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231章 中途怪誕

整個大巴一共有二十三個座位,但到出發時還沒有坐滿,和其他人一樣,我和阮黎醫生將大的行李箱塞進車下的貨箱中。在紛擾的交談聲中,巴士啟動了,負責安排行程的禿頂中年人又開始用手帕抹汗,他坐在副駕駛位上,嘗試和司機交談,卻只換來尷尬的沉默。司機的塊頭很大,黑膚色,雖然帶著帽子,但帽子的深度卻無法完全遮住他的腦門,裸露出來的部分油光閃亮,我猜是個光頭。因為司機一直都沒有回頭,所以也看不清他的樣子,在我剛上車的時候,他正在將後視鏡調整角度,讓人也無法透過後視鏡去窺視他。

駕駛位和客位之間豎立著鋼條擋板,雖然司機個頭魁梧,但被同樣體積的座椅擋著,一般而言,不會讓人特別注意,尤其是他一直以來的沉默,很容易就讓他人忽略他的存在。

我不知道,這些布置是不是故意的。

車內沒什麼人關注駕駛室的情況,禿頂中年人似乎也沒做好和乘客們打成一片的準備,客位上的氣氛,和駕駛位上的氣氛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被那擦得光亮的鋼條擋板隔離開來。我突然嗅到一些奇異的味道,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其他人都沒有特別的表示。

因為某種對神秘事件的預感,讓我總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一些於當場顯得「獨特」的事物上。在這個巴士內,最讓我感到在意的,自然是坐在駕駛位上的人。他們是某種意義上的引領者,放在神秘學中,「引領者」往往具備更深的含義和獨特的背景。我對司機和禿頂中年人並不了解,但毫無疑問,他們是研討會特別派遣來的,無論自身立場如何,也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研討會的立場。

正是這種在意,以及旁敲側擊地去了解駕駛位上的兩人,所得到的情報越是曖昧,越是稀缺,就越是充滿了神秘感。

不過,即便現在讓他人意識到這一點,也只會因為我的身份「精神病人」,無法引起他人的注意吧。要說服他人,往往需要更多的事實證明,以及充滿說服力的口才,才能讓人去正視事實。但無論哪一種,我暫時都不具備,畢竟,我身邊的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在心理學方面有鑽研的人。我想,他們,或許更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和自己的判斷。

在心理學中,「觀察」這一環,是十分重要的,我相信,這裡的每個人,在上車前後,就已經對他人和事物進行了細緻的觀察。但是,我卻無法了解他們的判斷,因為,這裡的人都表現尋常,而這種尋常卻很有可能,是將自己的判斷,埋藏在了心中。

也許,巴士中的人不全是福爾摩斯,但是,卻讓我覺得,每一個都在試圖當一個福爾摩斯。至於對手是哪個?是什麼?在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許是司機,也許是阮黎醫生,也許是那個禿頂中年,也許是客位上的某個人,亦或者,是研討會中不在場的其他人。

如今我所面對的難題,就是一度以來,讓我可以更早掌握信息的對人的「觀察」、「邏輯」和「判斷」,無法起到過去那般鮮明的效果。在我的眼中,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可疑,但行為和表情上,卻全都在正常範疇內,哪怕是最可疑的司機,也沒有實際的證據。

當然,正因為我是身經百戰的四級魔紋使者,所以,即便在沒有獲得足夠情報,宛如置身於黑暗洞穴中的情況下,仍舊對自己充滿信心。只是,沒有誰會喜歡在黑暗洞穴中摸索,習慣了可以通過觀察去揭開迷霧,也不會喜歡因觀察無效而一片朦朧。在這裡,我的戰鬥力沒有被影響,但對我的習慣,卻造成了強大的衝擊。

我想,和一群內心深沉的心理學家共處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阮黎醫生卻似乎沒想這麼多,她的表現似乎在對我說,「想得太多」本來就是心理疾病的一種體現。我也覺得,其實自己不應該每遇到什麼,都產生如此龐大的聯想,可是,當想法浮上時,就如同在肥皂水中打著泡沫,出來多少,完全不由自主。

為了平靜思緒,我開始吃零食,讓視線完全落在窗外的景色上,只通過耳朵,去感受車內的氣氛。在巴黎市內沒有出任何狀況,巴士一路駛入郊外的快車道上,儘管是國際性大都市,但郊外遠處的風景,並沒有水泥建築那般死氣沉沉。一些人刻意打開了車窗,很快,空氣中就充斥了更多的水份。車內正在廣播天氣預報,今天會有雨霧,我從潮濕的空氣中,嗅到了雨天特有的水汽味道。

車內的交談漸漸低落下去,很快,馬達的聲響,就佔據了大部分,而襯托得車內有些過於安靜。我吃著梅干,環視車內眾人,他們大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顯得無暇他顧。像阮黎醫生這樣翻看專業書籍的也有不少,但也有人戴上耳機進行娛樂。駕駛位上的兩人,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頭照顧車內的氣氛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覺如何,但我自己,是感受到了一種沉甸,就像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繼續的沉默不斷累積著重量。

也許我太敏感,其他人都沒表現出在意的神色。

我不由得想,也許在前往研討會的路上,就會出現情況。

這麼想著,窗外的景色,除了公路之外,已經漸漸消卻了城市的風貌,陷入一片荒山野嶺中。儘管是白天時分,公路兩側的樹蔭,也無法遮住公路內側的上空,但是,仍舊無法讓我感受到陽光的璀璨和溫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氣開始陰沉下來,蒙蒙的雲層,好似厚重的棉被般,懸浮在頭頂上方。

按照阮黎醫生的說法,我們將要沿著公路行駛一天一夜,抵達一處渡口,搭乘渡輪抵達對岸,再前進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就能抵達安置的別墅區。那個地方不是島嶼,僅僅是背靠湖泊與河流而已,正因為水資源豐富,所以植被特別茂盛,可以作為景觀優勢進行地產開發。開發商,就是達拉斯持股的地產公司,而這個工程也才剛剛完工。也就是說,我們這些人,是第一批入住那個別墅區的客人。

僅僅是研討會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周,加上會議結束後組織的聚會活動,也就十天左右。不過,阮黎醫生告訴我,我們將會停留更長的時間,一個月到三個月左右,我清楚,這段多出來的時間,就是阮黎醫生履行合約的時間。她需要為達拉斯工作,以換取對方在非學術問題上的各種支持。她試圖藉助對方的能量,在回去之前,找到壓制或治療我的病情的方法。

儘管這樣的想法讓她身處險境,但我不能拒絕,我無法拋下她,去探索另一個末日真理教的所在處。更何況,這次歐洲行中所發生的一系列情況,都讓我覺得,有一種力量,讓我和阮黎醫生不能逃避前往研討會的旅程。

中午時分,巴士在公路邊的一所便利店前停下,離開公路向右拐,不到半小時,就能看到小鎮,便利店是鎮上人開設的,專門為過路的司機乘客提供方便。因為遠離大城市,所以,這裡隨處可見鄉鎮的土氣,到處都是破舊過時的東西,店內放的不是音響,而是收音機,而且還是機械調頻的,喇叭大聲而生硬,完全和巴黎是兩樣。

空氣越來越潮濕,下車的時候,一陣大風刮來,吹得鬆動的門窗和固定不牢的招牌咣咣作響,下車的乘客有幾個瘦弱的,還不禁打了個趔趄,不由得詛咒這該死的天氣來。天氣不怎麼好,可是,午餐還是要吃的,但沒有人想在這樣的天氣,坐在便利店外的餐位上,於是,大家將午餐裝袋,就上了巴士。一些打開了車窗的人,很快就拉下車窗,將車內和車外徹底封閉起來。

吃著午餐的時候,氣氛又活絡起來。這個時候,我用目光尋找司機和禿頂中年,發現他們的身影在便利店中晃動,不知道在和店員談些什麼,負責談話的,仍舊是拿著手帕擦汗的禿頂中年——幾乎要讓我覺得,其實手帕才是他的正體了。至於那個大塊頭黑人司機,還是一副沉默的樣子,我想,店員會不會害怕這樣的傢伙?

「怎麼了?」阮黎醫生注意到我的注視,便開口問道。雖然語氣隨意,但我覺得,這不是一個隨意的問題。

「不,沒什麼。」我想了想,說:「不覺得那兩個人有點可疑嗎?而且,研討會行程的改變,讓人有些不安。像是要出什麼事情。」

「能出什麼事情呢?」阮黎醫生笑了笑,猛然讓我覺得,這笑容有些怪異,可就像是錯覺一樣,一閃而逝。

即便如此,我仍舊不由得將這個看似錯覺的瞬間,隱藏在內心深處。我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已經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發生了。不,應該說,真的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嗎?這次的研討會,和NOG也能扯上關係,倘若這裡的心理學專家們,出現好幾個電子惡魔使者,我也絕對不會意外。但是,在這些神秘自己蹦出來前,它們都隱藏得極好。

鑒於阮黎醫生一貫以來的表現,我仍舊不覺得,問題來自阮黎醫生身上。過去的冒險經驗,讓我一直跟在阮黎醫生身邊,也足以確定,她沒有調換過。如果有什麼東西,正在製造幻覺,我的精神和身體也擁有極強的免疫力。真正要注意的是,那種意識世界和物質世界混淆的情況,簡單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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