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60章 非常態意識行走

從這個世界的阮黎醫生過往的行為,以及故事中病院現實的阮黎醫生行為去分析,兩者以某種深層的方式產生了連繫,這種連繫在過往也被我確認過,不過多是以「中繼器世界中的阮黎醫生是病院現實中阮黎醫生的投影」這種方式去確認。並且,也從這種投影假設中,設想過病院現實的阮黎醫生也感染了末日症候群的情況——而這個假設當然是和日記中的第三者視角所敘述的故事保持一致,相互應證的。但是,這個假設對於這個中繼器世界的阮黎醫生來說,是被動的,是病院現實的阮黎醫生為主體,所產生活動的延續。

然而,現在我卻覺得,中繼器世界的阮黎醫生成為了主動的一方——我說得也許不是很清楚,但是,「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裡和我互動的阮黎醫生,正在主動地反向影響著故事中病院現實里的阮黎醫生。」這個感覺是如此的強烈。

我甚至覺得,正因為兩個不同世界裡的阮黎醫生達成了這種深度的,沒有自覺性的互動,才是她們各自爆發出比以往更強大的研究能力的基礎。兩人所知曉的知識,所擁有的經驗,在相似事物上的不同角度的思考,以這種不自覺的,彷彿「記不起來的夢」的方式,完成了交互。在她們自己也無法確定的情況下,一者將另一者當作是一種心理上的壓力,一種人格顯現的徵兆,卻仍舊在無比強烈的責任感下,完整了某種程度上的統合。

這是很複雜的心理狀態。倘若日記中描述的故事屬實,那麼,用「心靈相印」去形容,我也覺得絕不為過。

我的學識讓我不可能解析出其中的秘密,但是,我仍舊感到驚訝,仍舊覺得,有必要將日記中的「我所不知道的故事」當成是事實發生過的故事。

因為,對我而言,「日記」本身就是有意義的。無論是這個載體的概念,亦或者是其中內容,都在從另一個角度,另一種深度,在描繪我所不了解的自己,通過我所不了解的自己,去反映這些個從意識態角度去觀測到的世界。

只是,這些意義太過深奧而複雜,讓我完全無法弄明白而已。

有意義的東西,在作為「東西」存在的時候,或許關聯性不是那麼強烈,但是,當視之為「意義上的關聯」時,就會讓人覺得以往熟悉的世界,突然間就變了一個樣子。

用唯心去解釋唯物,從意識態的角度,去觀測和理解物質態的世界,是多麼困難呀。然而,這是意識行走所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放在其他的意識行走者身上,一定是擁有某些特別的才能,讓他們對這樣的事情視為本能,所以才能舉手投足般自然而然地去完成吧。可是,對我這個半吊子來說,卻是只能在「朦朦朧朧,不知不覺」中,如同突發靈感,突然進入狀態一樣,偶爾才能做到。

如果只是行走在某個人的意識態中,當然不需要這麼複雜,可是,倘若是要針對整個物質表象的世界,亦或者某個區域完成意識行走,就必須做到能夠將自己要行走的範圍,完全理解為意識態,並讓自己堅信其就是意識態。

很困難,但是,過去的我也曾經做到過好幾次。

這個小屋沒有門,僅有的一扇窗也被古怪地被封閉著,整個空間是閉鎖的,想要找到出口,通過正常的方式完全無法達成,也無法直接用暴力的方式破壞小屋。在我所擁有的能力和工具中,只有意識行走才有辦法讓我離開。

所以,只有這麼做了吧。

哪怕是極為困難,哪怕看起來需要運氣,亦或者需要別的什麼,例如「江」的幫助,我也必須去嘗試。

留在這裡,等待結局,當然也是一個辦法。但是,若連掙扎一下都不去做,就這麼從救助者的位置上,淪落到被救助的角色,那麼,我也就不是我了。

我突然覺得,其實自己比自己過去想的更加強勢,也更加驕傲一些。

這麼想著,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樣的自己。

雖然無法成為英雄,但是,「想要成為英雄」的話,不把自己的位置擺在一個更加主動的層面上,是絕對無法辦到的。

我靜下心來,從頭開始翻閱日記,去看那些第三者視角敘寫的「我不知道的故事」,去思考那些複雜的心理、精神和意識層面上的關係。去想像在這裡充滿了「神秘」的人和事,是如何與那些因為缺乏神秘的味道,看起來更「真實」的人和事關聯起來的。

我思考,想像,推測,不去理會其中的「正確性」和「真實性」,而僅僅用「自己可以接受的主觀和客觀」去接受那些自己所做出的解釋。去相信自己所做出的判斷,以及做出這些判斷的自己。

不知不覺中,我在不知道多久的時間後,突然驚醒過來。

自己仍舊坐在小屋裡,窗外仍舊漆黑一片,偶爾的驚雷撕裂天空,虛弱的光芒在閃亮中,所暴露出來的景象,卻已經不是那個暴風雨中的半島自然生態,而是更加熟悉的,那個飽受神秘力量摧殘,荒蕪一片的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我似乎看到了如同妖魔鬼怪的影子,在這幾個眨眼的閃亮中,在讓人恐懼的黑幕中飛舞,彷彿看到人影在穿梭,看到了許許多多的詭異現象。

這個荒蕪的半島,可比自然生態下的半島,充斥著更多的不可思議,恐怖和危險。

出了小屋就是戰場——這樣的感覺,在驚雷閃現的景狀中,越來越強烈地傳達了。

阮黎醫生離開小屋,她已經投入了這個戰場嗎?她要面對四天院伽椰子和黑水,就是在這個觀測下的荒蕪的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嗎?亦或者,她仍舊身處在一個我所無法觀測到的層面,以我無法直接體會到的方式去戰鬥?

可無論如何,我都已經確認,阮黎醫生已經帶著她的藥物登場,無論是否可以觀測到她的行動,她的行動都必然會給這個半島上的局勢帶來巨大的影響。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阮黎醫生的藥物是否可以奏效,她的計畫是否可以成功。

現在,就在我的眼前,小屋的大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出現。

我沒有刻意去調動意識行走的力量,卻相信自己已經處於意識行走的狀態。

上一次,是異化右江對我進行了意識行走,我是被動的。我在這個小屋裡所經歷的時間,從意識態的角度來說,可以是漫長的,也可以是極為短暫的,我昏迷的時候所在的地方,和此處的距離,可以是遙遠的,也可以是極度接近,乃至於重疊的。

將看似物質的世界,視為意識的世界,就會發生許許多多不可思議,在細絲之後卻又會覺察其中有著必然、複雜而深刻的道理——就像是,這種種的不可思議,本來就是一定會發生。

那麼,倘若我走出門外,看到的就是異化右江,而自己也才剛剛脫離異化右江的意識行走,自己其實一直停留在戰場上,對於自己而言漫長的這一段時間,對其他人,例如鉚釘、接頭人和諾夫斯基他們來說,只是彈指一瞬,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吧。

我再次合上日記,放回到茶几上。停留在肩膀上的夸克陡然撲騰翅膀飛起,我沒有理會,徑直走到門前,將手放在門把上——

稍微用力,就將門推開了。

光從前方如同浪潮一樣撲來,完全不是之前在屋內窗戶向外眺望的黑暗,也聽不到任何雷鳴和雨聲。

光的浪潮,是如此的耀眼,寂靜卻冰冷,帶給人死一般的恐怖。

我覺得,自己心中的恐懼在膨脹,就好似已經走到了生死一瞬間,就好似那恐懼就要化作一個具體的輪廓。

光完全吞沒了身邊的所有。然後,我看到了一隻手從光中伸出,那隻手已經快要按在我的額頭上。下一刻,我被一片灰黑色席捲,轉眼之間就脫離了那隻手的觸摸範圍,繼而光也消失了。荒蕪的半島景象,再一次在視野中蔓延著,而我自己,就站在一個距離異化右江足足有二十多米遠的地方。

「出來了?」我自己都不由得自言自語。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還是有些震動。

「躲開了?」這是從其他地方傳來的驚呼聲,是諾夫斯基他們。我覺得,似乎在他們的眼中,我在小屋裡的這段時間,正處於可以觀測到的岌岌可危的景況。但是,到底是怎樣一種景況,我只有一種朦朧的感覺,而沒有清晰的記憶。

當我的目光落在異化右江身上時,她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動容,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名為「意外」的情緒,浮現在她那冷峻又瘋狂的臉上。

異化右江本來就不是一個默不作聲的戰鬥機器,在過去的印象中,在她吞噬了月神之前,她的所有行為,都帶有明確的目的性和偽人性的強勢。說到底,哪怕是怪物,她也是一個人形的怪物,「人類女性的形狀」自然是有意義的。

只是,大概是之前的情況,都在她的預料當中,所以才沒有什麼表達的慾望吧。

交戰以來,她所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就是這麼一個驚訝的聲音:「喂,高川,你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她知道我的名字,直呼我的名字,我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再怎麼說,我也是這個中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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