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19章 臉

我知道一定會在這個半島上碰到愛德華神父。

我目前所搜集到的線索都證明,研討會的活動已經吸引了這個世界中大部分「入侵者」們的目光。雖然我可以猜測,「樂園」的誕生,其實就是末日幻境中末日真理教利用中繼器進行許願的結果,當然,因為火炬之光的活躍,「樂園」誕生的前後理所當然地發生了偏差,但無論如何,對「樂園」的研究已經開始,而圍繞「樂園」,試圖利用末日真理教的計畫去為自己的計畫做鋪墊的各種陰謀也隨之展開。如今半島上的勢力十分複雜,儘管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光明正大地站出來,而是以一種隱晦秘密的方式參與——我十分熟悉這種隱秘行動的風格,因為這本來就是神秘組織最擅長的風格。

愛德華神父雖然是一名強大的獨行者,但是他的計畫同樣不可能只依靠自己來完成,大部分準備,需要對各方的行動加以干涉,利用對方的計畫去完成自己的計畫。我十分清楚獨行者的自由和制約,強大和局限,至今為止,我都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哪一個獨行者可以將整個局勢操控手中,將他人變成手中的木偶,反而,在充當下棋人的同時,也不得不將自身變成一顆棋子。

正如我自己必須見縫插針,隨時干涉自己可以觀測到的,親身參與的他人的計畫,並按照具體情況細微調整自己的計畫。整個計畫始終只有一個不斷修訂的草稿,想要按照既定的步驟,一點點去實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的計畫在階段目標和過程細節上,已經於心中訂正過無數次,和最初的計畫草案已經有很大不同了。而這其中,也並非沒有外界的劇烈變化,以及自己的認知加深,而不得不去修正的原因。

我不覺得愛德華神父會是例外。

如果他想完成自己的計畫,同樣許多到處奔波,干涉任何他所知道的,所認為將會影響自身計畫的他人計畫,如今半島上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其後繼影響,理所當然都是他必須深入關注的。否則,他過去於暗中協助五十一區完成黑煙之臉又是為什麼呢?我有理由相信,黑煙之臉和沙耶病毒一定存在某種相互性的影響,而這種影響,也絕對不可能被當前的五十一區破解和反利用。假設隨著時間推移,五十一區也可能達到完全擺脫沙耶病毒影響的可能,但他們就是缺乏時間。反過來想想,愛德華神父當然也有可能製造假象,讓五十一區的人覺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握黑煙之臉,剔除所有隱患。但即便讓他們知道,自己暫時無法完全剔除隱患,也可以將這種隱患,看成是五十一區和愛德華神父的聯繫紐帶。

無論如何,都沒有證據可以讓我相信,五十一區真的可以完全將愛德華神父擯棄計畫之外。愛德華神父過去一直都是末日真理教的重要成員,倘若五十一區和末日真理教合作,那麼,五十一區、末日真理教和愛德華神父三方的默契,理所當然會遭到NOG的敵視和警惕。因為,他們真的有合作的基礎,而這個基礎甚至可以保證他們各取所需——這也是我所能理解的,NOG可能對當前局勢的最壞判斷。

如此一來,愛德華神父出現在我的面前,對我說的這些話,當然也可以視為一個組織聯合的警告。我覺得,他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就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在絞殺我的行動上,或許這就是我在失去了對富江的觀測後,沒有第一時間直面最終兵器的原因。我十分清楚,魔紋達到第四等級的自己有多強,而自己又有多少後手,但也同樣清楚,即便是這樣的自己也並非是無敵的。

無論是可以進行意識行走,加上已經達到「用意識作為參照」的速掠超能,都不足以讓我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能夠在面對最終兵器時取得勝利。在我的理論中,「江」和「病毒」是兩位一體,而「江」僅僅是我對「病毒」觀測的一種人性化的結果,而這個人性化的結果,會隨著失去對人形江的觀測,失去對體內「江」的觀測,而迅速偏向於「病毒」。而「病毒」毫無疑問,是對所有人都毫無益處的,完全符合「病毒」這個辭彙的負面意義。更可怕的是,大概「病毒」並非刻意針對人類,其活動,也不對人類抱有任何惡感或好感,它僅僅是依循自己的生存方式,不自覺地給人們帶來可怕的惡果。末日症候群患者僅僅是因為「病毒」存在,自然而然產生的變化。

正如我們無法抱怨天災,只能嘗試去削弱它,控制它,但是,當這種天災屬於「無法觀測」,卻在實際產生作用的情況下,又該如何去面對呢?

我自過去的末日幻境中誕生,經歷了病院現實,才獲知了「病毒」這個存在的概念,但如果沒有經歷病院現實,那麼,同樣也只能通過末日進程本身,和網路球的人一樣,苦苦思索和追尋,這麼一個導致末日進程的概念吧。

末日幻境的人幾乎不可能知曉病院現實的情況,反過來,病院現實的人也只能從數據去揣測,而無法直觀觀測到末日幻境的情況。唯有特殊的人,才能跨越這條看不見的界限,同時以不同的視角,去嘗試理解自身的存在。這樣的人,被稱為「被選中者」也無可厚非。

而哪怕是我、桃樂絲和系色這樣的「被選中者」,也同樣難以理解「江」和「病毒」的存在,而只能以各自所能理解的部分,描繪一個個近乎空想的理論,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相信,她們和我一樣,都明白自己其實並沒有,也不可能真正認知這樣一種存在。它的存在性,具備一種超越性。

「江」是唯一的慰藉,因為,它可以在理論中,於我的觀測中,表現相對溫和。但是,如果連「江」都不存在的話,我們面對的就只剩下可怕的「病毒」了。

我因為「江」獲得力量和底牌,在他人面前展現出異常強大的一面,暫且可以認為,對自己有益,但在「江」消失,而「病毒」的一面展現的時候,這些力量和底牌又算是什麼呢?本來有益的力量,當然也可以變成是「有害的侵蝕」吧。

而在假設中,屬於「病毒」體現的最終兵器,會讓我顯得弱小,也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我並非完全肆無忌憚,在富江離去,而身邊也不存在其他人形江的時候,唯一的慰藉,反而是體內時而湧起的,因為「江」的存在而產生的本能恐懼。它證明「江」還存在,進而證明「病毒」還沒有接近。這種熟悉的,讓人欣慰的恐懼,就如同一個天然的對「病毒」偵測的雷達。至今為止,沒有比之更準確的了。

可即便如此,在無法觀測人形江的現在,同樣暗示著「病毒」的活躍性的情況,都仍舊是我無法忽視的。

此時愛德華神父的警告,在我的眼中,並不僅僅是代表那些龐大而富有野心的神秘組織,更是這些神秘組織的活躍背後,所隱藏的「病毒」的活躍性。我可以透過他的行為和語言,隱約感受到「病毒」的活躍所帶來的威脅。

我不知道在愛德華神父的眼中,此時的我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我很努力維持自己的心態,畢竟,這本來就是我早就預料過的結果之一。不過,愛德華神父偶爾流露出的眼神,還是有些疑惑的。

我覺得,他可以感受到,我之所以避開詞鋒,轉移話題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被「大勢力嚇唬了」,而存在一種更深刻的理由。我也覺得,他正是因為不明白這個理由,所以,才對我的表現感到有些好奇。

即便如此,我也仍舊不會告訴他關於「病毒」的任何事情,因為,那並非是我計畫內的所為。

愛德華神父的話中有許多不實的地方,他沒有說謊,而僅僅是嘗試用話術削弱我的反感。但我是知道的,這個由大部分勢力默契推動的計畫,擁有一個極為隱晦的「儀式」,我看到了那個祭台,哪怕它還沒有啟用,我也能直覺感受到,那是一種獻祭儀式。

很可能,一旦這些人通過「噩夢」確認了,病人們的狀態達到理想的程度,就會對其進行獻祭。雖然這麼想,但是,病人們在「噩夢」中的狀態,亦或者說,整個「噩夢」的變化,到底要達到何種程度,才能讓他們滿意,這個指標是我暫時無法知曉的。另一方面,「至深之夜」的傳聞和開始,也證明了,對方的計畫一定有這樣一個指標。

我可以看穿許多東西,但在這裡擺明了說,也沒有任何用處。

「不如談談瑪索。」我說,「還有剛才那個女人,她到底是誰?」

愛德華神父沉默了好一會,才笑了笑,不再延續之前的話。我沒有給予他任何保證,我也相信,他實際明白我的態度,在噩夢這一環節中,我們是敵對的。同時,我也相信,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打算將這種敵對放在眼下解決。我們為了各自的計畫,都還有用上對方的時候。

儘管忌憚「病毒」的活躍性,但我不會因此,就害怕與末日真理教和五十一區這樣的大組織交鋒。而我的這個態度,也已經充分讓面前的男人知曉了。

目前的情況,這樣的表態就已經足夠。

愛德華神父對我說:「瑪索和你不一樣,對新葯表現出極強的適應性,在所有服用新葯的病人中,她是近乎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唯一一個。甚至,我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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