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41章 浴火

從和異化右江解除開始,前後幾次交鋒,攻防轉換上百上千次,總時間不超過五秒,在看到希望的一瞬間,就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這就是我必須要正視的現實——雖然已經將異化右江估計得很強,但是在實際戰鬥中,她的強大仍舊超乎想像。我相信這些神秘專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戲,可以被觀測到的神秘力量和不可觀測到的神秘力量,一些奇異的物品和特異的助力,林林總總加起來絕對不會只是一種,之前那混亂的異常現象,已經足以證明眾人隱藏起來的底牌要比表面上掏出的更多,即便如此,包括我在內,所有人死的死,逃的逃,正面碰撞的話,只需要以「秒」為單位計數的時間就能分出勝負,而輸家一直都是我們這些人。

在不久前存活下來的神秘專家,可以觀測到和預計到的,加起來也有十多名,和我一起正面阻攔異化右江的四人,剩下的神秘專家到底在做什麼?我不清楚,但是,倘若我和鉚釘的行為被視為拖延時間的話,我們最終可以爭取到的時間,也沒有超過一分鐘。我當然不是後悔,也不覺得是自討苦吃,白白被人利用,說到底,我仍舊要為自己的計畫負責,如今想到這些事情,也不過是因為接下來,就只有自己去直面來自異化右江的壓力了吧。

不熟悉的神秘專家被分屍,鉚釘苟延殘喘,接頭人不知生死,後兩者還能不能繼續戰鬥暫且不提,倘若異化右江要置他們於死地的話,我不覺得自己可以放任不理。當然,理智的判斷,當然是提早撤退比較好,雖然不知道時間是否充分,但其他的神秘專家也絕對不可能在我離開後,放任異化右江不去理會。但感性上,哪怕鉚釘和接頭人並不是朋友,在將來說不定還會成為敵人,但就這樣任由兩人死去,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喜聞樂見的事情。

我一直都很矛盾,我曾經有過許多朋友,但現在已經沒多少了,但要說敵人,其實也並不總是遍地都是。更多的神秘專家對我而言,總是在朋友和敵人之間徘徊。

現在,我有三個選擇:一是自己離開;二是帶鉚釘和接頭人離開;三是繼續和異化右江戰鬥下去。

理性去看待這三個選擇,無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都是極好極好的。然而,卻有一個聲音,一種感性的堅持,讓我偏生要將第三種牽強附會到「雖然風險極大,但對自己的計畫最有利」的方向。過去也總是有這樣的選擇牽強附會,我心中是明白的,一種選擇是不是對自己最有利,在結果出來前,誰能肯定呢?但在當時,用感性做出的行為,往往是矛盾的,不利於自身利益的,甚至在他人眼中是愚蠢的,是自討苦吃的。

我有很多次用感性做出的選擇,無論在生出想法,做出選擇的當時,還是之後回顧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選擇一點都不明智,結果也並不總是證明「這個選擇的確對自己的計畫有利」,甚至從事後的發展來看,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是,我就是無法在這種間不容髮的時候,去做那些理智的,對自己最有利,卻必須坐視這些既是敵人又是朋友的人們死去。我總是想在自己的承受能力極限內,去做那些明顯沒什麼好處的事情。明明不是英雄,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英雄,但就是有一種逞英雄的意氣,迫使自己行動起來。

我有時覺得自己很了解自己,因為了解自己,所以覺得自己愚蠢。但有時,卻覺得自己是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構成的,就像是一片濃霧中糾結的螺旋。然而,無論是感到矛盾,還是感到愚蠢,卻又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是的,我從來都不討厭自己。哪怕自己很愚蠢,很矛盾,精神錯亂,不知深淺,不成熟,不理智,我都從來都沒想過要嘲笑這樣的自己。

我覺得自己就是高川,也覺得,高川就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

所以,我如今所想的,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是「高川」會做的吧。一直以來,我都這麼堅信著。

我的神經從痛苦中舒緩,我的肢體也不再如承受衝擊時那般麻痹,我擦乾淨自己鼻子、嘴巴和眼角的血跡。運轉四級魔紋,將長刀重新製造出來,之後又變化為盾牌,重鎚,鏈鋸大刀,最後濃縮為匕首。

異化右江的左眼又在滴溜溜地轉動,就彷彿之前重創了我們,只不過是閑來無事的輕輕揮手。倘若說身體行動和可見的異常現象,都是可以想辦法抵擋的,那麼,近似於「月神」的精神侵蝕,則是任何意識行走者都必須正視的力量,而對於不是意識行走者的人,簡直就是無可抵禦的力量。

亦或者像我這樣,只擁有半吊子的意識行走能力,雖然仍舊可以掙脫,但是先不論精神層面上的傷害,光是擺脫侵蝕的時間,就足以致命。

我沒有立刻死掉,讓我覺得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運氣比較好罷了。也許,在某個「劇本」中,我不應該在這裡退場,所以異化右江被其它某個方面的情況牽制住了注意力——而這些在暗中牽制異化右江行動的,或許正是那些一直沒有現身的神秘專家。

不管怎樣,也許對我的計畫來說,也談不上是什麼好事,但是,我仍舊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離開。即便擁有速掠,異化右江又一副不將我們放在心上的樣子,我仍舊可以找到許許多多的理由去說服自己,去證明「就這樣帶走鉚釘和接頭人絕對不是好的選擇」。

只要想做,理由總是有很多的,不是嗎?我在心中對自己說著,有一種倔強,一直橫亘在我的內心,促使我再一次站穩身體,緊抓住武器。

首先是近程武器。

長刀、盾牌,重鎚、鏈鋸……這些武器看似都差不多,以此時的體質,揮動起來也不費吹灰之力。但是,果然還是匕首吧。我沒有去想理由,只是自然而然地遵循了直覺,也許,這就是來自於身體戰鬥本能的提示。但到底是不是,我並不覺得很重要。

然後是遠程武器。

四級魔紋可以完成魔方系統的重組以及槍炮陣地的構建,無論是針對一點的超遠程狙擊還是大範圍的覆蓋性攻擊都沒有問題。威力之前也有過實際運用的體驗。但最終,只是在左手臂上構建了手弩,它本來可以不需要扳機,發射完全以念頭激活,但是,在那種名為「思維鎖定」的強效精神侵蝕下,這種依賴於念頭的發射手段就是不靠譜。

我不覺得自己可以完全突破「思維鎖定」的禁錮,但是,我多少都有些意識行走的能力,讓「思維鎖定」的強度不至於屏蔽身體戰鬥本能,或許還是可以做到的吧。我沒有多少把握,因為面對月神的時候,它的精神侵蝕甚至連身體本能都會被干涉。只是,若不去假設吞噬月神後獲得了這種力量的異化右江,有可能無法抵達同樣的強度,亦或者在效果中發生細微的變化,我大概也會感到絕望吧。

異化右江是如此強大,是如此令人感到恐懼,讓人覺得從身體能力到精神能力上,沒有任何破綻。假如默認這就是一個真正沒有破綻的敵人,全方位勝過自己許多的敵人,是任何計畫和陰謀都無法打敗的敵人,那麼,還站在這裡與之敵對的自己,不就是愚蠢的嗎?既然想要戰鬥,那麼,就必須給自己一個戰鬥的理由,以及一個可以取勝的理由,那麼,這個理由是沒有任何證據的妄想,是愚蠢的自欺欺人。

在擁有必須戰鬥的理由後,面對無法打敗的東西,認為自己無法戰勝什麼,會讓必須作鬥爭的人感到絕望。我對這種絕望再清楚不過了,因為,當我走進神秘之中時,一直都在注視著,感受著這樣的絕望。我如今面對的是異化右江,但是,將這個情況,視為「高川」正面對著「病毒」,也是一樣的。

我的腦海中,有無數的思緒和情緒在流淌,漸漸的,它們平息下來,就如同在無色的水中溶解,只留下淡淡的味道。

這是鉚釘拔下刺穿腹部的圍巾,沙啞著聲音,對我述說「思維鎖定」後的第三秒。異化右江彷彿仍舊心不在焉。

我速掠而出,與此同時,那如同活物觸手般的血紅色圍巾也激射而來。我們再一次擦肩而過,又有連鎖判定在腦海中呈現出異化右江和這血紅色圍巾的一舉一動。圍巾十分靈活,哪怕是分散出來的絲線,在和我的匕首碰撞時,都會傳來強勁的力道。它又是如此堅韌,看似毛線織成,卻是充滿了神秘性的材料,在和匕首的鋒刃擦過時,濺出點點的火星。即便它有著這種種優勢,但是,我還是比它快的。

圍巾沒能第一時間將我束縛,於是它便再也追不上我的速度。

我壓低身體,就如同跳入水中。在血紅色圍巾迴旋起來,試圖封堵我所有的退路時,我已經躍入了它身下的陰影中。如今的天空是如此陰暗,陰影和陰影之間彷彿連成了一片,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進行陰影跳躍式十分危險的,就如同快車行駛在沒有任何防護的山澗公路上。即便如此,我也沒有任何猶豫。

之前我對付月神時就這麼做過,現在也是一樣。如同羽翼般的披風包裹住我的身體,迅速朝黑暗中下沉,到底是向前後左右哪個方向運動,我完全感覺不出來,也沒有去猜想,只知道自己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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