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58章 入夢

這到底是怎樣的攻擊?雖然觸發攻擊的條件在回想之前的遭遇後,多少可以猜測到一些,但卻還有更多不明因素。本應該沒有關上的窗戶,在闖入的時候,卻撞碎了玻璃,而在玻璃中呈現的無頭的倒影看起來像是一個預兆,但卻並非是造成傷害的正體。除此之外……我抬頭看向病棟,看向我們原先所在的病房,也不清楚裡面的凝膠怪是否已經被老男人清理。老男人自願斷後,但他到底是用了怎樣的力量,達到了怎樣的效果,卻似乎沒有人觀測到。儘管他介紹過自己的能力,但具體會是怎樣的使用方法,也仍舊不清不楚。

儘管有太多撲朔迷離的情況,但這反而是神秘事件中最常見的情況之一,所以反而不讓人覺得有什麼問題。因為是「神秘」的戰鬥,是「神秘」帶來的危險,所以,雖然希望可以洞悉其中的真相,但倘若真的沒有真相,亦或者,因為種種緣故,無從去理解真相,也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

在詭異的攻擊中,老男人死亡,眾人受創,這個結果談不上好。面對的是無法明確的敵人,以及一團迷霧的現況,也給人帶來極度的不安。哪怕隊伍並不十分和諧,但一個隊員的死亡,也往往讓人聯想到自己的死亡,進而帶來強烈的恐懼感。然而,這種不安和恐懼,對於一個常年行走於神秘事件中,身經百戰的神秘專家來說,也不過是司空見慣。

壓制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直面不可解,看起來充滿運氣成分的事件,本來就是神秘專家的生活。若非如此,步入「神秘」的新人的死亡幾率也不會如此之大,而我所見過的那些神秘專家們,也不會喜歡用硬幣測試運氣的遊戲。

莫測,詭異,死亡……這些東西就好似黑煙一眼,纏繞在我們這些人的身上。即便如此,仍舊有不得不前進的理由。儘管每個人的理由或許都不一樣,但是,應該每個人都是有理由,在站在這個地方,去面對這種壓力的。我見過許多接觸「神秘」的人,不是被「神秘」殺死,就是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自殺,但我身邊的這幾人,都並非是那麼「稚嫩」的傢伙,絕對不會因為之前的九死一生而嚇得腿軟。

「活下來了。」安娜掏出一枚硬幣拋棄來,她看了一眼結果,開心地笑起來,「果然,我的運氣還在。」

「那是偏差的力量足夠強。」特納沒好氣地說。

「得了吧,特納。你我都知道,偏差的力量,是最充滿運氣成分的力量。」安娜聳聳肩膀,將身上的破爛衣衫扯下來。之前的攻擊幾乎將她的脊椎砍斷,衣物當然也被開出了巨大的口子,內衣背後的帶子被切斷了,她一臉無所謂地,連胸罩一起扯下來,和衣服揉成一團,隨意扔在地上。

特納聽了她的話,也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沒有反駁,更對同伴豪放的姿態抱以特別的視線。倒是三級魔紋使者少年的臉色有些僵硬和羞臊,眼神閃爍,無法直視這個半裸的成熟女性同伴。接頭人蹲在一旁檢查地上的玻璃碎片,根本就沒理會這邊發生的事情。

雖然安娜或許真的不在意,但我還是脫下病人服遞給安娜。安娜的身材不錯,不過,這不是她應該赤身裸體的理由。當然,我也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脫光衣服,那些衣服雖然被破壞,但並沒有達到無法蔽體,反而妨礙活動的程度。大概只是個人的喜好吧,我只能這麼想。

「哦,謝了,高川先生。」安娜似乎才恍然過來,接過衣服穿上,但是道謝的語氣卻沒有太多的感激情緒,就像只是出於禮貌才說的社交辭令。

特納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對我說道:「安娜是天體派的。」

我無法理解,什麼叫做「天體派」。

「崇尚天然裸體,解放內心束縛……大概就是這樣的思想吧。」特納聳聳肩,說:「其實我也不太理解,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思考過人為什麼要穿衣服,人穿了衣服和不穿衣服有什麼區別。對大部分人來說,人穿衣服都是理所當然的吧。但有一群如安娜的人,就會去思考其中的緣由,然後做出了不穿衣服比穿衣服更好的結論。」

「於是,安娜其實不喜歡穿衣服?」我說。

「是的,穿衣服僅僅是為了應付社交。」安娜在一旁插口道,她對我們兩個大男人的談論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儘管被談論的就是她自己的情況。她對我說:「我知道有許多人,不論男女,面對赤身裸體的女性時,總會想到性方便的事情,但這並非是赤裸的全部意義——我也立志於讓人們理解赤裸的更多意義,以及對自身人性的啟發,但是,並不會因為對方第一時間就想到性而覺得不堪和惱怒,因為,那隻會顯得狹隘,並否定了赤裸作為性象徵的客觀存在意義。當然,如果高川先生看到我的裸體,想要深入探討性方面的話題,並親身實踐,於我個人而言也是很歡迎的。」這麼說著,她又看了同伴特納,以及目光閃閃躲躲的三級魔紋使者少年一眼,說:「另外兩個男人就算了,不符合我的癖好。」

「不要理所當然地討論自己的性癖,你這個性愛中毒者。」特納帶著一副吃屎的表情說,我覺得安娜的話讓他回想起了自己一些不堪的過往之事。

「在討論上床之前,我想你們應該看看這個。」接頭人在一旁不帶任何情緒地說著,當我們轉頭去看的時候,她正拾起一塊玻璃。不過,那亮晶晶的碎片,頃刻間就在她的手中化作粉末散落於空中。三級魔紋使者少年彷彿為了擺脫尷尬,快步離開安娜身邊,蹲在地上也拾起一塊玻璃,在其化作粉末之後,用手指沾了粉末,送進嘴裡。

「是鹽。」他有些意外地說道。

「是的,鹽。」接頭人說:「鹽在神秘學中,屬於神聖的物質,可以驅趕邪惡,但在特定的時候也會發生轉意,成為讓人畏懼的象徵。」

「無味的水,融入鹽之後,雖然顏色未變,但味道已經改變。人們視之為一種本質的變化,看似相同的外表,但內在已經截然不同。就如同人的軀殼中,寄宿著某種與人相反的,異常的外物。」安娜點點頭,說:「但這樣的意義,對我們的現況有什麼卵用?你應該清楚,神秘並非神秘學,兩者雖然看似相似,但是,完全按照神秘學的解釋去看待神秘的話,只會得到錯誤的結果。」

「是的,不能完全按照神秘學的解釋去看待神秘。神秘學也無法真正解釋神秘。但是,我們這些人之所以鑽研神秘學,這樣的行為,無論是本能的促動,還是思維的指向,也定然是有緣由的。神秘專家會研究神秘學,並下意識在神秘事件中,聯想到神秘學,這樣的情況可不止一兩例,足以證明,神秘學儘管無法真正解釋神秘,但至少可以帶來啟發。」接頭人說。

「你在給什麼人普及基礎知識嗎?這裡可沒有誰是剛接觸神秘的新人寶寶。」特納也有些不快,「你到底想說什麼?」

每個人都在等待,接頭人是不是根據當前的線索,做出了某些推斷。但是,接頭人沉默了半晌,卻說道:「啊,不,只是一時想到,隨便說說。我並沒有發現什麼。」這樣的回答是如此生硬,和她之前的表現自相矛盾,在場眾人沒有一個是相信她的。

「所以,你是想提醒我們,敵人和鹽有關嗎?」三級魔紋使者少年說:「只有這樣?」

「不,她是試圖讓我們往鹽的方向去思考問題。」安娜突然說:「網路球的傢伙,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如果讓我感覺到惡意,我會第一時間幹掉你。」

這話充滿火氣,但接頭人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說:「好的,隨時恭候。」

剛擺脫了一次危機,氣氛又開始變得有些險惡。

儘管由玻璃引發出的「鹽」的話題,似乎若有若無地,對當前情況的分析有所幫助,但我在意的,卻是別的情況——沒有雨,沒有電閃雷鳴,而且,環境似乎有些過亮,不似之前狂風暴雨的陰沉。我們從病房的窗口跳出,先不提「撞碎玻璃」的異常現象,明明從病房裡往外看,外界風雨飄搖,真正出來之後卻完全沒有被淋濕的跡象。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眼下的場景似乎陡然變了個樣子。四周本應該是一片人工修剪過的平整草坪,有一條長長的車道延伸到林子中,通往其他地方。可這樣的景色,卻一下子變成了植被茂盛,山石崎嶇的山中景象。病棟還在,但卻像是連同我們一起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而這種山中景色,卻於我而言,充滿了熟悉感。抬起頭的時候,不再下雨的天空,火星和灰燼卻如飛雪一般落下,懸掛空中的球體,本應該是月亮,此時卻讓人直覺感到,是別的某種東西。它以巨大的沉甸甸的,讓人感到不安地巨大姿態,懸浮於遠方的半空中,通體紅色,就像是被割出一道口子,正源源不斷地流血。

「我想,我們有麻煩了。」我不由得說道。因為,這裡是至深之夜的噩夢,而不是半島精神病院的「現實」。我們在跳出窗口的一刻,意識層面發生了某種變故。那麼,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將我們拖入了噩夢之中?是自身的藥物發作,亦或者有別的什麼人充當黃雀?當我們處於這個噩夢中的時候,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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