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214章 巴黎據點

阮黎醫生一直對我的病情感到憂心,但我對自己的狀態沒有任何疑慮,也許,這種沒有任何疑慮的平靜,本就是自身癥狀惡化的一種表現?不過,即便這麼想,我也仍舊不會在治療上投入太大的心力。我已經放棄治療了,並非是自暴自棄的情緒在作用,而是完全就沒想過為什麼一定非要治療不可,我有許多事情要做,而這些事情都和我的精神狀態有關聯。我從越來越多的遭遇中得到一個結論,如果我被「治好」,很可能就會失去拯救別人的能力,甚至是機會。

我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沒有做到拯救一個自己所愛的人,不管我所面對的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都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無論「江」是什麼,無論我對它的這份「愛」是什麼,我都已經沒有停止的理由。假設,我沒有遇到這些事,這些人和非人,假設我恢複正常後,其他人都失去恢複正常的機會,一想到那樣的世界,我就不由得感到另一種不同於面對「病毒」時的恐懼。

和過去不同,現在的我看到了許多悲慘的東西,那些無法以自己的意願扭轉的悲劇,讓我在一種「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的錯覺中,感受到另一種隨波逐流的命運感。在這股偉力和自我中心的衝突中,我知道了,自己是何等無能、弱小又愚蠢,視野又是何等狹小,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自己無法理解,無法說明的東西,而充滿惡意的物事,總是讓自己無能為力。即便如此,我仍舊不願意就這麼放棄,我心中那美好的願景,哪怕被親身經歷撕扯得支離破碎,但它散發出來的光芒仍舊沒有消失,仍舊令人嚮往。我願意踩在這些發光的玻璃碴上,哪怕遍體鱗傷,也要去找尋僅僅在假想中存在的一線希望。

我的腦海十分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從來不否認,自己就是一個精神病人,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可以去往正常人所不敢涉足的地方,在那比「普通」更為廣闊的黑暗中,去尋找在「正常」中無法得到的東西。無論是我此時的神秘專家身份,還是我對自己所面對的黑暗世界的種種假設,以及那不正常的想法和情感,都是我的武器。

我堅信,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會成為支撐自己走下去的依仗。哪怕僅僅是將自己的經歷和想法敘寫成故事,也能在精神的世界中激勵自己。

過去的我所遭遇的一切,包括死亡本身,造就了現在的我,讓我獲得了如今可以繼續前進的力量,儘管這個過程充滿了遺憾和痛苦,可是,回顧這些歷程,我發現,自己未曾有過後悔。也許是因為,在很早以前,我就對這些可能有所覺悟了。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愚蠢,但是,我的內心,也比自己以為的更加堅強——如今,我已經有自信,對任何外來的惡意,如此聲稱。

我是高川,永遠十六歲的優等生。

我和過去一樣,將背脊挺直,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地行走在都市熙攘的人群中。末日來臨之前,這個繁華的大都會仍舊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就彷彿黑夜下的惡意,被這光華璀璨的一面遮蔽,甚至嗅不到一點兒血腥味。我雖然知道,那些黑暗的惡意從來都沒有消失,習慣於在夜幕下出沒,但卻同樣喜歡這明亮又溫暖的白天。在電影小說之類的作品中,神秘的黑暗面,往往憎恨、妒忌又害怕陽光,可是,我現在覺得,那只是將那些無法理解,無可匹敵的黑暗惡意弱化的描述而已,至少,我所知道的,那些超乎想像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那麼脆弱。

我過去以為,邪惡和黑暗是某種可以具現,可以理解的東西,但是,如今我有了其他的想法,或許——強大,不可理解,無可匹敵,無法阻止——這些概念的集合,本身就是相對於所有「弱小」來說的邪惡和黑暗。人類總將自己的形象,塑造為「可以無限成長,擁有無限可能」的樣子,或許正是因為,人們知道,自己其實是擁有極限的,而就在自己的身邊,隱藏著「絕對無法匹敵的東西」,而自己只能從「想像」中,去成為或戰勝這些東西。

就在巴黎,就在現在,在人們下意識忽略的地方,一群曾經和那些東西接觸,從而獲得了非同尋常的力量,卻仍舊無法從本質上,打敗那東西的人們,正嘗試著,去進一步接觸它,亦或者排斥它,可是,大概每個人都知道,除了承認它的存在和絕對性之外,其他的想法和作為,都是毫無意義的吧。

網路球,和末日真理教,就是這些人中最經典,也最鮮明的代表。末日真理教追尋末日真理,其原因是十分複雜的,無法單純從生理學和心理學上去論證,但是,我想,這些複雜糾結的原因中,並不缺乏他們對那種充滿絕對性的終極體現的嚮往。網路球排斥末日真理,也是因為基於這種嚮往,只是,他們承認了,這只是一種「嚮往」,而並非是「現實」。

說到底,末日真理教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在末日背景下顯得十分「現實」,但是,排除這一切外在因素,只論內心,我覺得,網路球其實比末日真理教更加「現實」——承認自己是人,明確站在人類的立場,去排斥什麼,的確是比想要讓自己變成非人,試圖以非人的立場去接受什麼,更加現實的作為。

如此現實的網路球,督促著NOG的每一個行動,哪怕是在這個中繼器世界中,似乎和外界的NOG總部相隔一個次元,就如同立足於一個新世界中,網路球的影響也無處不在,他們的經營策略,很大程度上,讓NOG的經營策略朝網路球擅長的方向傾斜。伴隨著NOG的勢力擴張,網路球也在宣傳自身的理念,這些理念和宣傳手段,在外界經過千錘百鍊,所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裡開花結果。

假設沒有網路球的人,NOG的發展策略為何,至今已經無法可知,不過,在網路球的強烈影響下,NOG在自己勢力遍及的地方,都會設置據點,這些據點的構成和運作都不同尋常,哪怕是末日真理教也無法輕易拔除。我不太清楚其中的秘密,但是,有一點是十分肯定的,無論末日真理教如何會隱藏,當歐洲的每一個城鎮,都被NOG打下了釘子後,就必然無處可藏。NOG,一直在用行動,逼迫末日真理教現身,神秘專家們都十分清楚,隱藏於黑暗中的末日真理教的可怕。也正是依靠據點,NOG才能在短短時間中,就找到諸多涉及末日真理教的可疑點,只是,在將所有的嫌疑和線索挖掘出來前,他們仍舊不敢輕舉妄動,為了鞏固自身,無法派遣更多強力的人手,去處理這些嫌疑。只能求助於我這個曾經是同伴,卻又一度讓隊伍損失慘重的背叛者。

對許多人來說,這是讓人沮喪的情況。不是每個人都對找上門的我表示歡迎,儘管,我為他們帶來了一些重要的情報。巴黎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會,NOG於這裡的據點的負責人,同樣是一名魔紋使者,不過,他已經將自己的神秘轉化為電子惡魔使者,以保證NOG在發展過程中,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畢竟,總不可能奢望,一群無法使用神秘力量的人,去指引電子惡魔使者該怎麼做,哪怕,對方的確在經驗上,完全是新手。

入夢後進入噩夢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已經知會過約翰牛,情報也已經過手,才由她牽頭接觸了這位巴黎據點的負責人。他在噩夢中的形象,就像是一個頹廢的軍痞,不過,從感覺來說,也許的確是在軍隊做過事的人。我對這支隊伍的傷害,讓他打心底對我表示不滿,如果不是約翰牛的威信,他大概是沒興趣幫忙的吧。不過,也並非是不識大體的人,儘管不樂意,但仍舊承諾給予我一定程度的支援。

我在阮黎醫生離開之後,就迅速前往這處據點,希望可以藉助他們的能量,對阮黎醫生進行安全監控。當然,我並不奢望,他們可以連保護工作都一起承擔。

我不知道末日真理教是否知道,NOG的這個巴黎據點,不過,從過去的經驗來說,NOG當然不會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大城市中只設置一個據點,也不會將安全的保證,放在末日真理教不清楚自身據點的天真上。末日真理教在大城市的行動,並不比它們在偏僻城鎮的行動少,更何況,末日真理教佔據著先手的優勢。在NOG進入巴黎之前,末日真理教可能就已經侵蝕了這裡的政府部門。

所以,據點進行偽裝,分置多個的據點,是必須的選擇,卻又不是萬無一失的。不過,我前往的據點,自成立以來,還沒有出現過特殊情況。

在一棟外型和裝修都很普通的出租樓中,負責人接待了我。他的樣子和噩夢拉斯維加斯中沒太大區別,不過,因為身上穿的不再是軍服,而是廉價西裝,所以那身痞子味也少了許多。他擺著四十多歲的臭臉,我的到來,讓這裡的空氣變得緊張起來。除了他之外,其他的NOG成員都是新招收的本地電子惡魔使者,對NOG的了解僅限於表面,也不知道這個負責人到底是如何形容我的——他肯定對屬下有過相關的對話——這些新成員看向我的眼神都不太友好,雖然沒有「階級敵人」那麼嚴重,但也足以讓人覺得,是否會對我的委託儘力。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們是專業的,講究信譽。」自稱萊德的負責人用鼻音哼了哼,他似乎在諷刺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