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161章 閉室

噩夢中的拉斯維加斯就如同我上一次進來那般,感覺不到半點變化,大塊的陰影塗抹在水泥和玻璃上,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原本平滑的弧線輪廓也顯得稜角起伏。我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所見的鐘錶都已經停止,天色也永遠定格在陰天,只有疾風吹走雲層的時候,才能偶爾看到倒懸於更上方的城市廢墟,似乎可以看到在那片廢墟中有什麼東西在活動,卻又不能完全肯定。我覺得這裡在孕育著什麼,這是由之前遇到的那個瘦長鬼影所帶來的直覺。不過,無論用肉眼還是連鎖判定,亦或者依附在影子中的電子惡魔「無音」——我感覺到它就在影子中——都無法確定這種直覺到底體現在什麼地方。

「無音」的存在感是如此明顯,完全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電子惡魔和這個噩夢拉斯維加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在異常擴大化,變得更加明顯之前,似乎無法找到更多證據。

整個空曠的城市似乎就只有我一個活動的生命,即便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也未曾擁有過「逛街」的感覺。一部分商店就像是固定的背景,另一部分商店則可以進出,可裡面的東西同樣分成「可以帶走」和「無法帶走」兩種,讓我高興的是,我喜歡的駱駝牌香煙屬於可以帶走的那一類,在這個噩夢中,我可以隨意享用它們,也算是在這個死寂得讓人心底發涼的噩夢中,唯一可以自娛自樂的東西。

死寂帶來的是孤獨和寂寞,連「異物蠢蠢欲動」的感覺都沒有的死寂,就像是真空一樣,讓人內在的情緒沸騰膨脹,不自禁去想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些負面的思考,接連不斷地從腦海中跳出來,就像是要填補外在的「真空」一樣。這不是一個普通人適宜生存的世界,這一點我已經十分明確了。除了在第一次進入時,這種情緒膨脹的感覺讓人頭疼,但是,卻沒有強烈到連久經鍛煉的神秘專家都無法正常生活的地步,我在空曠的街道上閑逛了許久,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不舒服是不舒服,但至少,沒有第一次那種好似身體都要被從內部撐破的感覺了。

我希望可以在這裡找到關於鬼影的線索,遺憾的是,直到我再一次醒來,都沒有遭遇任何異常之事。

我睜開眼睛,手掌不自覺握了幾下,在噩夢中拿走的香煙已經不在手中。窗外天色已經徹底入夜,萬家燈火的光景讓卧室中的光線愈加顯得慘淡,我覺得身體有些發冷,隨即意識到窗戶已經被自己弄壞,自己觀望的地方只剩下一個漏風的大窟窿。可是,在這個時節,以平時的體質是不會感到發冷的,我覺得有一些不適,內臟似乎在發熱,而這股熱量就像是從毛孔散發出去時被堵住了,只能淤積在體內。眼睛、口腔和耳朵,都比平時虛弱而遲鈍,唾液也顯得格外粘稠。

這可真是稀罕的變化。我這麼想著,從床上爬起來時,四肢的無力感十分清晰。我想,我是生病了。在成為魔紋使者之後,生病還是第一次。就算在病院現實的那些日子,末日症候群帶來的痛苦,也和此時的感覺不太一樣。我試圖站起來,但大腦一陣暈眩,不由得乾嘔,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卻只覺得比平時還要冰冷。我給自己多加了一層外套,打開卧室門,才察覺家裡一片靜悄悄的黑暗,似乎阮黎醫生還沒有回來,我不自主去思維為什麼,卻又不能完全肯定,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平日里阮黎醫生也有晚歸的時候,只是,我覺得她不會放任精神病發作的我一個人留在家中。尤其是我已經將門窗被破壞的情況告知於她,在她看來,這無疑是精神病態的暴力行為吧。

我在她的眼中,已經成為一個富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人了。所以,她理所當然不會和以往的態度一樣。我不覺得,阮黎醫生可以放下心來繼續加班。

那麼,這片靜悄悄的黑暗到底是怎麼回事?體內的發熱讓我的思維變得不那麼清晰迅速,本能似乎也變得遲鈍,但是,經驗卻讓我不由得朝「異常」的方向猜測。我感覺不到有任何活物的存在,也許在普通人看來,這也意味著沒有危險,但是,我仍舊退回卧室,從抽屜中取出電工刀。之後,我打開了每一個房間的大門,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巡視著任何可能不對勁的地方。我覺得自己很虛弱,但又十分清楚,這種虛弱僅僅在於身體感覺方面,真正讓我具備超乎尋常的殺傷性的「神秘」,仍舊正常運作。在速掠正常施展的情況下,體質的衰弱和思維的遲鈍,都不會成為決定性的干擾,因為,我會因速度而獲得足夠的時間。

稍微糟糕一些的情況,就是我此時的虛弱,是由某種惡意的神秘性攻擊造成的,它試圖用這種負面狀態直接脆弱我的身體,然而,「江」就在我的體內,我十分肯定,現在所感覺到的「虛弱」,其實是十分表面化,一旦這種力量繼續滲透,就會觸發「江」的力量。從某種角度而言,如果敵人正試圖使用這種形態的攻擊來擊敗我,那就是找死的行為。

所以,我雖然覺得十分不舒服,也提高了警覺,但卻從來不覺得,是什麼大問題。連鎖判定已經開啟,巡視房間的行為,也算是一種掩飾吧,因為,實際上我並不需要直接用肉眼觀察,就能把握家裡每一個角落的物理活動。

當前似乎正常的異常,讓我不由得想到早上出現的鬼影,此時的負面狀態,和當時的感覺十分相似,卻又嚴重了許多。我覺得眼角和鼻孔突然一陣強烈發熱,用手擦了擦,果然是流血了。我能想像此時自己的形象有多麼恐怖,因為,緊接著連耳孔也開始發熱,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不用查看,我也知道,那一定是血——七孔流血的樣子,一定十分凄慘吧。可是,即便這個時候,我仍舊不覺得自己會死,因為,我相信「江」,也因為「江」而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在這裡死掉。

感覺十分真實,我無法肯定,如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常情況,到底是不是幻覺,不過,即便是幻覺,對普通人來說,也是極為恐怖,讓人發瘋的處境吧。因為是惡意的攻擊,所以,即便是幻覺,也有很大的致死率——例如,讓人認為自己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實際就會產生相應的傷勢,認為自己死亡,那就徹底死亡。這樣的神秘在神秘學中屢見不鮮。

我刻意去到廚房的鏡子前,看看如今自己的樣子。對於普通人來說,應該就是自尋死路的行為吧,在神秘學中,照鏡子的行為一直都是恐怖的引子,不過,這種作死的行為,我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在窗外繁華夜景的映襯下,屋內的黑暗更加深沉,幾乎到了用肉眼都難以確認物體輪廓的地步,這也是十分反常的,因為,外界的光線是如此明亮,多少都會有一些光線進入屋內,而不至於讓黑暗深沉到這個地步。細節上的各種問題,讓我愈發肯定,如今自己身處某種異常的環境中,乃至於,有可能實際並沒有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也就是說,我仍舊在做夢。

我不太肯定,因為,身體不舒服的感覺太過強烈,反而掩蓋了更多的感知。也或許,敵人就是使用這種方法,讓人們無法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從而達到夢中殺人的效果。這種異常,是那個鬼影造成的嗎?我覺得是,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鬼影在短短的一個白天的時間裡,力量就得到了一個跨越式的提升。這個速度有些嚇人,假設在「神秘」擴散的趨勢下,每一個進入噩夢的人,都會帶出一個類似鬼影的東西,並無法在第一時間消滅它,那麼,隨著時間流逝,這些東西的數量和力量會變得相當驚人。

我用力擦了擦鏡子,鏡面上有一層濕濕的霧氣,雖然是在黑暗的環境中,卻意外的清晰,這自然也是不正常的現象。這層霧氣剛被抹去,就立刻重新覆蓋上來,讓人覺得無論怎麼擦都擦不幹凈,彷彿冥冥中存在某種惡意,讓人無法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樣子——這個時候,黑暗中潛伏的那種異常感變得格外強烈,就像是在這一瞬間,讓人猛然意識到黑暗中存在某種充滿了惡意,卻無可言明的存在。

我不是普通人,自然也不會一驚一乍,對於神秘專家來說,這種突然增強的惡意,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經歷。擦不幹凈的鏡子,彷彿就是某種暗示,普通人或許在幾經轉折,經歷了強烈的求生恐怖之後,會將這個現象當作突破厄運的線索,不過,對神秘專家來說,這雖然也可能是一個線索,卻又不是十分迫切處理的東西,因為,貿然行動或許反而會引發更大的異常。在這種時候砸破鏡子,就會引發陷阱的可能性也並非沒有,在許多神秘學著作中,都講述有關於鏡子的故事:主人公因為恐懼,第一時間砸破了產生異常的鏡子,卻沒有想到鏡子本身就是一個封印,反而將更糟糕的東西——由惡性構成的另一個自己——釋放出來,結果橫死當場。

鏡子的功能性讓它在神秘學中演變成一種特殊的概念,而由這種概念所引發的神秘現象,則劃分為兩種明顯的對立。究竟是照出真實,還是照出虛妄,是照出生存的可能,還是照出死亡的陷阱,在沒有實際發生之前,是沒有人可以確定的。除非,可以提前知道這面鏡子的來歷,並確認它此時的狀態。但在大多數時候,由鏡子引發的異常,都被劃分為都市傳說的類型,而引發異常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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