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70章 怒濤疾風 3

突入我們的戰局,接替我們牽制異化右江的人竟然是江川。

我的腦海中就如同有一顆超新星在爆發。在極短的時間裡,我對眼前所見感到不可思議,而這種情緒也在迅速膨脹,宛如有一道道的電流在脊椎和神經中竄動,讓肌膚都起了雞皮疙瘩。我很難去一一描述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極為複雜而衝動的情緒。我甚至對自己此時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都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過去和江川一同生活的短暫時光,就好似走馬燈一樣在我的腦海中回放。

我對自己的心情和思緒也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它們是如此強烈,超過了我自以為的程度——我對江川的了解,以及和她共同生活、戰鬥的時光,在我的生命旅程中僅僅佔據著極小的份量,可是,這個份量所帶來的重逢的震撼,卻又遠遠超過大多數和我打交道更久的人,諸如席森神父和銼刀等人。

可是,為什麼呢?沒錯,我對江川的消失一度充滿了遺憾、悲傷和消沉,但這些負面情緒並沒有在我的心中停留太久,我仍舊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去思考她的消失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並將對這些意義的判斷作為推動計畫的一個情報。也許這麼說很不留情,但是,我的確試圖以一種理智,不摻雜太多感性的方式,去充分發掘過江川的生和死所帶來的信心。

我原以為,當時自己可以做到那樣的事情,是因為我們相處的時光太過短暫,而沒有留下太過深刻羈絆的緣故。我也原以為,當時可以做到那樣事情的自己,可以更為冷靜地承受所有在江川死後,仍舊會涉及她的各種事情。

我覺得在如此急劇發展的局勢中,層出不窮的危險和詭譎的局勢中,自己已經可以將她當成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可是,此時此刻,親眼見證她的再次現身,心中所正在掀起的滔天巨浪,卻有點兒超乎想像。

不是為了質疑江川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再度登場,而僅僅是她就這麼出現在我的眼前——難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江川還具備著這種可能性嗎?不可能沒想過吧,因為,哪怕江川就只是一個「劇本」中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可是,她的名字,以及她遭遇過「江」的侵蝕,這才掌握了神秘力量,從一個沒太多獨特之處的人造人迅速成長為一個神秘專家。而這些身份和經歷,都足以讓人去想像她的未來所存在的可能性。

任何一個和「江」扯上關係的傢伙,都不能用常理待之,這本來就是我觀測他人時,所注重的規律之一。

可是——不,沒有什麼可是,我會在這種時候看到她,會在看到她的時候生出這般激烈的情緒,必然是有意義的。然而,這個尚且不明白的意義,和我闖入此處的理由毫無干係。

我只是想救下這個和異化右江糾纏,失陷在魔法陣中心的人而已,不管她是江川還是別的什麼人,亦或者,我也有想過,對方什麼不是人。倘若只是無人性無靈魂的戰鬥兵器,那麼放任不理,於我內心也沒有任何不妥,但只要對方不是一個「機器」,而是有著繼續生存下去的慾望的某種生命,我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我是帶著這樣的念頭,才甘願冒著風險來到這裡的。

因此——

「有什麼話之後再說吧。」我的愣神連零點零一秒的時間都不到,速掠的無形通道碎片已經在感知中翻滾。封閉空間被打破的時候,內部的運動信息和外部的運動信息正在匯流,就如同流向不同的河水彼此碰撞,混亂的旋流和激蕩的浪花讓這片百米範圍的空間,成為此時魔法陣之中數據對沖最劇烈的地方。碎片在產生的一霎那就被衝擊得什麼都不剩下,這些碎片就好似泡沫一樣。

運動的混亂已經超過利用連鎖判定進行精密觀測的承受能力,過去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超過承受能力的觀測會讓大腦如同要燒毀一樣,這一次哪怕有了準備,不斷下降精度,但這種混亂的爆發和滋長幅度,仍舊超出預期。

血已經從五官里流出來了,眼睛被一層淡淡的紅色蒙住,腦袋也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著。我聽不到聲音,嗅不到味道,肌膚也開始麻痹,嘴巴張開就有噁心的感覺,攪著血腥往上湧來。即便如此,我仍舊可以習慣,對這種程度的傷害,我已經比以前更有忍受的能力。

我摘下烏鴉面具,扔到一旁,早已經在數次形態變化中,變得更加輕巧的鎧甲自行脫落。我捂住嘴巴,用力咳了一聲,在此期間數次形成又被沖毀的無形通道碎片,終於以一種在感覺中支離破碎的方式勉強拼接成一條通道。

除去鎧甲的話,哪怕是再輕巧的鎧甲,也讓身體宛如去除了一層束縛。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希望解除防禦,但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似乎就會更加難受——我不明白,但是身體是明白的,鎧甲和面具的脫離,在我想清楚前,本能就去做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本能,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亦或者說,就算覺得不妥,但在想清楚前就已經做了的話,也必須去面對這個事實。

至少,身體變輕了,那沉鬱的痛苦似乎也減輕了一些。

我咳出的血,就好似也帶走了一部分傷勢。

雖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情緒如此激烈地起伏著,但是,從貫穿閉鎖空間到再次勾連起無形的高速通道,時間連一秒都不到。來自異化右江的神秘力量的詭異紅色還在滋長,破開閉鎖空間後,紅色就試圖侵蝕魔法陣,和那洶湧的黑水所具備的黑色糾纏在一起,就彷彿是在黑水中,漂浮著一層紅色的微生物。

而我也已經開始速掠。

我已經明白了,這個閉鎖空間形成的基礎,就是江川的神秘力量「固有結界——自我牢籠」。那無數形成的身形輪廓,正在圍攻異化右江,卻又在對方的強大力量前迅速被碾壓的,正是無數的江川。只要固有結界還存在,江川在理論上能出現多少個,至今也沒有一個定論,因為,我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在江川的固有結界中,可以撐過太久的人物。

然而,哪怕是看上去完全被使用者掌控的固有結界,也無法阻礙異化右江的移動和侵蝕。

「YPE」讓異化右江對各種奇異的範圍性神秘現象有著遠超尋常的適應能力,而在我的設想中,這種能力讓所有禁錮類的能力都無法對其始終生效,也意味著,倘若腳下這個超巨型魔法陣是用來束縛異化右江行動的,就如同針對月神的整個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一樣,那麼,被異化右江突破只是時間的問題,而異化右江本就已經可以自由出入這個看似封閉的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

除此之外,以吞噬了月神的魔法陣為基礎編織而成的紅色圍巾,在解離成「紅色」的現象後,對任何充斥神秘力量的事物都擁有極強的侵蝕力,這也是江川的固有結界不可能獲得勝利的重要原因。一旦固有結界被侵蝕的話,哪怕是江川也無法再如臂指使吧,甚至於,她這種基於固有結界才能發揮出來的奇異能力,轉眼就要被異化右江竊取。

江川和異化右江的對抗,以一己之力拖延了這十幾秒,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我是這麼認為的,對江川的勝利沒有抱任何希望,反而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她的敗亡將會十分突然,就如同陡然垮塌的沙堡,所以,才必須無視她眼下的勉力支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帶走。

我沒有任何繼續和異化右江對抗的想法,雖然來自異化右江的意識力量,仍舊讓多餘的念頭蠢蠢欲動,讓思緒彷彿次方般膨脹,但是,依靠自己的意識行走能力,我仍舊可以抓住自認為最重要的那個念頭,去讓身體專註而統一地貫徹這個念頭。

許許多多的江川被異化右江殺死,死狀慘不忍睹,屍體七零八落,跌落一地,甚至於連屍體都不復存在,而失去了固有結界,她們的數量也不再增長,在我速掠的同時,就好似被一個無形的橡皮,迅速擦除了更多。我在遊走,在等待,在觀測,直到江川剩下最後一個——如果不這麼做,我也同樣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她的正體。

從複數的個體到只剩下最後一個,異化右江的用時是一秒,她觀測到我,同步了我的速度,以至於比只面對江川時更加的富有戰鬥力。她沒有利用紅色圍巾戰鬥,因為紅色正在浸染魔法陣,她只是簡簡單單地,以江川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穿過眾多江川之間,來到她的背後,用手撕開她的身體,拔掉她的腦袋,貫穿她的心臟,倒數第二個江川就被她掐住後頸,高舉在空中,宛如在對我們示威。我想,在這個時候,因為固有結界的破壞,這裡的情景想必已經可以被更多人觀測到了吧。

就在她毫不在意地耀武揚威時,我已經開始加速。能夠在勉強維持的無形高速通道中觀測到的移動物體,她就是最顯眼的那一個,也是最快的那一個。在其他大多數事物都彷彿定格的時候,我和異化右江朝著最後一個目標突進。我覺得,我們兩個就如同在爭奪最後一個獵物——唯一剩下的江川。

在短短時間內,我完成了三次加速,每一次都總會比異化右江更快一步。最終兵器的同步能力之被動,在這之前就已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