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233章 夜霧重重

在阮黎醫生眼中,我就是一個精神病人,我所說的話對病情的研究有價值,卻不會被視為真實情況去對待。NOG,末日真理等等神秘組織相關的辭彙,在我的日記中也有描述,不過,卻從來不被阮黎醫生取信,哪怕我現在如此認真地對司機說這些事情,在她眼中,也大概只是病情發作吧。即便如此,她仍舊順著我的想法,讓我得以和司機對話,我不覺得這是一種溺愛,在她過去的研究中,在一定程度上,放任病人行動並進行觀察,也是時常使用的方法。

我知道,阮黎醫生對司機到底會對我的問題產生怎樣的反應,完全沒有興趣。無論他的回答多麼古怪,放在我的情況面前,都會變得合理。「認真回答精神病人的問題」和「開精神病人的玩笑」又有什麼區別呢?如果我的交談對象是普通人,他勢必會因為我口中那些充滿神秘的辭彙,而感到我這個人有些不妥當,但是,如果他知道我是一個精神病人,就不會對當時的問題感到奇怪。司機的反應,在阮黎醫生的眼中,大概仍舊處於「普通人」的範疇吧。只不過,脾氣比較暴躁,儘管,他的聲音十分沉厚,而顯得為人沉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孩子。」司機用沉厚的聲線說著,又再次垂下頭,對阮黎醫生說:「夫人,我勸你還是別讓你的孩子太過接近我,會嚇著他的。」本應該聽起來像是威脅的話,卻因為那沉厚的聲線,變成了一種善意的忠告。

不過,阮黎醫生顯然沒有任何回應的意思,她只是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就像是在說,對他和他所說的情況,都不在意,也沒有興趣。我相信,她也應該看到這個男人臉上的疤痕了,那種很像是人臉的疤痕,不總是讓人產生聯想嗎?但是,阮黎醫生實在太「正常」了,彷彿就是下意識拒絕了所有和「神秘」有關的線索,而從不那麼神秘的角度去聯想。

在其他人都半信半疑,甚至於已經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秘」的時候,阮黎醫生的表現,就像是一個科學戰士。但實際上,阮黎醫生並非是科學萬能神教的信徒,也承認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未解之謎,其本人也喜歡看那些詭異恐怖的小說和電影,甚至於鑽研過亞洲神秘學典籍——當然,是從心理學的角度,去鑽研這些奠基對人們心理的影響。她在日常生活中,時常接觸和神秘有關的東西,在神秘擴散之後,也一直延續這樣的日常,然而,這樣的她,總是「看不到」神秘現象。

如果說,過去因為這個世界並沒有完全神秘化,而存在著太多不知神秘的普通人,阮黎醫生的表現也實屬正常,即便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神秘」也從來都沒有大眾化,公開化,不知道「神秘」,不承認「神秘」的人無法計數。然而,哪怕阮黎醫生的表現,在當下環境中沒有太多出奇之處,以上所述的表現,也並不凸顯出她有別於其他普通人的特殊,我這些天所想到的可能,小心留意到的一些線索,以及對阮黎醫生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特殊意義的認知和關注,讓我終於還是打心底將阮黎醫生從「不知道神秘的正常人」這個圈子中摘了出來。

沒有太多重量級的證據,不過,她和一大堆走入神秘世界的人交往,卻保持日常的無視神秘,絕對無法讓我認為是正常的。新生的電子惡魔使者們可不介意自己的能力暴露出來,他們已經度過了最初那個必須小心翼翼觀察世界的階段,正野心勃勃地試圖崛起,使用自己的力量,接觸或親自製造神秘事件,進而推動自己的計畫。在這個過程中,阮黎醫生已經被證明深涉其中,否則,她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然而,她的視野,她的思維,所有的觀察和理解,正因為完全沒有被已經存在的神秘所影響,這才是最讓人感到可怕的地方。

要有多特殊,才能讓人無視那些不斷出現的事實?她說我是精神病人,我承認,自己的確有精神問題,分不清幻覺和現實,但是,她這種理所當然地,避開所有涉及「神秘」的既成事實,也同樣讓我覺得不正常。

現在,我認為具備神秘性的司機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站在我們兩人面前,即便他否認了自身的神秘,我也沒辦法去證明他所具備的神秘,可是,我仍舊覺得,哪怕是另一個從來都不知道「神秘」存在的普通人站在這裡,在正視了司機的面容之後,也已經會在潛意識中,產生不安和懷疑,以及對神秘的聯想。我帶阮黎醫生來到這裡,如此直白地同他講述涉及神秘的話題,所要觀察和驗證的,可不僅僅是司機本人。

其實,哪怕司機擁有多麼強大詭異的實力,多麼龐大深厚的背景,也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影響。哪怕大巴中所有的專家,除了阮黎醫生之外,都被一網打盡,也無法真正對我造成打擊,我會悲傷和痛心,為自己的想法又一次被殘酷現實擊破,而被深深折磨,可我已經經歷過許多這樣的事情,一開始就清楚,自己不是英雄,哪怕做下決定,也不能百分之百可以實現。所以,如今正在發生,並預計會在之後深化的種種可怕詭異的神秘事件,於我自身的存在和計畫而言,又能有多麼深刻的影響呢?

讓我產生一種依稀而莫名的感覺的情況,也許和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有關,但是,我又同時覺得,這種關聯卻又不是決定性的。在很大程度上,我不會因為這次前往研討會所遭遇的一切,感到驚奇和恐懼。我的心理準備,已經做到了要和「最終兵器」這種等級的敵人掰掰手腕的程度。乃至於,就算末日真理教、納粹、五十一區、愛德華神父、黑巢等等我所知曉的神秘組織,全都在此齊齊行動,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複雜,我也絕對不會動搖。

是的,「病毒」以下的敵人,都已經不在是我特別關注的對象,如果我關注他們,僅僅是因為,他們有可能是被「病毒」所推動,目標終究還是放在「病毒」身上。而看不見,摸不著,無法理解,理論上存在於每一處,於人們的無知中,於黑暗的深淵中,推動著每一次惡化的「病毒」,若是以更真切的方式出現於我的面前,我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待「江」的出手。我自身,毫無抗拒之力,只有怪物才能對付怪物,這一點,是我所有計畫和行為的核心。

除了這個核心之外的任何計畫和行為,都是附帶,也許對個人的感性而言很重要,但對最終結果,卻並沒有那麼重要。

這樣的我,並不擔心和害怕除了「病毒」本身之外的,任何惡性的事物。我很清楚,承載了「江」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已經大不相同。現在的我,才擁有資格,去思考針對「病毒」的血清,而除了現在的我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病院現實中,居高臨下看待末日幻境的安德醫生等人,也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所以,對我來說,無論司機是否承認,都對我不存在太大的影響。比起司機,我更關注阮黎醫生,如果不是如今正在發生的情況,涉及到阮黎醫生,進而有可能對耳語者造成影響,我對這次事件的關注程度,也會下降一兩籌吧。

八景的提醒,讓我進一步猜測阮黎醫生的特殊性,而如今的事實,也似乎正在一點點證明,這個猜測的正確性。而阮黎醫生一旦和猜測的相同,其存在和這個中繼器世界的「神秘抑制力」和「控制核心」有關,那麼,這一行,所給我帶來的那些感覺,就變得相當正常了。

我有時會將巴士旅途中,已經出現的異常和,和阮黎醫生的特殊性聯繫起來,覺得,是有什麼人或組織,得到了一些關鍵的情報,而想要嘗試性在巴士乘客們之間測試什麼,而這些人或組織,就是這次研討會的組織者。進而,懷疑更改我們這些研討會參與者最初形成的人,以及正在引導我們按照新的路線前進的人——司機和禿頂中年。

比起禿頂中年,司機的外在表現太過突出,而佔據了我更多的注意力,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對禿頂中年放鬆了警惕。不過,既然已經有了一個更容易識破的對象,我當然不會將重心放在另一人身上。司機整個人,從其登場的一開始,就讓我直覺感到異常。

然而,當我試圖確認他的異常,並間接通過他,去試探阮黎醫生的反應時,心中卻突然浮現另一個想法:研討會更改我們的行程,到底是在測試我們這些人?亦或者,是在保護我們這些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例如殺死我們這些人,或者我們其中的某些人。不過,「殺死所有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因為,這麼做似乎沒什麼意義,除非,我們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祭品,但是,既然NOG也是研討會的支持者之一,那麼,一旦朝這個方向去思考,情況就會變得愈加渾濁和複雜。以我的用腦水準而言,根本無法起到抽絲剝繭,剖析問題的作用,只會讓「可能性」不斷增加,最終變成什麼無法判斷的情況。

所以,我更加傾向於,「測試」和「保護」這兩種可能。在這之前,兩者之間,我下意識傾向第一種,但是,當我直面司機時,他的表現,讓我又有些向第二種可能傾斜了。司機在在對我和阮黎醫生髮出警告後,就不再關注我們的事情,埋頭吃著盒飯。加油站員工笑呵呵地打著圓場,拐彎抹角地勸我們離開。

即便如此,我也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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