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273章 渡

阮黎醫生讓我服用的「有助於睡眠」的藥物,反而讓我再一次回到噩夢拉斯維加斯中。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噩夢拉斯維加斯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激烈的變化。雖然預想到五十一區將會強化對中繼器世界的干涉力度,黑煙之臉的出現,也是各方妥協的結果,但是,五十一區的攻勢竟然會如此突然而迅速,的確有些出乎意料。不,在得到約翰牛和卡門的情報前,我一定會大吃一驚吧,如今卻能夠理解,五十一區的行動絕非是一個巧合。

至少在時間上的切入點,可謂是相當巧妙。幾乎所有能夠處理這一事態的神秘組織,都因為某個「大事件」的發生,而無力對五十一區的行為進行干預。約翰牛雖然提到了大事件的原委,是末日真理教利用中繼器力量完成的一次有限許願,但是,無論是發生時間,波及範圍,以及所造成的結果,都給人一種精密設計的感覺。只是一次神秘事件,就完成了對所有神秘組織的影響,自然也可以視為一個關鍵點。

所有人,無論是否知道那次神秘事件,是否親身經歷了那次神秘事件,又對其幕後有多深的了解,都必然被隨之而來的餘波影響著。

因此,我也十分理解「幕下情人」的成員們各自的選擇,無論是格雷格婭,亦或者其他人。

「其他人也和你一樣在找我嗎?」我問道。

「也許。」格雷格婭不怎麼確定,不過,我覺得倘若他們真的下定決心,趁這個機會脫離耳語者,大概會選擇放任格雷格婭的同時,自身不採取任何行動吧。格雷格婭被當成是維繫「幕下情人」和「耳語者」之間關係的紐帶,也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雖然這樣的看法比較功利,但於我個人來說,並不討厭這樣的身份。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高川」也都時常充當這樣的角色。不止是「高川」,銼刀和約翰牛這樣的人,不也是如此嗎?

如此看來,「幕下情人」打算趁這次動亂,取得更大自主權的意思,就更加清晰了。

這個噩夢拉斯維加斯,是一個意識態的世界,明明知道它是這樣的一個世界,但是,在我的眼中,和在阮黎醫生的眼中,它的色彩、形象和意義,一定有許多不同吧。當我在這裡,認真和格雷格婭交流的時候,阮黎醫生會將這種舉動視為什麼呢?

雖然,阮黎醫生說過,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但又提起過,白色克勞迪婭會讓人類產生一種互動性的幻覺——精神聯網,她是這麼形容的,但是,「精神聯網」這個用語的意義,在我和阮黎醫生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區別。我因為可以直接感受到,這種精神意識方面的互動性,例如在這個噩夢拉斯維加斯里所發生的一切,所以,對這樣的詞語,是從字面意思上去理解的吧。而阮黎醫生說不定僅僅是用這個詞語,來描述幻覺上的互動,而更傾向於一種錯覺上的共感。

儘管,從阮黎醫生的角度,「幻覺」這個用詞經常被提起,也用來否定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的存在性,但另一方面,阮黎醫生也承認,在致幻反應中,人類的心理活動和精神狀態對自身的行為造成了強烈的影響,進而通過人類的行為,對現實造成了同樣強烈的影響,而在這個過程中,行動之人卻處於一種不自覺的狀態。因為,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並非單純是幻覺,而是一種幻覺和現實情況的交錯,幻覺對現實情況的扭曲。

「有可能,這種對感知進行扭曲的幻覺,是以人數來加深的。」阮黎醫生曾經有過這樣的猜想,「被白色克勞迪婭影響的人越多,幻覺的產生就越加頻繁,幻覺和現實的連接就越是緊密而缺少破綻。從我的角度來看,處於幻覺中的談話者,其實相距好幾個城市的距離,正常意義上是存在交談可能的,但是,幻覺卻能讓當事人覺得,和自己交談的人就站在對面幾米處。更不可思議的是,事後分別從他們身上,可以取得這次交流的信息,也就是說,他們的確完成了交流。不依賴儀器設備,就可以做到這種事情,不是很不可思議嗎?但是,目前已經有理論證明,人類自身是擁有這種可能性的。」

她所表述的意思,就是「白色克勞迪婭」讓人類展現了一種如同神話時代般的可能性,假如人類的確可以完成精神上的聯網,無論相距多遠,不借用儀器就能完成互動,那一定是相當先進的時代吧,人類的文明進程也將會向前跨越一大步。可是,當這樣的能力,僅僅是為「更深化的幻覺」和「世界末日」準備的時候,反而讓她感到恐懼。

從短期的研究結果來看,「白色克勞迪婭」對人類的影響,不完全是不好的一面,可是,從最終結果來看,這些看似很不錯的地方,全都是促成最壞結果的一個重要環節。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將這些看似可以開啟人類文明新紀元的情況,統統當成是壞事來看待。

阮黎醫生身最初是帶著這樣的想法,觀察世界末日降臨時,身邊每一個人的變化。如果可以阻止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讓人不再身處幻覺之中,亦或者,可以製造出某種藥物,抑制這種幻覺和精神聯網,是應對世界末日變化的最初構想。

然而,失敗了。

事實證明,白色克勞迪婭對人類的影響,暫時來說,是人力所不可扭轉的。

之後,才不得不轉向另一個思考方式:讓人可以主動脫離和進入幻覺,最大程度上,保護自身的感觀不被幻覺侵蝕。只是,被白色克勞迪婭影響後,人們想要分辨現實和幻覺,是極為苦難的,因為,自身對事物的認知,已經被幻覺侵蝕得太深了。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於是,從這樣的想法中,誕生了一種概念性的產物「樂園」。

「樂園」在設想中,是利用白色克勞迪婭製造的一種強效迷幻藥,它可以將深陷幻覺,已經分不清哪裡才是幻覺,哪裡才是現實的人,進行第二次影響,以抵消或對沖的方式,將已經扭曲的感觀,重新矯正回來。而在這個設想中,「樂園」當然不可避免具備副作用,最大的副作用是:正常人服用它,就會變得不正常。

正確的服用方式,是先通過專業的手段,測定白色克勞迪婭對服藥者的影響程度,再根據比例對「樂園」進行稀釋,力求在服用後,所產生的幻覺不會太弱,也不會過強。

「樂園」在我們參與這次研討會之前,都沒能完成,而僅僅是具備這樣的一個理論。但是,阮黎醫生自稱對我提起過,所以我才會在自己的冒險日記中,塑造了類似的迷幻藥「樂園」,而且,在休息點的神秘事件中,她利用我的藥物,為其他人開方,也的確是在遵守預想中的使用章程。

也許,她當時並沒有特別想過,自己可以會如此直接地,完成最接近「樂園」的樣本。然而,她的行為,在末日真理教的「有限許願」中,很可能是極為關鍵的。

一切都因白色克勞迪婭而起,所以,白色克勞迪婭本身也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末日真理教的研究,大致是秉持這樣的想法。在這樣的想法之後,才是各個研究人員基於自身知識情況,而產生的分歧。例如,心理學專業的阮黎醫生,雖然會仔細聆聽其他專業人士的說法,但卻不會遵循他們的出發點。數理學專家,從數理方面入手,那麼,心理學專家,選擇從精神心理方面看待問題和解決問題,也是自然而然的只是,就算每個人都有從自己擅長的一面切入研究的權利,但是,資源方面卻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眾人去這麼做。

用白色克勞迪婭製造「樂園」,然後通過對人們精神心理的強行扭轉,實現人類行為的正常化,然後,「世界末日」就解除了。心理學專家們是這麼宣稱的,但卻被其他領域的專家們詬病。

人類等於世界——這個等式不被其他人接受,「人類正常不正常,和世界末日有什麼關係?」這樣的質問甚囂塵上。不過,無論是「世界末日」還是「人類末日」,人類都會滅亡,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理念上的衝突,並沒有激烈到分道揚鑣的地步,可暗地裡使絆子還是時有發生的。

阮黎醫生對之前所發生的那一系列危險的情況,可以說,是基於以上的情況而進行認知的,而噩夢拉斯維加斯中的變化,在認知角度上,大概也不會有出入。可是,我卻無法放棄過去積累起來的情報,從這麼單一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在將中繼器世界當成「真實的一個側面」來看待時,「噩夢拉斯維加斯」又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況?答案是和過去的認知不一樣,但是,變化也不是那麼明顯。因為,無論如何,它都沒有偏離「意識態」這個屬性。

設想一下,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一群人受到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在做夢時,深陷於同一個噩夢之中,而在這個噩夢中,他們彼此接近,彼此互動,環境上相對現實的地點,就是「拉斯維加斯」這個城市。當他們醒來,也仍舊被一個和「噩夢拉斯維加斯」有關的幻覺困擾著,這個幻覺就是「電子惡魔使者」,這些人當然會因為認為自己是「電子惡魔使者」,所以做出相應的行為,可是,對於沒有受到影響的阮黎醫生他們眼中,這些「電子惡魔使者」自以為存在的神秘力量,其實是不存在的,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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