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149章 盡苦行法

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樹管帶,原本管道糾纏的龐大區域已經有三分之二變成了廢墟,斷裂的管道不斷冒出黑煙,不時還有爆炸聲傳來,愛德華神父站在倒塌的排氣扇前,眺望早已經無法運作的灰霧凈化器。他的右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倒十字,左手拉著一具屍體的衣領,長長的血跡從遠方蔓延而來。他帶著這具屍體在樹管帶走了許久,但這並不代表這具屍體有什麼特別。

這是隨便一具原住民的屍體,換做其他人的屍體也沒什麼不同,特別的在於愛德華神父的「神秘」——六六六變相。其中一個惡魔變相,是通過屍體產生作用的,而且需要花上一定的時間。這個變相不對屍體本身有什麼具體要求,不過,針對環境和目的的不同,選擇特定的屍體可以起到更好的效果。不過,在當前狀況下,愛德華神父清楚自己不能太過挑剔。本來按照完美的計畫,此時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應該是那個名叫達芙的女孩,她是在長時間的找尋和實驗中,經過多重驗證,和沙耶病毒的相性最好的人類,有她在的話,並不需要使用現在的這個六六六變相之一的神秘,也能達到更好的效果,但是,因為一些失誤,那個女孩已經被置於網路球的層層保護中。

愛德華神父並不擔心網路球可以從那個女孩身上得到出關於「沙耶病毒」的情報,進而做出針對沙耶病毒的特效藥,因為,沙耶病毒是某種意義上無解的,因為它並不直接作用於肉體,而是通過作用於精神來異化肉體,或許精神強度高,心理堅韌的人,尤其是那些意識行走者,可以抵禦沙耶病毒,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在精神上達到那樣的標準呢?將全世界人類的精神強度划出一個平均標準,想要成功抵抗沙耶病毒,就必須高於這個精神強度平均標準至少三倍以上。而且,即便有人成功抵禦了沙耶病毒,精神層面的變化,也不可能如同肉體變化那樣,自行誕生出針對性的血清——若有「精神血清」這樣的東西,給他人注射時,也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洗腦而已——如果真有這種事,愛德華神父想了想,大概自己會放任不理,繼續觀察一段時間吧,畢竟,可以對人大批量洗腦的「精神血清」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概念。

達芙身上存在沙耶病毒的神秘,可是,一旦網路球試圖解開這個秘密,卻會產生他們不想看到的情況——沙耶病毒會一路感染所有觸碰它的人,這是一種潛伏性極強,傳染性卻相當劇烈的精神病毒,說不定網路球會直接被摧毀吧。愛德華神父這麼想著,又搖了搖頭,無論網路球帶走達芙後,它自身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對於愛德華神父來說,仍舊不如達芙留在自己身邊的價值更高。只是,當時的自己,的確沒有和網路球正面碰撞的能力,尤其在自己已經叛逃了末日真理教之後。不,也不能說叛逃,他仍舊遵循末日真理的教義,只是,和此時在瑪爾瓊斯家掌控下的末日真理教存在理念和信仰上的差別,這些差別看起來很微小,卻的確是一種不可癒合的裂痕,他的想法更趨向於原初的末日真理教義,而此時的末日真理教義卻在時間和局勢的變化中,成為了類似於「新教」的存在。

末日真理教的新教對原教主義者的排斥是發自骨子裡的,這種理念上的爭端,不會因為只有些微的差別就變得溫和,尤其在一個奉行極端教義的教派中。打個比方,就如同教徒中曾經有吸煙的和不吸煙的,但是,針對吸煙和不吸煙在新教主義和原教主義有不同的規定,於是不吸煙的教徒對吸煙的教徒說:我們不歡迎你,你去死吧。是的,類似於吸煙和不吸煙這種彷彿可以相互體諒的差異,對教徒來說,也是無法忍受的。

在瑪爾瓊斯家的控制下,新教發展十分迅速,在「神秘」的普及性上,獲得了巨大的進展,即便原教主義者在高端戰鬥力上,並不遜色於新教,卻因為底層教徒的不支持,而漸漸受到排擠,在席森神父離去之後,新生的末日真理教中,已經再沒有原教主義者成長的土壤。愛德華神父原本遵循教內理念的發展趨勢,成為了一名新教教徒,但是,在鑽研「六六六變相」和「沙耶病毒」的過程中,他的內心卻漸漸回歸到原教主義中。原教主義是一種更偏向「苦行」的教義,而「苦行」則是偏向於精神方面的修行,這些性質都會讓人們在對精神層面的探討和苦苦追尋中,感受到它的魅力,先不提它是否正確,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僅僅在於它似乎可以讓人看到世界、人生和萬物的「本質」,就已經足以讓這種魅力感染每一個深入接觸它的人了。

實際上,末日真理教還是奉行原教主義的時候,並不被當時社會視為邪教。即便,它的「苦行」並非針對修行者本人,也在教義中擁有「強加於他人」的意思。「強制性去觀測世人之苦,認知萬物終結之必然,進而去理解末日的真理。」是原教主義的一個核心,在這個過程中,僅僅是觀測自己的「苦行」,試圖僅僅從解剖自身之苦去探知真理的方式,是不足夠的,或者說,明文註明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僅要觀測自己的「苦」,還要觀測他人的「苦」,乃至於萬事萬物中包含的「苦」,之後,更要主動對自己,對他人施加這種「苦」,讓自己變成受苦者和施苦者,才能從正反兩面,明白「苦」的來處和根源。

「苦,並非單純指磨難,也不是邪惡,它是通向末日的道路,也是醞釀美好的沃土。」愛德華神父用包含深情目光的雙眼,眺望那屈身坐在樹管帶深處,宛如一個陷入了痛苦中的孩子的巨人,一邊述說著自己所理解的原教主義。原教主義雖然有一個清晰的綱要和修行方法,但是,不同的人在不同階段,都會產生自己的感悟。愛德華神父知道席森神父的理解,更明白,自己的理解和對方的理解有哪些不同之處,當然,也並不覺得雙方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正確」。原教主義通過「強制苦行」對末日真理的追尋,直到末日終結一切之前,永遠都不會存在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而這個性質卻又是被原教主義者接受並遵循的「正確」。

「吾以吾之苦,賦予汝之苦,賦予眾生之苦。在萬物終結到來之時,此苦將讓吾等解脫。汝不受苦行,必將於真理降臨之時傷恐悲痛,必無法開啟天堂之門,必輪迴於地獄之中。看,末日真理之光,就深藏在汝等的心中,吾不求諒解,只求在必然降臨之末日前,讓爾等盡入天堂。」愛德華神父念誦著只屬於自己的原教教義,將手中的屍體舉起,大聲說:「吾之苦行法有六六六變相,吾之盡苦行法為沙耶五蘊皆苦曼陀羅。」

說罷,在那巨大的沙耶抬起頭時,將手中的屍體擲出。屍體以可怕的速度直射沙耶而去,行到半途立刻膨脹成一個巨大的腫瘤,樹管帶中的物件碎片,就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起來,以腫瘤為核心擠壓而去。被擠壓的碎片發出扭曲的聲響,體積每龐大一部分,立刻就會壓縮一部分,而這些凝聚起來的碎片,也連接成一個巨大的曼陀羅圖案:對稱的正方形和圓形交互重疊,一層層展開,在抵達沙耶的面前時,沙耶就好似被那圖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動作遲鈍下來。

下一刻,圖案重重撞上沙耶的腦門,發出一種烙鐵印在肉上的滋滋聲,沙耶發出苦痛的慘叫,用力抓住自己的腦袋,曼陀羅圖案鑲嵌在它的眉心,迅速縮小,最終凝聚成好似一顆紅痣的樣子。一直慘叫掙扎的沙耶漸漸平靜下來,雖然它仍舊如此巨大,也曾經摧毀了原住民的聚集地,是一群精神發狂的瘋子的聚合物,可是,這個時候的它卻再也不給人那種無比壓抑,無比強烈的危險感。

「沙耶,我的女兒。」愛德華神父隔著遙遠的距離,對這個巨大卻有平靜的怪物伸出手,「你要相信,你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必然承載著這個世界賦予你的使命,末日即將到來,你將引領人們抵達真理。」

是的,沙耶之所以被製造出來,並不是為了摧毀什麼,折磨什麼,更不是末日的起因,而僅僅是為了在這個世界散布「苦行」,若摧毀了什麼,折磨了什麼,那也只是一個階段,一種過程,而並非目的。

感染沙耶病毒只之人所感受身受的一切,皆不存在其認知中的美好——這就是沙耶五蘊皆苦,愛德華神父結合現代科學和傳統神秘學獨創的精神病毒強制苦行法。

※※※

當我抱著真江踏出節點漩渦的時候,廁所特有的氨臭味頓時撲鼻而來,放水聲泂泂不絕,地面的瓷磚有大半已經濕透。一截軟管接在水龍頭上,另一端則躺在地上,不遠處還擱放著拖把和水桶等情節工具。有人在廁間洗刷,讓我感到不太妙的是,這個廁所中只有隔間,沒有獨立的馬桶和水槽——在那不妙的感覺成形前,一個妙齡女性從廁間中走出來,她垂著的視線轉向和我所在位置相對的方向,應該是沒有注意到我和真江。這可真是讓人心臟停頓的瞬間,我抓住真江的手,將她拉進一旁無人的廁間中,將門關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裡的氣氛充滿了正常都市的味道,即便沒有踏出廁所,看到外面的風景,我也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世界中,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世界,才會擁有如此正常的感覺。即便這裡是一處陷阱,這裡的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