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23章 不協調

我一步步逼近高塔,高塔周圍的怪異談不上阻礙,它們固有其活動的規律,只要掌握了這個規律,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內通過這片區域。不過,我卻在半途中,一株枯老的樹下暫時駐足,那裡有這次旅途中第一個看似人造物的東西——一座墓碑,歪歪斜斜靠在墳頭,但是用連鎖判定可以確定,墳墓下方沒有任何屍體。我用手掌擦去墓碑上的灰燼,就看到上面刻著諸多名字,第一眼看去都是陌生人的名字,但全都擠在一個墓碑上,仍舊顯得怪異。

到底這個墓碑是誰建造的?為什麼這些人的名字會刻在同一個墓碑上?這些問題的答案目前都沒有一個確切的解答,但同樣的,身為神秘專家,聯繫這個噩夢的來由,我也有自己的猜測。這個墓碑放在這裡,孤零卻充滿了某種暗示,我覺得,這些人的名字隱藏有某種秘密。或許會有人覺得,這些人可能是在我之前活動的,如同老霍克那樣的噩夢中的怪異獵殺者,是試圖尋找「至深之夜」秘密的,尚存知慧的精神病人。但是,假設真有這麼一群人,將他們視為半島精神病人的一員,其實也有許多疑點。

在我看來,最大的疑點就在於時間。研討會究竟是何時製成新葯,而在我到來之前,是否已經讓病人們服用新葯,這些都暫且沒有答案,不過,純粹追尋病人服用新葯的時間,應該不會太前。這個噩夢是在各方神秘勢力的默契下干涉而成的,其形成的時間,絕對不會太久,而老霍克的「身份」卻是長期狩獵怪異,追尋「至深之夜」的人,這個身份有一種很厚重的歷史感,這種歷史感和噩夢成立的預估時間讓人感到矛盾。

雖然是意識態的世界,時間、地點和歷史,都不能拿正常世界的情況做例子,但是,即便是意識態世界,也是基於人們自身意識的。要具備一個「悠久的歷史」,就必須有一個「悠久歷史」的意識概念。除非構成這個噩夢的病人,都將自己視為「一個殘酷而悠久的歷史的見證者」,將自己視為這段歷史中的一個角色,那麼,這個噩夢才更有可能是具備「歷史」的形態。

當然,也會有其他可能性,但是,在我的了解中,噩夢的形態,更多是基於做夢者自身的認知和潛意識的活動所構成的。它很少會出現真正超乎每個人認知的情況。反過來說,在噩夢中,哪怕是最怪異的現象,也會有其意識態的源頭。這個源頭來自於構成這個噩夢的某種意識的深處。

我不覺得,構成這個「噩夢」的精神病人,可以完成這麼一個深邃而悠久的歷史構架。也意味著,假設當前出現的一切,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一定存在我所注視的精神病人之外的某種情況,才導致了噩夢是如今這個樣子。

例如,老霍克其實有可能不是半島精神病人,和他類似的情況,還有教堂中的人形系。相比起人形系,老霍克同樣不像是已知的某個神秘組織的人,儘管他為我設下的「封印」,看起來的確對神秘組織有利。但是,其本人看起來更給人一種「他已經在噩夢中生存征戰許久」的感覺,而且,他的說話,也給人一種「和他類似的人還有許多」的感覺。

但是,假設老霍克不是半島精神病人,也不是入侵到這個世界的神秘組織的成員,那麼,他到底又是什麼來頭呢?

暫且稱呼老霍克為「獵人」。那麼,假設眼前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一個個已經死去的「獵人」,那些,這些和老霍克一樣的「獵人」,又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老霍克和人形系肯定存在某種連繫,這種隱晦的連繫,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和「至深之夜」有關,而具備更深邃的內涵,這是我的直覺。

我在墓碑上尋找老霍克的名字,結果真的在最下方找到了,只是,老霍克並非是最後一個名字。在他之下還有更多的名字,不過,以老霍克的名字為分界,包括他的名字在內,上方的名字全都被橫向的裂紋划去,而下方的名字卻還完整,就彷彿在暗示著,被划去名字的人,都已經死亡,而沒有划去的名字暫且還生存著,但卻一定會死去。

然而,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也算是老霍克繼承人的我,在這個墓碑上卻沒有名字。這似乎也暗示著某種特殊的情況。

這個奇怪墓碑,一大片「高川」名諱的墳墓,充滿了異樣感的老霍克本人和人形系,這些東西在我隱約的感覺中,都不像是局限於這個半島精神病院的存在,從而更具備深刻的含義。這個噩夢雖然從這個中繼器世界的角度來看,是研討會的新葯造成的,但是,卻似乎還具備另一個角度的,更加深邃的源頭。

正是因為這種「深邃」,讓我多少對這個噩夢的存在性,以及正在噩夢中發生的「至深之夜」,都不由得產生更深遠的聯想和猜測。

所謂的至深之夜,所涉及的背景,絕對不僅僅是至今為止所知道的這些東西。

這個墓碑在這裡,充滿了即視感的高塔也在這裡,不得不讓人去猜測,高塔中到底會出現怎樣的東西,而那樣的東西,在我看來,一定是讓許多人都感到震驚的。

越是接近高塔,超出半島精神病院範圍的東西就越多。這個噩夢看上去是服用新葯的精神病人們構建的噩夢,但往深處探究其存在的種種矛盾和疑惑,卻能肯定不僅僅是如此而已。而在我進一步的猜測中,可能就算是引導這個噩夢構成的神秘組織,也會意外於這個噩夢的深邃和龐大,其中暗藏的東西,大概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吧。

他們製造了一個連自己都無從完全把握的噩夢世界,我認為,這個噩夢世界變成現今這個樣子,也不是這些神秘組織所樂意見到的。他們干涉了研討會,卻同時彷彿有一種力量干涉了他們,利用了他們的計畫,讓看似盡在掌握中的計畫,出現了一絲絲不和諧的音調。

我對這種不和諧的,彷彿被某種冥冥中的力量干涉引導的感覺十分熟悉。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許多神秘專家都能從自己的經歷中產生類似的感覺。也正是這種感覺,才是讓不少神秘專家黯然退出網路球的原因。因為,他們在這種命運般的操弄中,感受到一種愚弄,一種無可奈何的情況。

「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似正確的,但其結果,也不過是促進末日的到來罷了。」這樣悲觀的說法,在過去末日幻境的神秘圈中被許多人所接受。

我覺得,所有來到這個噩夢中,仔細觀察過這個噩夢的神秘專家,多少都會對這個說法感同身受。

穿過高塔前一片白色的花地——這些花的樣子是我從未見過的,而它的存在讓我不自禁聯想起「白色克勞迪婭」。

暫且不管這些富有喻意的東西。我走上高塔前的台階,一路斬殺了許多外表醜陋,而內在軟弱無力的怪異。當我站在那個大門前,便毫不猶豫地將之推開。

大門很沉重,儘管相對於這個高塔來說,門的面積不算過份,但是它的份量,仍舊超乎我的想像。大門關閉的時候,很難想像高塔內裝飾的奢華和厚重。進門的腳下,就是一條寬敞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通往第二層的階梯。鑲嵌的地磚拼湊成古樸的花紋和複雜如同魔法陣的紋路。抬起頭可以看到吊頂,上面有一幅幅和我的裝束類似的人們,與一群群怪異戰鬥的圖案。

這裡的擺設,富有中世紀歐洲的味道。雖然想說像是貴族的味道,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更像是模仿中世紀貴族的味道。沒有電燈這類的東西,唯一的照明物就是燭台,而這些燭台之間用鎖鏈勾連。在我踏門而入的一瞬間,一個個燭台憑空被點燃,從而可以讓人隱約看到角落裡的乾屍和骨頭。乾屍臉上多少還殘留著瘋狂而驚懼的表情,他們沿著牆壁一排排坐著,腦袋被摘下來,被自己捧在雙手中,像是供奉又像是懺悔,總而言之,並不沒有一處使可以讓人感到正常的。

燭光下的桌椅都已經布滿灰塵,但是,倘若擺放到有食物、果蔬和酒類,這些可以食用的東西卻給人一種新鮮的感覺,就好似剛剛摘下製作好,擺放上台不久。只是,在現場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這裡的氣氛異常,哪怕沒有目視到怪異,卻能讓人直覺到,來自於四面八方的惡意窺探。

這就是高塔一層,根本看不出到底起什麼作用——像是居室,禮拜堂,正廳、餐廳和書房的結合體,甚至於,可以看到一些矮牆圈出一部分狹小的獨立空間,宛如監獄,又宛如墳墓,這些被矮牆隔開的地方,是書架、書籍和各種文字資料最多的地方。我逐一檢查,卻發現,除了封面上有一部分認識的文字,裡面的內容全都是鬼畫符,根本認不出來,不像是正常使用的文字。不過,哪怕是不知道內容,仔細觀察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一絲絲瘋狂的氣息,讓人只覺得,寫下這些內容的人,其實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除此之外,讓我在意的,還有一些可能暗示「眼睛」的圖案,這些圖案比起居民區附近山頂祭台的圖案更加隱晦,反而讓人覺得,祭台的建造,其最初的樣本就是這裡。

眼睛,血液,隱晦而瘋狂的氣息,怪異而矛盾的情狀——在我的認知中,最符合這些特徵的,無疑就是「江」。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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