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290章 似人非人

「走吧,不要停下,不要回頭。」我對健身教練、占卜師和三井冢夫這麼說。異常、神秘又危險的聲音在身後追逐而來。他們沒有回答,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前方的身影上。明明沒有霧氣之類的遮蔽,距離也沒有遠到看不清,但那個身影卻是朦朧的,甚至讓人分辨不出輪廓到底是男性還是女性。就是這麼一個人形在對面招手,就像是在呼喚我們過去。我知道,朦朧的身姿在已經變得怪異的環境中,也不顯得太過突兀,三井冢夫他們都下意識將那個身影當成是研討會的接應。

我也是這麼想的,前方的人影就是「出口」。

然而,背後的聲音卻不見得要放過我們。

魔紋感知中,那名魔紋使者陡然和那些聲音重疊了。不,說重疊也許還不夠形象,但我卻找不到更合適的說法,魔紋使者的位置和那些聲音不斷移動的位置是錯開的,但是在感知中,兩個坐標卻在某一刻重合在一起,即便如此,仍舊不能說,兩者融合為一體。而僅僅是一種位置上的重合。

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情況。不管不顧,只埋頭向前沖的話,一定會被追上。

我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但是,環境的異常,加上這種被追趕的感覺,讓人直覺對方不懷好意。

所以,必須有人留下來斷後。

而這個人當然捨我其誰。

健身教練、占卜師和三井冢夫好似失了神般,向前奔跑的角度越來越快,彷彿前方有一種誘惑,促使他們忘卻一切。雖然這樣的形象似乎有些不雅,但我卻覺得沒什麼不妥。我一直都很信任自己的直覺,在異常的事態中,彷彿除了自己之外的其它人和事物都不能相信,如果連自己的直覺,自己的判斷都無法堅信,那就真的無法前進了。

就如同現在,當然也可以假設,前方那朦朧的人影其實又是一個陷阱,可那不過是讓自己陷入兩難的想法。在缺乏足夠情報的情況下,所有的判斷都會呈現一定程度的失真和虛假,想要邏輯推理出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根本就無法做到。這樣的狀況頻繁發生,這種時候,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又能怎樣呢?

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明白,自己總是不可能在情報和準備都十分充足的時候才開始行動。在一團迷霧中,如履薄冰般追尋真相,將會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所以,成為偵探,如偵探那樣行動,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有的推理,都將放置於直覺和感性的指導之後。

我緩下腳步,逐漸站定,目送三人朝前方遠去。停下來之才能察覺到,當我們奔跑起來的時候,又是何種怪異的情形——三人每跨出一步所產生的距離感都是不同的,不斷變化著的,他們就如同越過了一截截空間的斷層中,黑白色的光影烙印在他們的身上,之後,他們的身影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那麼……」我收回視線,轉身看向身後的聲音來處。我原以為那些聲音追趕得如此之快,所以很快就會抵達一個很近的距離,但在我站定後,卻覺得那些聲音的移動也放慢了。就像是踩了剎車,依靠慣性,徐徐停在距離我足有十米的地方,而不是一口氣撲上來。

「你是什麼人?」我問站在對面分不清是男性還是女性的傢伙。

它的穿著十分怪異,蒼白色的,看起來像是是一件相當肥大的拘束服,皮帶系在他的腳踝之間、雙手之間,臉上戴著黑色的眼罩,那眼罩的陣腳粗大,顯得十分粗陋。他的下巴十分光滑,頭頂也一樣,臉型是鵝蛋形的,身材高大,給人一種骨架粗大的感覺。胸前的拘束服部分同樣被用皮帶勒起來,格外突出胸型,但那凸起的部分,放在這個身材上,不知道該算是胸肌還是乳房。身材的整體曲線,也同樣分不清是男性還是女性,下體部分被扣上額外的金屬,所以也無法通過這裡的性徵來分辨其性別。

這樣怪異的形象,讓人不由得產生各種聯想,但是,其神秘的味道也極其濃郁。

連鎖判定在這個時候,才逐漸觀測到它的樣子,並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立體的輪廓。我看不清它的手腕內側,但是魔紋的感知,卻讓我第一時間就確定了,眼前的它就是那名魔紋使者。

雖然它的眼睛被眼罩蒙蔽,但我並不懷疑,它能夠比正常人還要精細地確定我的位置——或許,在更早之前,應該說是在我們這樣碰面之前,它同樣是無法直接確定我的位置,就如同我的連鎖判定也同樣不確定一樣,而依靠的,僅僅是魔紋給予的朦朧的感知。但是,當我們彼此碰面後,那些迷障一樣的東西,全都被一掃而空。

我們看向彼此,從未有過的清晰。

它張開嘴巴,吐出長長的舌頭,好似洗臉一樣,在臉面上一掃而過,眼罩頓時佔滿了唾液。唾液是紫紅色的,所以看得極為清晰。

感覺很噁心。無論是動作,唾液,還是那分不出男女的姿態。

拘束服的形象,不僅神秘,而且充滿了邪惡。雖然不能就此說明,這個傢伙是好是壞,但在第一眼的感觀上,就會將它當成是壞蛋。

我覺得,它在這個時候出現,肯定不是只為了和我深情對視。

我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超能,但我可以肯定,它能使用的力量,絕對不僅僅只有自己的超能,而且,在使用神秘的技巧上,也應該有一定的水準。我不敢貿然進攻,我的速掠很快,而速度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極為重要的概念,但並不意味著,在神秘的世界裡,速度是必須要存在的概念。

甚至於,在空間、時間和意識都能通過哲學的方式進行觀測和理解,並作用於實際情況的這個世界裡。任何能夠被觀測到的東西,以及觀測這個行為本身,都會產生一種巨大的干涉力量。倘若我沒有猜錯,眼前的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人,亦或者根本就不是人的「魔紋使者」,又是一個不能單純用神秘圈內的常識去猜度的怪物。

來自五十一區的怪物。

五十一區的光人,黑煙之臉,命運之子和眼前的拘束者——我覺得,五十一區已經掏出了足夠多的好牌。雖然不清楚他們還隱藏有多少,但已經打出來的好牌,沒有一個是可以馬虎對待的。無怪乎NOG無法繼續制約五十一區的行為了。

在我們剛剛進入拉斯維加斯地區的時候,五十一區話一副遭受重大挫折,將近全滅的樣子,誰又能想到,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就能利用不為人知的辦法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呢?聯想起約翰牛的情報:五十一區已經確定和末日真理教合作,此時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

我掏出刀子,在手中拋了拋,做出一些挑釁的暗示。前方的怪物猛然張開血口大嘴,嘔出一大片灰黑色的物質,這些物質一接觸空氣,就如同乾冰一樣汽化了。不消片刻,灰黑色的霧氣徹底充斥在過道中。

竟然是在被挑釁後才動手?我想著,但動作卻不曾變慢。我覺得,這個怪物可能在判斷複雜的情況上有些吃力,但在戰鬥方面,可能就像是野獸一樣,勇猛、直覺而野性。於是,在被灰黑色的霧氣席捲的同時,已經展開速掠在牆壁上迂迴急性,果然,在我剛躍身而起的時候,就有一種被硬物洞穿的聲音,從落腳處的地面傳來。

我看不到那到底是什麼,但在連鎖判定於腦海的場景中,被攻擊到的地方,毫無徵兆出現了輪廓線的扭曲。我所感知到的物體,是通過描線勾勒出形象,一旦這些線段扭曲,自然就意味著物體形態的崩潰。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這果然又是一個無視速度概念的怪物。

彷彿所有強力的角色,都必須無視某種概念,以及深刻利用某種概念。當然,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速掠被無視。

我破開灰霧——也許可以稱之為黑煙?——總而言之,就是籠罩了整條過道的灰黑色煙氣,眨眼不到的時間,就已經踩著牆壁,滑行越過怪物的身後,再返身竄入它的身下。我的身體壓得比它的下腹還低,甚至用左手扶著地面,以便支持身體,和隨時發力改變方向和位置。

我時常覺得,三足總是比兩足更加穩定。而四肢並用,如蜘蛛一樣緊貼地面時,也遠比站立姿態更加靈活。

這些灰黑色的煙氣,比霧氣更具備顆粒感,但顆粒感卻比煙更加細膩,若一定要拿一物來形容,我想應該是「花粉」吧。吸入的時候,有一種甜膩的味道,更有一種舒坦和美好的感覺,和它的外表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然而,過去服用過「樂園」的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同樣是一種致幻反應,而且,讓我不得不猜想,其成份構成也參考過末日真理教的「樂園」。

雖然,味道、視覺和觸感,都和「樂園」有許多差別,但在最終讓人產生的異常感上,卻很有一種即視感。我不覺得,這僅僅是「同為致幻物」的偶然。五十一區有足夠的機會,從末日真理教身上搞到「樂園」的配方——我說的,不是阮黎醫生眼中的這個世界的末日真理教,而是末日幻境的末日真理教。

誠然,考慮到阮黎醫生所說的情況,也許應該假設,在研討會製造出「樂園」之前,末日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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