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48章 潛意識衝擊

「要進行決一死戰,首先要明白自己的敵人是什麼。」這樣的聲音在義體高川的耳畔迴響,更多的聲音混淆不清,宛如泥漿一樣。義體高川在漂浮,他覺得自己似乎在想些什麼,但又不確定。他只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並不清醒,靈魂好似正從深沉的海洋中上浮,而水面已經開始發亮了。

隱約中,腦海里有一種鼓動,就像是心跳,但義體高川知道,這個地方,並非是肉體,而自己正以一種純粹意識態的狀態,漂浮在這片黑暗深沉的海洋中,彷彿靈魂已經脫離了肉體,來到一個不知其名的神秘之處。下一瞬間,一種巨大的,無法理解的資訊,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因為數量是如此巨大,而又如此狂暴,以至於讓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點燃了。

義體高川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置身於容器中,被一種彷彿油性的液體浸泡著。他想起來了,自己正在接受桃樂絲和近江的調整。這副義體化的身軀平時並不需要維護,但是調整卻能夠讓義體的一些運作,更契合計畫中所要運用的器物。理論上,統治局構造體材質是目前世界上最強韌的材質,那並非是金屬,而是由灰霧加工而成,因此也具備極高的神秘性,但是,僅僅局限於構造體的話,同樣無法變得更強。

統治局的素體生命全身都是構造體材質,單純以身體強度來說,比之百分之六十的部分義體化的高川來說,理論上更加堅固而強大,即便如此,它們仍舊無法在戰鬥中,保證完全的勝率。除了可以傷害構造體的武器之外,在戰鬥中,意志、經驗和使用武器的能力,都可以抹消單純身體強度上的差距。

而這正是義體高川需要不斷進行調整的原因之一。義體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的戰鬥能力,以及神秘性的依附,取決於哪些方面,而最能在短短時間內,將自己戰鬥力提升的途徑又有哪一些。義體化本就是超級桃樂絲和系色的劇本,為了製造一個,在她的認知和理論中,起碼可以對「江」造成傷害的陷阱,義體高川的誕生和發展,在桃樂絲的心目中,擁有一個十分明確的流程。

近江的存在,當然不僅僅是將她視為一個陷阱。也同樣是在末日幻境中,一種天才概念的使用。有了近江,桃樂絲才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對義體高川進行下一步的調整。在這個末日幻境中,沒有近江的技術,哪怕是桃樂絲,也沒有能力對當下的義體進行更進一步的調整。

義體高川不能肯定,近江的存在是不是偶然的,但卻能感覺到,近江雖然也被桃樂絲稱呼為「近江陷阱」,其名字「近江」本身就有「接近江」的意義在內,但她自身並非是人偶之類的角色,而近江自身那猶如神秘一樣的才能和天份,也絕對不是桃樂絲和系色可以賦予的。近江的誕生,在義體高川看來,仍舊是一個謎團,甚至於,他覺得,就連桃樂絲和系色本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其中的原委。從整個末日幻境存在的基礎來說,義體高川仍舊懷疑,近江或許是桃樂絲和系色精心策劃的成果,但是其誕生,卻又具備相當的偶然性,而這種偶然性,又與「病毒」和「江」的變化有很深的牽扯。

因此,哪怕從桃樂絲和系色的角度來看,近江是「近江陷阱」,但在義體高川的眼中,近江和「江」隱隱存在的緊密聯繫,仍舊超出了這個「針對江的近江陷阱」的意義。

桃樂絲此時已經具備網路球的「最終兵器」的身份和概念,但是,在義體高川的觀察中,近江仍舊在對義體的調製和研究中,佔據主體地位。乃至於,在網路球的各項針對神秘的研究和實驗中,近江的作用仍舊遠超於桃樂絲。如果把這樣的近江,單純看成是桃樂絲控制下的一個人偶,絕對是錯誤的。義體高川有時會想,雖然桃樂絲和系色會認為,是自己創造了近江,而創造了近江的目的,就是為了針對「江」,但是,有沒有可能是,她們這樣的想法和行為,以及近江的誕生,本身就是「病毒」或「江」的推動呢?

這是一個可怕的設想,幾乎會摧毀現今所有的準備。因此,義體高川從來都沒有提起過,甚至於,連態度上也沒有表達過這樣的暗示。

無論如何,近江仍舊是站在網路球這一邊,和桃樂絲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一眾人對末日的抗爭,同樣可以視為對「病毒」的抗爭。義體高川是這麼想的,倘若「病毒」和「病人」之間的爭鬥,體現於生理和精神上的異化,那麼,映射到這個末日幻境中,理應就是眼前的全球勢態吧。

近江的技術既然用於抵抗末日進程的毀滅上,那麼她的存在,以及她的行動,自然也是「抗體」的一種表現形式。

漂浮於調整液中的義體高川漸漸變得清醒,當他意識到的時候,思維已經轉動多次。不過,腦硬體的運作,呈現於視網膜屏幕中的顯示,仍舊是一片錯亂的紅色警告。亂碼不斷浮現於數據框中,腦硬體的資源佔用也在迅速攀升。原生大腦雖然沒有如此嚴重,但也有一種焦灼感。

這是一股突如其來的資訊,義體高川的腦硬體在自檢的時候,也無法找出它是從何方輸入,亦或者又是從哪些現有的數據中推導出來的。它彷彿無根無源,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大腦和腦硬體中,因為有腦硬體在記憶和運算方面的分擔,才不至於讓自己的思維被衝垮。

義體高川動了動脖子,他清晰感受到外接數據線的存在。利用頸脖的插口,外部的計算機已經介入腦硬體,隔著不斷升起氣泡的調整液,隱約可以看到調整倉外的電腦屏幕上,飛速流逝的數據。這些外接的計算器,進一步分擔了莫名而來的資訊流,可即便如此,無法解析的東西,就如同垃圾一樣,不斷阻塞著輸送通道和運算資源。強行運轉到逼近極限的裝置,開始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下一刻,整個實驗室的主要電源被切斷,只剩下暗色的紅光籠罩著設備和盯著顯示屏的專家們。

「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有人打破了沉默,聲音顫抖:「為什麼會出現這些數據?我們這裡應該是完全隔離的。」

另一些人仍舊撲在擁有備用電源的設備上工作,半晌後,對眾人說:「是從義體那邊傳來的數據。」

「不可能!」另一人憤怒地反駁,「設備和義體的接駁是單向的。控制閥在近江博士那裡,而且也根本沒有人可以看懂那東西,更不用說破解了。這裡本該是最不可能被從內部以及外部駭入的地方。」

「有沒有可能……近江博士那裡……」有人猶豫地說。

「不,我問過了,近江博士沒有任何動作,桃樂絲那邊也沒有。」很快就有人完成了確認,「這些無法解讀的資訊,的確是從義體內部自然生成的。」

「為什麼義體會突然生成這些?是調整的問題嗎?」立刻有人發問。

「不知道,不能確定,畢竟,義體的構造近似於構造體材質,但又並不完全和我們所見過的所有構造體相同。」另一人說:「聽說是高川先生在統治局遺址中完成的改造,並不是任何人為,而是統治局技術的遺產,所以,會出現問題也在意料之中。從這個角度來說,義體被激活的這些資訊,可能隱藏有義體的秘密。」

「先不管這些,分流的數據保存了嗎?」有人說。

「自動保存的,但到底能保存多少,卻很難確定,而且,從剛才事故的情況才看,這些數據在計算機的運算序列中,處於最優先狀態,而被強行運轉。」負責這方面的人回答:「這樣看來,我們對設備的調校是正確的,至少在運算序列方面是這樣。」

「有沒有可能,這些數據就是一種病毒,強行突破序列結構,將自身列為最優先等級,通過佔用運算資源和過載的方式發動攻擊?」另一人說:「或許,這只是義體的一種安全策略,我們的研究太過深入,進而觸發了這種策略。」

「你是說,義體的防火牆?」有人深思。

「不,我是說,腦硬體的防火牆。」那人回答:「雖然在監控中,這些數據是從義體流出的,但我們的監控,是將義體和腦硬體看成一個整體,但實際上,高川先生的腦硬體和義體是區分開來的,並非是配套的部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是腦硬體出了問題,進一步激發了義體的問題?」專家咀嚼了一下,卻只能嘆息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許可權研究高川先生的腦硬體內部構造,所以根本無法確認。」

義體高川聆聽著他們的話,雖然漂浮在這個調整倉中,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實驗台上的小白鼠,等待被解剖的實驗體,但是,義體高川卻十分清楚,實際情況並非是感覺上的這麼回事。儘管從一些角度來看,自己的確處於被研究的位置,但這種研究始終維持在「調整」的水平線上。更深入的操作,是只有桃樂絲和近江本人,才能著手進行,而就知識和能力來說,這些專家也只能觸摸到義體的表層,而達到這個地步,也完全依賴於過去網路球對統治局遺址的開發,對構造體材質的研究積累。

目前為止,能夠深入義體和腦硬體的底層構造,進行深入而細微的調整的人,就只有近江一個而已。而近江也從來都沒有將這部分足以深入義體和腦硬體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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