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291章 它 1

即便被摘下眼罩,露出的臉也仍舊分不清是男是女,嚴格來說,配合那鵝蛋形的臉型,五官的配比顯得十分清秀,打扮成男裝的話,會被認為是俊秀的男孩,穿上女裝卻又不會覺得是男孩子氣的女孩。它的胸圍尺寸很大,但在拘束服的收束下,卻並非格外頂起,介於乳房和胸肌之間的感覺,如此一來就更加讓人斷定它的性別了。所以,直到這個時候,我仍舊更願意用中性的「它」去指代這個傢伙。

我不確定,它是不是人類。

外表像是人類,但內地里根本就不具備人類的生理形態、思維模式和意識認知等等特徵的怪異,我在過去也沒少碰到過。更甚者,明明生理和思維全都具備人類的特徵,行為上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究其存在的原因,卻讓人不禁聯想到怪異,這樣的情況在我的身邊更是一直存在。

富江和左江,是幾乎無法認為其是異類的人形態,無論是思維還是行為,都介於「厲害的女人」、「美麗的女人」和「神秘專家」之間,但是,放在人類之中也不顯得突兀。卻因為涉及到「江」而無法單純將其當作純粹的人類來看待。

當然,真江和異化右江,是和「人」比起來,更偏向於「病人」和「異類」。即便如此,在她們真正展現那一面的時候,「異類」的感覺也不是很強烈。

有了以上的「江」作為對比,眼前的這個它有可能是似人而非人的東西,這樣的感覺就愈發強烈起來。

戰鬥的速度很快。

我的進攻,對方爆髮式的全方位反擊,我退避又返身而上。一系列的動作,於外人來看,恐怕只能用「電光火石」來形容。我的思維,遠遠比我的速掠更快,而我的速掠,在如今卻又比眼前的它的意識更快。若說是,我在腦子轉動方面,變相擁有比敵人更多的時間,也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於,我有時也會覺得,「思考」可以和「速掠」的同比例增長,在自己的戰鬥力中也屬於最重要的一部分。

時間,就像是被延長。

比他人的意識和反應更快,放在過去也出現過,但過去只是一般的超越,而現在則是「相對更快」的概念。當我意識到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明白這個世界上,真正可以戰勝自己的人,又再度縮小了一大塊。

無速度概念的「神秘」,倘若無法在「動念」的同步完成,不,應該說,如果無法在「使用神秘」這個意識產生之前就激發,對速掠的剋制就會降低到一個幾乎可以無視的極限。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無法形容。我也是第一次進入這樣的狀態。

過去形容快速,可以說「比聲音,比光還要快」,但是,如今卻覺得,這樣的形容已經不再適用。

參照物是「意識」,和參照物是某個「物體」,乃至於是某種「聲波和光波」,其感覺都是完全不同的。

並非單純是在無形速掠通道外的事物運轉,就近乎凝固,而是自己突然察覺,雖然在戰鬥中,自己的念頭駁雜,想了許多東西,但回過神來,外面的一切仍舊是你開始「想」之前的樣子,而你也深深知道,自己的參照物——那個敵人——恐怕連念頭都還沒能生出。如此一來,除了參照物之外的其它事物的運動就變得不重要了。

這是一個很有針對性的感受。

就像是拍照的時候,將周圍的風景虛化,從而讓拍攝目標變得格外清晰顯眼。

我幾乎可以在這個無法詳細描述的短暫時間中,對這個鎖定的參照物做任何事情,例如摘下它的眼罩,撕開它的束縛,乃至於更多。

而對方的生理和心理,在我對其動手的時候,恐怕完全沒有變化吧。

在這個時候,也不會去考慮,周邊的物事又發生了何種變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目標身上。

很奇異,很自由,但卻會讓自己也覺得有些恐怖和不安。

我沒有做太多的動作。它身上一體式的拘束服用皮帶緊緊扣住,我不覺得自己的雙手可以扯開,看清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所以,只是扯開了它的眼罩。

然後,這種針對意識的相對快效果,就近乎消失了。

對周邊的感知,變得格外敏感,我可以清晰感受到灰黑色煙霧中的現象處於將發又未發的狀態。而它的反應在一瞬間恢複正常,下意識和我對上了視線。

它那清秀的五官中,尤其以「眼睛」最為引人注目,到底是因為「醒目」所以才被遮起來,亦或者是因為之前被遮起來,所以現在才給人一種「醒目」的感覺?我無法分辨。

「看我的眼睛。」它的眼睛,似乎在對我說話。

毫無意外,既然是一個怪異的存在,又刻意戴上眼罩,當然會讓人覺得,這雙眼睛是「很厲害的東西」,充滿了「神秘」的力量。

算上「江」的話,我的左眼也大抵也是這樣。

正因如此,眼睛的神秘,對我來說,反而不是太感冒。

無論它的眼睛有怎樣的「神秘」,是否需要注視才能發動,我的計畫,卻好是一定要盯著它的眼睛,才能執行下去。

因為,這是「江」賦予我的「意識行走」。

——看我的眼睛

我也在同一時間,用眼神表達著同樣的意思。

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一切都在意動之間就已經完成。

從它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它,看到了那個眼中的它眼中的自己眼中的它。就如同推開一扇扇通往意識的大門。

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我進去。大概就是它的力量。

在它敞開的意識世界深處,散發出複雜而又極端的惡意,哪怕僅僅是一瞥,也足以令人內心生寒,本能生出抗拒心理。

只是,比起「江」帶來的,那種混沌的,本能的「恐懼感」,卻又只能說是「有特色」,而並非是「更強」。

論到恐怖和惡意的強度,至今為止,我都沒有見過可以和「病毒」和「江」相提並論的物事。

我冷靜地走在道路上。就像是從背後射來一道光,筆直在我的前方鋪設出一條光帶,越往前,光帶就越狹小,也越黯淡,這就是道路。而光帶之外的兩側盡皆是黑暗,就和過去我最常遭遇到的黑暗一樣,彷彿有無數的怪異在蠢蠢欲動。

和過去的經歷比起來,一切都是司空見慣的程度。

我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坦然走向深處。這樣的道路,讓我不禁回想起在病院現實的時候,自己是如何以一介病弱少年的身體,和夜晚樹林的深處,那些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確有其事的怪物戰鬥的。大家都說那只是幻覺,過後,我也覺得似乎就是個幻覺,但身臨其境的時候,卻根本不覺得,那是可以無視的幻覺。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讓自己不由得去逃跑、戰鬥,以保住性命。

如今,又經歷了這麼多,彷彿都可以用「幻覺」來解釋的情況。也仍舊不覺得,可以一笑置之。

我的心情很平靜,但只有自己明白,在平靜之餘又是多麼謹慎。

坦然和謹慎,並不是衝突的。

從個人的時間感來說,我大約走了五分鐘,才抵達光道的盡頭。

道路的寬度只剩下不到一米,兩側的黑暗有一種努力擠進來的感覺,而且,又覺得黑暗中有無數的手,隨時都會伸進光道中,將自己抓住,扯進黑暗中。

只是,哪怕我停下腳步,也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只是感覺十分真切,讓人的內心不由得繃緊。

道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拱形門,而在裝飾上,卻有些像是日本特區神社的鳥居。有粗大的麻繩連接著柱體,另一端則沒入黑暗中,拱形橫樑正中有牌匾,看不清寫著什麼,只是覺得肯定有寫什麼。而拱門的整體材質,卻是極端的金屬化,表面有大量正在運動的齒輪槓桿機構。

其實,正因為猜測,這個敵人是五十一區的身份,所以,竟然會出現「日式神社」的風味,真的讓我一陣詫異。但是仔細感受了一下,與其說是「亞洲神秘學的風格」,不如說是一種「駁雜」的味道,就像是在漢堡中,加入一層年糕餡,而最重的味道卻是火腿腸和乳酪。

很怪異。

我甚至可以清晰感覺到,有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末日真理教在「天門計畫」中建造的天門的雛形。

無論如何,面前的這個入口,這扇門,最想表達的,恐怕就是「里外」的差別吧。

普通人的話,或許選擇調頭就走更好一些,但我也不確定,一旦回頭,道路兩側的黑暗,是否就會真的將回頭者吞沒。

除此之外,腳下的光道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暗淡,就像是背後的某扇門正在關閉,遮住了光線。

一切變化,都彷彿在對我說,除了前進,別無選擇。

我一共只停留了三秒,就冷靜地走進門後。

然後就看到了長長的台階,抬頭看到台階盡頭,它就站在那裡,仍舊身穿拘束服,原本格外醒目而明亮的雙眼,卻變得比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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