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35章 接頭

原來如此。按照人形「系」的說法,阮黎醫生的粉紅藥劑可以抑制女病人體內的惡性反應,女病人的「活動源泉」來自於這種惡性反應,那麼,這種惡性反應的源頭,是否可以追溯到研討會給病人服用的新葯呢?阮黎醫生私下的作為,顯然和研討會的想法有不少衝突,儘管阮黎醫生在為研討會工作,但粉紅藥劑和新葯的效果,也許可以視為,雙方理念和路線上的分歧,對待這個噩夢的態度,雙方也應該有不少矛盾的意見。

我想,研討會是了解這個噩夢的情況,包括至深之夜的一部分情報在內。畢竟,研討會的構成中,並不完全是如同阮黎醫生這樣視「神秘」為無物的人。反而,有許多證明可以證明,研討會內部已經被神秘組織侵蝕,包括提供這個半島精神病院,贊助研討會活動的大金主「達拉斯」,本身就是一個電子惡魔使者。

既然他們接觸了「神秘」,嘗試去了解「神秘」,自身的立場當然也會被「神秘」侵蝕,這種視角的偏向性,讓這些人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角度,不可避免會和其他神秘組織靠近。反過來,阮黎醫生之前在電話中提到,她認為研討會已經被白色克勞迪婭影響,就完全可以理解了。當研討會越來越接近「神秘」,越來越傾向於,用「神秘」的視角和方法,去推動研究的時候,在阮黎醫生看來,就是這些人正在變成「精神病人」。

我想,雖然阮黎醫生在和這些人接觸的時候,不一定會明確表示出來,但在她的心中,這些受到白色克勞迪婭影響而逐漸變成「精神病人」的研究人員,正在將研討會的研究帶入一個歧途,最終研究出來的「樂園」,不會是對抗白色克勞迪婭,拯救世界的靈藥,而是進一步促使末日來臨,強化白色克勞迪婭影響力的魔葯吧。

既然如此,研討會目前所製造出來的新葯,會對病人帶來的效果,當然也是不被阮黎醫生看好的,甚至於,認為其惡性要遠大於良性,進而她才開發出粉紅藥劑,以遏制病人體內的惡性反應。然而,新葯的確已經對病人產生效果,而從人形「系」的解釋來看,病人目前的活動完全是以這種惡性反應為核心,所以,才會出現女病人當前的情況。

另一方面,既然人形「系」在解釋中,使用了「惡性反應」這個辭彙,那麼,在一定程度上,她對病人與噩夢中的情況所映射的狀態的看法,和阮黎醫生是保持一致的。

那就是:這個噩夢的形成和變化,本身就不是一種好事,也並不反映著一種良好的變化。也因此,「噩夢」這個辭彙用得恰如其分。

進一步來說,研討會在為新葯的效果歡欣鼓舞的時候,從製藥的初衷來說,新葯其實是「失敗」的——我無法評斷,到底是研討會的看法正確,還是阮黎醫生的看法正確,不過,在心裡的天平上,人形「系」同樣佔據一塊很重的砝碼,哪怕至今我仍舊認為,她就是「系色中樞」的一個化身,其行為和目的對我和「江」有很嚴重的針對性。

當人形「系」和阮黎醫生的意見存在巧合般的一致時,我更願意相信她們的看法:這個「噩夢」的存在,哪怕沒有至深之夜,也同樣映射出病人服用新葯後的某種惡化,再加上至深之夜的存在,更倍添了這種惡化的程度。

既然阮黎醫生的粉紅藥劑只能暫時遏止病人的惡性反應,甚至不能讓其好轉,更不能讓其渡過至深之夜,那就意味著,阮黎醫生目前的研究成果並不足以讓她挽救什麼。

然而,服用了新葯的病人,並不僅僅是只有陌生人。我對自己的情況不感到擔憂,但卻更加擔心瑪索的情況。身為例診病人的瑪索,當然會被研討會看重,而這種看重從當前的情況來看,卻並非是一件好事。

即便如此,哪怕想要帶走瑪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關鍵,不在於是否可以突破層層封鎖,找到她,帶走她,而必須考慮帶走她之後,失去了研討會的新葯和研究,會不會反而讓其病情快速惡化?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樂園」就是一種帶有癮性的迷幻藥,會讓斷葯者出現禁斷反應。哪怕考慮到阮黎醫生的研究能力,在沒有研討會的支持的情況下,她很可能也無能為力。

畢竟,阮黎醫生之所以會帶我來到這裡,加入研討會的研究,就是因為,她已經確定,只靠自己的力量,所能取得的成果十分有限。她雖然才華橫溢,但也需要研討會的支持,才有可能更進一步。而且,阮黎醫生所製造的粉紅藥劑,對病人的效果十分有限,脫離了研討會,就更加不可能開發出更好的藥物。

無論如何,近期內離開研討會,從風險上來說,仍舊讓人感到重重顧慮。目前的情況,有點兒像是飲鴆止渴,明知道研討會內幕重重,其本身正在產生一些危險的變化,但卻又必須藉助研討會的力量。

我深深感到世事艱難。

無論是瑪索成為例診病人,還是阮黎醫生參與研討會的樂園研究,都是哪怕知道後果堪憂,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而我卻無法阻止她們,也沒有理由去阻止她們,因為,僅僅從目前的情況來說,我並沒有解決她們的問題的方法。我仍舊相信自己的計畫,但是,我的計畫並非是從單一世界的末日趨勢的角度,去做出應對,而是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嘗試讓一切都抵達好結局,極為理想化。

我當然清楚,這種理想化意味著什麼。

女病人的情況就暫時只能這樣了,我想,阮黎醫生既然有所指示,就一定有後繼的計畫,粉紅藥劑應該只是計畫中的一環。

同樣的,我希望她真的有一個完整的,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可行的計畫。只要她有這樣的一個計畫,那麼,我是渴望去配合她的。不是願意配合,而是渴望配合。儘管阮黎醫生的視角,和我的視角不同,但我願意相信,她可以看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找出我所找不到的答案,然後,去拯救一些人,挽回一些事情。

可以這麼看,我、阮黎醫生和網路球,雖然立場和視角不完全一致,但同樣針對末日採取行動的我們,天然就具備相互合作,相互認可的基礎。

過去的我,大概會更加肯定「病院現實」的角度吧,但時至如今,在我的心中,「病院現實」雖然仍舊很重要,但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了,它僅僅是「真實」的眾多側面的其中之一。無法誕生「奇蹟」的病院現實,天然有自身的弱點。而僅僅基於「病院現實」去看待一切,去採取行動的話,也同樣會受到這個弱點的影響。

在我看來,這個弱點最實質性的表現就是:在病院現實里,或者說,完全以病院現實為看待問題的基礎核心,永遠都不可能觀測和理解「病毒」,更不可能製成「血清」。在太過現實的世界裡,過大的差距根本就沒有彌補的可能。正如同,只有在科幻小說中,當足以毀滅星系的外星人降臨時,人類才能依靠一些奇蹟般的漏洞發動反擊,最後取得成功。

我不覺得,病院現實會是這樣一個充滿奇蹟的世界。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愈發肯定,自己不能走系色中樞、超級桃樂絲和另一個高川目前所走的道路。我無法肯定他們一定會失敗,並且,也十分肯定他們的努力和意志,由代代「高川」累積的資本,在系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的手中,將會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然而,基於病院現實的道路仍舊需要「奇蹟」,而指導系色中樞她們行動的理論本就充滿了不確定性,而一旦如我所想,病院現實不存在「奇蹟」,那麼,這條道路不就是註定了失敗嗎?

誠然,在實際的結果出來前,誰都不能肯定,哪些人會失敗,哪些人會成功。

但是,俗話說得好,雞蛋可不能全都裝在同一個籃子里。

我看著人形「系」,最終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我不認為,這些話能夠影響她們自身的判斷。她們選擇了自己的道路,用自己的方式,嘗試去做一些事情,倘若她們會動搖,更早以前,就已經動搖了。我十分清楚,只有堅信自己的正確,才能在如此多的痛苦和不見天日的黑暗中,走到現在。而既然走到了現在,也就沒有理由不再走下去。

我是這樣,「高川」是這樣,她們也是這樣。

所以,就這樣吧。

我堅信自己,但也祝福她們。

「謝謝。」我在心中,對面前的人形「系」,也對不知道究竟以何種方式存在於什麼地方的系色如此說道。謝謝你們,堅持到了現在,沒有你們,「高川」就是無力的,而沒有「高川」,就沒有現在的我。我作為「高川」,試圖拯救你們,但也同樣被你們拯救著。

你們,是我最愛的親人。

所以,我一定不會停留。

「我在高塔遇到了一些躲避至深之夜的人。」我對人形「系」說:「我把這裡的位置告訴給他們了。」

「您是正確的,庇護所歡迎所有人。」人形「系」說,「這個庇護所之所以存在,正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

「呆在這裡,就可以安全度過至深之夜嗎?」我問道。

「也許。如果在這裡,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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