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301章 警告

真是難以置信,我身邊看似尚算正常的人們都是精神病人,而我身處的「度假村」是一處精神病院的院內設施。而在阮黎醫生的觀測中,我失去了三天的記憶。我不是懷疑阮黎醫生,只是,並沒有真實感,倘若我真的失去了記憶,那麼,這三天中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呢?不,應該說,在這個「我」的意識沒有清醒前,這個身體的「高川」又到底在阮黎醫生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怎樣的行為呢?我猜測,那一定是讓他們覺得,我的病情變得嚴重的行為。

不管怎樣,現在的阮黎醫生都沒有讓我複習那段時間的行動記錄的意思。我追問健身教練等人的情況,也只是得到「他們和其他專家仍舊正常進行研討會活動」的回答,但字裡行間的意思,聽得出來,是已經認定,他們也被在一定程度上,被看作是「精神病人」。研討會十分肯定,我們在當時所遭遇的一切,正是受到白色克勞迪婭的證明,如果僅僅從「神秘」的角度去看,將白色克勞迪婭的存在,和「江」、「病毒」聯繫起來,倒也不算錯誤。只是,研討會並沒有從如此深遠的角度,去認知這一切,而僅僅是十分單純地,將「白色克勞迪婭」和「幻覺」聯繫起來。

受到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所以,一部分專家看到了「幻覺」,並且,這種「幻覺」還會隨著時間不斷加深,雖然不會在短時間內影響他們的生活,但這種危害潛伏下來,也總有一天會爆發,最終對自己,為他人造成極為惡劣的結果。他們生活在「幻覺」中,這個「幻覺」則是基於現實的即時情況所產生的「幻覺」,同時,也會和他人的「幻覺」產生交互,而沒有受到克勞迪婭影響的人,是無法確切知道,他們到底都在即時性地產生何種「幻覺」。因此,利用「白色克勞迪婭」製造出的迷幻藥「樂園」才是必要的。

現在的情況,雖然可以通過交談,去大致描繪病人們腦中的世界,但和親身體驗相比,卻不夠直觀,也無法衡量危害的大小,乃至於,無法通過這種「幻覺」的程度,去估量世界末日到來的方式和腳步。對阮黎醫生等人來說,現在唯一確認的是,「白色克勞迪婭」所導致的幻覺,正是末日到來的前兆,也是伏筆和表現。

倘若嚴格一點,或許可以不說「世界末日」這個辭彙,因為,讓整個世界從物質和非物質層面上崩塌的情況,和「人類全都死亡」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而「世界末日」一說,並非是從阮黎醫生等人口中提出,而是從物理學家和數學家的公式中,推導出來的一種傾向。

即便如此,哪怕「世界末日」不是世界的末日,而僅僅是人類的末日,白色克勞迪婭所帶來的影響力,都已經值得人們重視。

如今,之所以末日真理教內部的分歧還沒有完全爆發出來,正是因為,無論是數學家、物理學家所推導出來的,以白色克勞迪婭的存在為起因,而已經出現的「世界末日」傾向,還是阮黎醫生這些人得出的,以白色克勞迪婭為主要緣由,所導致的「人類末日」的展開,都對人類自身產生了巨大的威脅。

在理性的程度上,人類末日比起世界末日,當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在感性的程度上,人類末日要遠遠超過世界末日。

而無論哪一種認知,都是基於「末日進程已經開始,人類難以避免」這樣的認知為基礎。

所以,哪怕對彼此的認知不太認可,利用數學公式和物理模型去推導出來的末日論,和以「白色克勞迪幻覺」為核心的末日論,已經存在不少的衝突,對於在拯救世界的路途上,僅有的資源,應該傾斜於哪一個論點,也有產生許多爭執。

但就目前的大體形勢來說,雙方的合作仍舊是必須的。

正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哪怕之前的事件,真的摻有末日真理教內部的矛盾,阮黎醫生等人也會保持沉默吧。

我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對阮黎醫生等人來說,無論情勢如何變化,首先研究出自己理論中,擁有巨大作用的「樂園」,才是最核心的任務。與之比起來,手段反而並不重要,在一些方面讓步也是可以接受的。而前來參與研討會的所有人,都不免會在這樣的行動方略下,受到一些影響。

儘管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會覺得研討會的反應遲鈍,亦或者,覺得他們的能量不應該僅僅是現場感受到的那樣,但在事後,和阮黎醫生交談時,就能從她那隱晦的態度和暗示中,覺察出研討會在控制整體局面時的選擇。

他們所做的一切,無論對於受害者是好是壞,都僅僅是為了完成「樂園」,然後以「樂園」為基礎,推動自己的救世計畫,僅此而已。

冰冷,殘酷,但是,除非有一個確實行之有效的方法,否則,他們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因為,在這個時候,判斷「成敗」的標準,在真正的「成敗」到來之前,是不存在的。

在過去,那些所謂的拯救世界和拯救人類,不過似乎一种放大的說辭,實際上,世界末日和人類末日是不存在的,而在這些號稱「拯救」的過程中,人們所做的一切,以及做了那些事情的人們,都不過是一些可以取代的,無關輕重的螺絲釘。

真正意義上面臨一個到來的「末日」,而去拯救世界,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正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確的,而僅以自己的想法行動著。

我不也如此嗎?不僅我,所有的「高川」,以及高川的小夥伴們,都是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根據自己的想法行動起來。

這樣的我,沒有任何立場,去譴責阮黎醫生等人。

「媽媽?」我說。

「什麼?阿川。」阮黎醫生的語氣變得柔軟。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確的……」我沒有把話說完。

「那就堅信自己是正確的,倘若不這樣,你就連行動的勇氣都沒有。」阮黎醫生說,和我想一樣,她只是奇怪地問:「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問這樣的話呢?在你的日記里,在你自以為親身經歷的冒險中,你不是一直貫徹了這樣的想法嗎?現在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阿川。」

「不,只是……」我頓了頓,對她說:「只是想要一個鼓勵,一些認可而已。」

阮黎醫生沉默了片刻,聽筒里傳來溫柔的聲音:「無論是現實,還是幻覺,都要努力,都要相信自己。阿川,你必須相信,希望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無論它是不是就在你手中。」

「……知道了,媽媽。」我這麼高興地回答著,眼淚悄悄滑落下來。

心中一些沉甸甸的污垢,就像是被這眼淚沖刷了。

我掛了電話,原本有些擔心健身教練等人,但從阮黎醫生的態度來看,他們雖然被懷疑,被做下了一下不好的判斷,但卻暫時不會有任何危險。其他的專家也有大部分是這樣的處境,而他們自己大概並不知曉,也無法把握自己未來的命運,但在那決定性的一刻到來前,他們同樣擁有選擇和希望——只要研討會還沒有開始行動,希望就是存在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之後是否可以幫助他們,但是,有一點是很確定的,哪怕在阮黎醫生的眼中,五十一區的襲擊僅僅是一場幻覺,但是,如果我沒有在那個時候留下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在那次襲擊中死去——阮黎醫生那邊已經確定了好幾名專家的死亡,而他們的死因,正是因為產生了幻覺,而導致生理上的異常。就「死亡」這個結果來說,是不是真的受到怪異的攻擊,沒有任何差別。

我和阮黎醫生,對同一神秘事件的觀測是不一樣的,但是,卻又在相當大程度上,保持著結果上的同步。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認為自己在事件發生當時,做了正確的判斷。

至於,結束事件之後,我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失去三天記憶」的病人,就不怎麼重要了。

我如今可以清醒地交談,阮黎醫生那邊在平靜中也不乏喜悅。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儘管在阮黎醫生那邊的觀測中,我是剛剛才恢複一些正常的精神病人,但對我來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精神狀態,並沒有任何變化。

我不記得,在被送至精神病院的三天中,到底遭遇了哪些人,經歷了哪些事情,又為什麼自己回到自然保護區的設施中。

在我自己的感覺中,自己才剛剛處理了一次神秘事件。但是,自己所要面對的情況,的確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

例如,我現在要應付一群精神病人,哪怕,我至今還沒有發現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有心理和精神上的毛病。不過,鄰居那幫人,的確有些古怪,不是說他們的行為,而僅僅是一種感覺。

「嘿,小男孩。」那邊斜躺在沙發上的男生,正被剛洗完澡的女生驅趕進浴室,於是朝我問道:「要一起嗎?」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其中一個男生一臉惋惜的表情。

他們突然就在客廳中脫個精光,讓兩名女生一陣笑罵。我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直到男生們離開後,才對那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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