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67章 雜音

「發,發生了什麼?」鉚釘和接頭人錯愕地看了看四周,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大概是突發且高速的轉移,讓兩人的身體難以適應。我在許多神秘專家身上都看到過這種情況,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被動進行高速移動的時候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且不說高速移動時,身體所要承受的物理壓力,哪怕是利用「神秘」消弭了各種副作用,也會有人無法處理高速移動中在同一秒內比以往多上好幾倍的信息量。

在通常情況下,我可以確保攜帶移動者也處於無形的高速通道之中,進而避免他們承受高速移動的副作用,但是,在連無形的高速通道也必須在壓力下進行改變的現在,能夠在危急時刻帶走兩人,已經是我竭盡所能,倘若要像以前所做那般緩解他們在高速移動中的壓力,我暫時還無法做到。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口口聲聲地道歉。

「子彈被反彈回來了,發射速度要比你們開槍時更快。」我簡約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不過,大概是因為沒來得及觀測到的緣故,鉚釘也好,接頭人也好,都沒有什麼切身的實在感。雖然在戰場上攜手合作,沒必要產生多餘的情緒,但是,兩人表情中仍舊帶有淡淡的茫然。

即便如此,鉚釘和接頭人還是極為優秀的神秘專家,哪怕是一次次的攻擊失利,險些喪命,也沒有被這股生死攸關的壓力所壓倒。

「時間趕得上嗎?」我不由得問道。

在我們正前方,諾夫斯基和黑巢的多臂惡魔填補了我們三人暫時離場的空隙,正和異化右江打得不可開交。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無論是有中繼器支持,理論上應該擁有匹敵異化右江的力量的諾夫斯基,還是貌似黑巢底牌的多臂惡魔,由始至終都落在下風。不,不僅僅是下風這麼簡單,雙方的差距簡直是顯而易見的,甚至於異化右江那邊還一副遊刃有餘,戲耍獵物的感覺——她在等待什麼,而和我們之間的戰鬥,僅僅是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我想,對這裡的所有人來說,這個感覺都是極為強烈的,如果換做是其他人,說不定會覺得被輕視,不甘心吧,但是,就我個人而言,異化右江能有這樣的態度,簡直是我們這一邊的幸運。

按照之前的戰鬥強度預估,倘若異化右江全力以赴,那麼,我們這幾人,包括諾夫斯基在內,在一分鐘內全滅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哪怕是「江」短暫蘇醒所造成的巨大聲勢,在意識態的世界裡看似給了異化右江一次重擊,但是,哪怕異化右江近在咫尺,也讓我難以察覺到她哪裡還殘留著傷勢。

「真是個怪物吶。也許這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吹噓的戰鬥了。」鉚釘的話讓我覺得,他就是開了個不冷不淡的玩笑,可是,真的一點都不好笑。他和接頭人完全沒有加入諾夫斯基、多臂惡魔和異化右江三者戰場的意思,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樣最好。畢竟,就算兩人逞一時之勇,繼續協助攻擊異化右江又能怎樣呢?眼前的狀況已經明顯傾斜向異化右江那邊,我們所做的反擊,雖然是帶著「要擊敗對方」的念頭,但在程度上,僅僅做到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已。

「她到底在想什麼?納粹到底要做什麼?」我問道:「這場戰鬥絕對不正常,她也在拖延時間。」

「當然,時間是誰都可以利用的。」接頭人不以為然地說:「不是她在拖延時間,而是納粹。納粹在利用我們拖延時間的想法,當我們利用這段時間準備得更充分時,他們自然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點別的事情。」

「什麼事情?」我不由得問道。

「誰知道呢?」接頭人聳聳肩膀,「我雖然這麼認為,但我又不是納粹。」

「即便如此,在雙方都能利用這段時間的前提下,我們仍然是勝算增加的一方。」鉚釘斬釘截鐵地說。就在這說話的工夫,諾夫斯基和多臂惡魔再一次如同棒球般被打飛出來,即便看到這一幕,我也沒想過要主動加入戰場,因為,有別的什麼情況正在發生。

異化右江一反之前的戰鬥方式,竟然在追擊敵人之前就停下了腳步。我覺得她在聆聽什麼,緊接著,我也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某種信息正在通過不可見的渠道傳遞,那是震動,一開始是徐徐的漣漪,逐漸變成輕微的,只要腳踩在地上就能感受到的震動。

「果然,是我們更快!」鉚釘的臉上猛然浮現比平時更激動的情緒,一把扯住我和接頭人,就說道:「走,我們離開這裡,立刻!」

我沒有半點遲疑,也沒有任何在這裡解開疑問的想法。抓住鉚釘和接頭人的肩膀,立刻朝遠方速掠而去。

雖然沒有通知另外兩者,不過,多臂惡魔不用多提,其特徵就是一個特製的自走型戰鬥兵器,而諾夫斯基更是一方神秘組織的代言人,他所掌握的情報再少,也絕對不可能錯過這個聯合計畫的徵兆。

似乎全身心投入某種看不見的交流中,異化右江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沒有任何動作,對我們的逃離也沒有半點反應。我帶著鉚釘和接頭人撤離到千米之外,卻被要求「再後撤一千米」。這一次各方神秘組織的聯合計畫會波及如此廣的範圍嗎?雖然感到驚異,但是,我可不會因為懷疑這一點,就抗拒知情者的判斷。

在短短的不到一秒的時間,我們已經撤離到三千米之外,因為鉚釘似乎也不能十分準確地判斷距離,而完全是依靠「感受」和「直覺」之類的方式。不過,就我的直覺而言,並沒有鉚釘那麼強烈的預感。即便如此,在對實際變化做出觀測之前,我也不打算縮短距離。

和我們三人的撤退距離不一樣,多臂惡魔在五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來,整個身體好似崩碎般朝四面八方濺射,不一會就再沒有一塊可以認出其部位的肢體,但是,我卻覺得它並沒有死亡,這種崩碎只是一種奇特的藏匿方式。另一方面,諾夫斯基選擇了和我們不同的方向進行撤離,在距離原戰場一千米的地方就無法再利用連鎖判定觀測到了。

從察覺震動到脫離戰場,一共過去了兩秒。鉚釘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在第三秒,震動就已經劇烈到讓普通人站不住腳的程度。彷彿是一場地震,但是震動所給人帶來的直接感覺,又和地震時的震動存在極為明顯的差別,其中一個差異就是節奏——此時的震動並非某一個突發的高音,倘若形容成旋律,那麼,這個旋律就是在遞增的,從低落到高揚,反覆迴旋,不斷升階。

我似乎產生了幻聽。

「是歌聲?你們聽到了嗎?」我下意識問道。在我感受震動,將其想像成一首迴環的旋律時,便似乎真的有一種音樂的,不知道是何種樂器發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當刻意去感受的時候,它便消失了,但是,當自己用非視覺的方式,去感受震動的時候,它就藏在每一次震動的起伏間,有點兒像是……教堂的管風琴?

可是,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想像?

鉚釘和接頭人也一副屏息感受的樣子,兩人也對這個幻聽不太確定,不可能肯定自己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從我對兩人性格的了解來說,用這種不確定的回答還真是少見。

「教堂?管風琴?」接頭人和鉚釘對視一眼,搖搖頭說:「沒有事先聽說過有這樣的徵兆。但是,高川先生聽到了的話,還是把它當成是實際存在的徵兆來看待比較合適。」

「為什麼會是教堂?」我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凝重,「我在想像方面的傾向,很少會關聯到這種事物。」

「或許是末日真理教?」鉚釘說:「能夠在這裡和教堂扯上關係的,也就只有末日真理教了。」

「不,也許……」我也有想過鉚釘的猜測,但是,直覺反饋回來的信息是模糊的,朦朧的,就好似隔著一層紗,看到了輪廓,可揭開紗帳後,卻會看到實物會和輪廓帶給人的想像不太一樣。我覺得自己是可以得出答案的,但是,卻有什麼讓這個答案無法顯現,就好似自己忘記了某個關鍵的一環。

忘記了?是在之前的意識行走中,被翻攪的那部分記憶嗎?我並不確定,在當時那種記憶溶解的極端感受中,自己到底丟失了那些東西。我沒有失憶的空虛感,或者說,此時的我哪怕有想不出來的東西,覺得自己或許是忘記了什麼,也沒有故事書里所形容的,連自身存在都不確定的空白和疑惑。

即便如此,無論如何懷疑,但是,沒有實際的對比和參照,就根本無法進行確認。至少要有「某個熟人提到了我沒有印象,卻實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這樣的情節,才能去確定自己遺失了什麼。可是,僅以我個人的情況而言,這種情節卻太過尋常,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末日症候群患者,在精神病況上,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沒有記憶反而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即便如此,覺得自己可以得出答案,實際卻什麼都沒抓住,仍舊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就如同心中有一隻貓在撓。

就在我們三人觀測、感受和談論的時間裡,異化右江終於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她突然跳了起來,就好似被什麼東西攻擊了,不得不進行躲避一樣,她的身體如同構造體材質一樣堅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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