至於,根本就談不上是「她」,而應該是「它」,五官還是有的,卻明顯和人類的五官形狀和結構有明顯的差別,以至於很彆扭。高川摸索了它的身體,女性的性徵也倒是齊全,手感也和正常人的血肉觸感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屍體的溫度卻熱得不正常。高川嗅到了某種無法形容的味道,像是從這個屍體散發出來的,然後,他看到自己手正在融化,確切地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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