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270章 天使墮落

三井冢夫等人離開的時候,表情還有些恍惚,本來應該很快樂的研討會之旅,不僅遭遇莫名其妙的襲擊,一路擔驚受怕,到頭來還被阮黎醫生告知,這次研討會的邀請本來就別有目的。倘若不知曉這些情況,至少在事到臨頭之前,還可以敞開心扉遊玩吧,但被告知了,就不能當作全然沒這一回事。也正因為阮黎醫生一直以來,都給人值得信任,不屑於說謊的印象,所以,當她明確告知眾人,這次研討會的一部分黑幕時,沒有人懷疑阮黎醫生,也不覺得這是開玩笑,除了一開始的驚疑,很快就相信了。阮黎醫生當然沒有必要說謊,她所看見的情況是如此惡劣,已經不由得其他人自願與否。按照末日真理教的行動風格,所謂「處理掉」的暗示,盡可以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想,大概他們此時會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吧,但這種感覺有多強烈卻是難說,儘管阮黎醫生一直以來的表現,都給人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她的身份和談吐也會在交往中加分,但畢竟大家相識的時間不長,也很難說有多強烈的信任感。況且,能夠這麼輕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在追問情況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太過激動的情緒,這樣的心理狀態,肯定是因為事先就在心理上做好了防禦。

我和阮黎醫生都不擔心三人之後的表現。能夠得到研討會邀請的人,基本上都是預計在能力和心態上,可以承受這種壓力的人。反而,我覺得他們應該感謝自己的運氣,當一個事件必然發生的時候,知道內情和不知道內情的情報差距,在關鍵時刻說不定會起作用。

即便只是點頭之交,但我也不希望這三人真的被「處理掉」。哪怕是有阮黎醫生參與,隨後的研究,也根本不能保證什麼。

「司機和負責人,也都是末日真理教的人嗎?」我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問道。

「都不認識。」阮黎醫生說:「雖然我接受了邀請,而且,從表面上看,整個研究也十分符合我的需要,但統理全局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被邀請協助的一個研究者而已,為了保密性和安全性,整個研究被拆分出很多部分,而我也只負責其中幾個自己最擅長的部分。」

「需要保密?」我問。

「之前說過了吧,如果行動的出發點是為了阻止末日,就很容易遭遇厄運而死,雖然聽起來有些神秘的味道,但卻已經被其他專家證明,似乎可以視為一種傾向性的宏觀調整機制在運作。具體的理論很麻煩,而且,是跨界的結論。我是不太明白,但是,過去的太多例子已經證明,遭遇厄運的確是有前提的,甚至程度也可以分類,這完全不是一個偶然的情況。」阮黎醫生說:「所以,末日真理教所有的研究,都是被拆解的,將不同態度的人集合起來,共同參與同一項研究,進而分散厄運的幾率。但是,雖然這麼做,的確在已收集到的數值上,證明的確可以抵抗厄運,卻也因為糅雜了太多理念和態度都不一樣的人,而在一些意見分歧的時候,出現某些讓人不願意見到的麻煩……哪怕做好預防措施,但衝突的激烈程度,往往出人意料。」

「有人死了?在研究的過程中?」我不由得問,沒想到看似志同道合的一項研究中,其爭鬥也已經變得如此激烈,的確是讓人感到絕望的情況。本來,眾人能夠聚集在一起,正是因為必須要依靠他人的力量,在各方都在針對「世界末日」這一情況展開行動的時候,也希望自己可以拿出成果以證明自己的正確。可是,就算是面對外部的重重壓力,內部的矛盾也沒能消弭,甚至嚴重到了,會殺死自己同伴的程度嗎?

「每當研究涉及到世界末日,就必然涉及到白色克勞迪婭。」阮黎醫生說:「但是,研究白色克勞迪婭的過程,會相當令人不愉快,就像是白色克勞迪婭刻意製造了這樣一種情況——如果它是有意識的,那麼,對我們這種行為進行反擊也是必然吧?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就有必要將想法深深藏匿起來。」

「現在說出來,沒關係嗎?」我說。

「只是偶爾說一下,應該沒問題……我想。」阮黎醫生說:「至少,組織在吸收新血的時候,也免不了將這些事情對人說上一遍。想要抱在一團,將團體的活動大方向明確下來,是十分必要的。在更早之前,其實,末日真理教不收容理念不一致的研究者,但是,正因為態度過於鮮明,所以,在活動的時候,就會如同遭遇了厄運一般,每每出現一些意外,造成了可怕的後果。因為人員損失太過慘重,才不得不吸納不那麼專業,性格上也不利於協作,甚至於理念和態度截然相反的人。」

原來如此,正是因為不純粹,所以,這個世界的末日真理教才更有朝我所熟悉的那個末日真理教發展的可能性。參照末日幻境的末日真理教,幾乎可以認定,阮黎醫生所認識的末日真理教會迅速變質,就是一種必然。究竟是環境逼迫這個組織不得不改變,但也可以認為,事關世界末日的一切因素,早在末日真理教成立之前,就已經對其產生影響了。

「組織正在變得越來越危險,即便如此,它仍舊是這個世界上,對白色克勞迪婭和世界末日的認知最多的組織,也是理論和技術最強的組織。」阮黎醫生說:「這也是我最終決定,帶你過來的原因之一。」

我看向四周,連鎖判定勾勒著方圓五十米的影像,有許多看似不協調的輪廓,給人一種被包圍,被注視的感覺。

「我們一直被監視?」我問。

「除了我的房間之外。」阮黎醫生說,她看起來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我想,大概是因為這種事情是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撤銷的。阮黎醫生轉移話題,對我說:「今天還想去什麼地方?這裡的風景還不錯。想散心的話,就趁現在吧,等研究開始,就算做好了準備,會出意外也是不可避免地。」她用一種彷彿對「意外」習以為常的口吻說著。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哪怕是休息點發生的神秘事件,也都在她的習以為常中呢?

「沒有。我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實話實說。

「那麼,我重新給你整理關於白色克勞迪婭的大概情況吧。」阮黎醫生說:「雖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會忘記這段時間的談話,但是,只要你願意,要我說幾次都沒關係。」她這麼說著,看向我的眼神滿是疲憊和堅持。

我沒有拒絕,於是整整一個下午,我們都呆在房間中,整理阮黎醫生至今為止收集到的關於白色克勞迪婭的情報。無論是NOG的情報,還是占卜師在神秘時間當時,都提到過有人在種植和收集白色克勞迪婭,但關於活動主體的情況都十分模糊。現在看來,卻並非是空穴來風。雖然NOG方面很容易就判斷出是末日真理教的行為,但是,他們所說的「末日真理教」和這個世界的「末日真理教」存在偏差。

儘管,這種偏差大概是因為「所站的位置不同」而產生的錯覺,但我仍舊不由得想起火炬之光這個信奉偏差性神秘的神秘組織。

在過去,就這樣的一個觀點,火炬之光的偏差是主觀產生的,也就是說,雖然不以火炬之光的意志而產生效果,卻是因為火炬之光存在,才會帶來那種偏差。但如今看來,卻更像是,偏差一直存在,卻總會附會到火炬之光身上。

倘若單獨立足於單一世界,去看待其他世界,所看到的樣子,以及在理解中的聯繫和矛盾,是極為複雜的。卻並不意味著,將這些世界都當作真實去思考時,就能緩和其中的矛盾。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是什麼因素促使的,而期間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這些問題,大部分是我無法解開的。

我能做的事情,就僅僅是將可以知道的,都記住而已,然而,這樣看似輕易的行為,在阮黎醫生看來,卻已經失敗多次了。

白色克勞迪婭的樣子,在我的印象里十分模糊,雖然總覺得,自己很熟悉這個東西,但要詳細去描述它的外貌,卻也無法做到。阮黎醫生這裡保存了一部分白色克勞迪婭,可是,即便我們都看著同樣的東西,對這東西的外表也存在不同的認知——阮黎醫生似乎早就有了經驗,事先讓我對看到的東西進行描述,然後,再讓我聽聽她的描述,結果,差異相當顯而易見。

在阮黎醫生眼中——她在更早之前就描述過——白色克勞迪婭是一種外表類似於苜蓿(也稱呼為幸運草,四葉草)的植物,當然,實際上,它被證明不是真正的植物,而僅僅是處於人眼可觀測的形態時,符合植物的定義而已,在不可直接觀測的量子態,以及理論數學和物理推論下,它是別的什麼東西。

白色的花朵,帶有細細的絨毛,沒有花心,嬌柔脆弱得似乎風一吹,花瓣就會離莖而起。但是,它其實很堅韌,成年人用力去扯,也會感受到相當大的阻力,理論上是不可能如同蒲公英一樣被吹飛的。

「而且,雖然人眼看不到,但在顯微鏡下,可以看到極為複雜的管道遍布花瓣和根莖的表皮下,這些管道輸送液體,但是……並不僅僅是普通的水。」阮黎醫生在這裡頓了頓,說:「白色克勞迪婭其實是一種通常意義上的食人植物,在特定的情況下,它會紮根在人類身上吸食血液,亦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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