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417章 鬼影重重 1

現在的半島局勢沒有太多可以扭轉的地方,能夠保護一部分人就已經是我的極限,甚至一旦對手的動作更大,超過我所能預料的界限,哪怕我接近全力,能夠保護的人數也會直線下降。這既是「神秘」的不可預測,也是人手上的劣勢,同樣也象徵著「病變」無法挽回的意義。末日幻境本身就不是什麼正常的地方,決定這個世界走向的非常識性因素太多了。網路球等神秘組織可以做到的事情,並非是我能做到的,正如我並非不清楚一個大型組織的意義和所能帶來的幫助,如果有足夠多的神秘專家站在我這一邊,而被嚴密組織起來的話,面對當前的景況,大概會有更多更好的處理方式吧。過去我也一度思考過耳語者存在的意義,以及它的發展模式,這一次末日幻境和過去末日幻境的「耳語者」有一些區別,但我最終所得到的答案,仍舊是無法將它變成類似於網路球那樣的大型神秘組織。

耳語者只是一個偏門的,更趨向於「神秘組織」本身辭彙含義的小型神秘組織,也只能是如此。決定這個結果的因素有很多,能力上的不足,和一種類似於命運般的束縛,都是其中之一。從病院現實的角度去觀測末日幻境,很容易就能得出這個結論:耳語者在發展自身組織結構上有先天的劣勢,而這種劣勢取決於耳語者的成員本身的情況,以及耳語者相對於「病毒」所擁有的意義。

很顯然,網路球和末日真理教能夠成長,是因為它本身就擁有這樣的意義,而並非是由什麼人所決定的,而是一種「病變」的象徵。只要一天沒有研究出針對「病毒」的有效血清,末日真理教就會不斷擴大,雖然網路球也在擴大和反擊,去又註定了一定會在總體形勢上落入下風。

那麼,耳語者呢?耳語者其實什麼意義都沒有,它的核心成員從「病院現實」的角度來看,雖然也是特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但其自身無法具備更強的競爭力。

如果要給只剩下人格碎片的咲夜和八景如此大的壓力,那就實在太過殘酷了,也遠超出「高川」本身的想法。她們可以竭盡全力自救,但並非是拯救者,我從認知到這一點後,就再也不熱衷於發展耳語者。耳語者僅僅作為她們的棲身之所,目前來說已經足夠了,假設耳語者還有成長的可能性,我也拒絕讓它去承受伴隨著這種可能性而來的,更可怕的未來。

這裡是末日幻境,而不是以和平為主題,沒有任何神秘的理想中的現實,所有的奮鬥,都會面臨末日墜落的惡意,而不可能有一個好結局。

是的,末日幻境從誕生的開始,就決定了,這是一個悲慘的世界,想要改變它,僅僅依靠人力從內部進行推動,是根本做不到的。這也是網路球和末日真理教之間決定性的不同,網路球無論如何壯大,如何優秀,如何高尚,都必然落後於末日真理教,而只能成為一個悲壯的英雄角色。

現在或許還很難確認這一點,但我相信已經有許多神秘專家已經感受到這種苗頭了,這種無論如何掙扎都只會催化惡性結局的命運,從每一次神秘事件中,都會流露出一絲氣息,而越是去解決神秘事件,就越是會呼吸到這種氣息,最終導致任何抱有希望的神秘專家都會步入絕望。

僅以末日幻境為自身世界的人來說,大多數人都會認為,墮入末日的幾率不會是百分之百,而只要自己找對機會,增強自身,就能窺見改變命運的節點,而這也是網路球建立的初衷,並且,無論是過去的末日幻境還是現在的末日幻境,都被許多人所相信。但末日幻境的「劇本」是極度殘酷的,比網路球的先知和神秘專家們所能預測到的,感受到的,還要殘酷得多。

整個末日幻境上演的,是一出角色分明的悲劇,每一個特殊的角色都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而這些意義貫穿全劇,只是為了強化戲劇性和結局的必然性,劇本強力地擺弄著每一個角色,凸顯他們的魅力,然後又從最終意義上摧毀它們。這是由人類主演,卻又並非是屬於人類自身的戲劇。

「真正的主角是飛蟲。」我呢喃著,這是一直迴響在心靈深處的囈語,而我相信,這是來自於「江」的啟示。

所以——

「真正能夠拯救人類的只有飛蟲本身。」我如此對富江說。

然而,身為人形江的「富江」卻似乎聽不明白,她問:「你說了什麼?」她似乎連聽都沒聽清楚,這本就是很沒道理的。以富江本身的能力,絕對不會犯迷糊。而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也不過是我過去所驗證的,產生在人形江身上的眾多特殊情況之一。人形江同樣有自己的角色,而在角色所屬以外的「台詞」和「情景」,從來都沒有對她們造成過影響。從這個角度來說,人形江雖然富有情感,充滿血肉,個性分明而各有特色,還帶著最終的神秘性,但卻又是比任何人都要沒有變化的角色。

她們只會是人形江,而不會變成其他的什麼,她們只會做人形江會做的事情,而不會做超出的事情。這一點,和理想中不斷改造自身,試圖創造奇蹟的人類,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只要不被她們的人形外表所迷惑的話,看穿她們「並非人類」的本質,其實不是太難的事情。

她們不是「傀儡」,而只是「非人」而已。所以,任何從人性上去觀測她們所得到的答案,其實大部分都是錯誤的。而不從「人性」去觀測她們,卻又是身而為人所無法做到的事情。也因此,「人形江也是人類無法理解的怪物」的結論就這麼成立了。

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的夥伴,我的搭檔,我的安全閥,我的最終兵器,眼前這個叫做富江的,擁有健康靚麗的女性外貌的存在,其實不是人,而是怪物。

因為是怪物,所以,去思考她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會在她身上出現那麼多無法解釋的情況,都是毫無意義的。

我知曉富江身上,相對於人類邏輯,相對於正常人和正常的精神病人,乃至於超常識的神秘專家人類,有諸多不可理喻,無法理解的地方。但如今的我,已經不再去在意這種事情了,而只將這些情況當作既成事實而接受。

富江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其實我更想知道,她有什麼主意。我想,她的提案從她非人的角度來說,一定是有意義的,儘管我很可能無法理解這種意義,而覺得那些主意沒什麼用處,甚至於不切實際。但是,既然前提就是假設其一定有意義的話,或許可以讓人想明白一些東西。

哪怕想清楚,或者自以為已經想清楚,對於實際的狀況改變沒有任何意義。但這麼做,也已經是我的一種習慣。

「阿江,你想怎麼做?」我問道。

「如果不主動出擊的話,就只能等待,見招拆招了吧。反正二選一,沒什麼好猶豫的。」富江的口氣很隨便,沒有半點憂慮。她沒有拯救誰的使命、想法和責任,和我因為想要儘可能救出更多人,而又同時等待著各方神秘組織的計畫完成,兩種打算產生矛盾的情況,是截然不同的。

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而我觀測到富江,卻十分乾淨,徹底,沒有雜質,這也同樣是她身上吸引我的地方。

「我想了很多——」我這麼說,但立刻就被她打斷了。

「沒必要想這麼多。」她說。

我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但是,產生想法這一行為本身,已經在更早之前,就已經不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可以控制身體的行動,卻無法阻止思緒上,如同火山爆發,海濤激蕩一樣的思維。我的腦海中每一刻都有無法收束的想法產生,並且,這些想法全都是發散的,無法集中在某一個問題上,而這樣的情況,似乎並非只有我一個高川所有,而幾乎到了現在,只要是「高川」就無法避免。

這與其說是一種慣性行為或本能,毋寧視為一種「病變」的現象。和我所知的,精神病人產生焦慮症的情況有些類似。

即便腦海里的想法不斷再發散,但我仍舊對外界保持著足夠的敏感,因而,很少會因為失神而疏忽什麼,最終倒在自己的失誤下。

普通的精神病人可做不到這一點。

儘管富江讓我別想這麼多,但我也只能攤攤手,表示無奈。富江沒太大的反應,對自己的勸解無效,也沒有半點激動的情緒,因為反應過於平淡,而顯得不太像是人類。如果是陌生人,這樣的反應倒沒什麼,可她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在埋怨什麼,因為,人形江本來就不是人,不是嗎?所以,富江的反應,和一般的人類愛人不一樣,反而才是正常的。

富江坐在窗邊,彷彿在傾聽雨聲,屋內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靜。封閉的環境和溫暖的爐火,卻讓人格外有一種昏昏欲睡的安全感。

「聽見了嗎?」過了一會,鑽入耳中的聲音讓我猛然醒來。我像是打了瞌睡,也不知道是多久前的事情。

「沒多久,還不到五分鐘。」富江說,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我身後,而我正被她抱在懷裡。她是這個屋子裡最為精神奕奕的傢伙,似乎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仔細聆聽,果然不一會,就聽到了偶發般的聲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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